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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红顶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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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逸飞道:“当然不是指你们,是那通风报信者,哪如此巧,我们刚上岸,你们即搜来,尚请明查。”

郭良儒道:“以鄂爷身分地位,毋需耍此手段,何况他是满人镶红旗身分,不可能作奸犯科。”

洪威冷目直转:“老是黄旗红旗,我这个汉人正黑旗,永远也只能干些粗活事,也罢也罢……”手指已摆动。

秦玉宽道:“要把他们放了?”

洪威道:“哪能放?人脏俱获,这么一放我一世英名岂非毁了?他是镶红旗身分,只有巡抚可以审,带回去便是。”

秦玉宽欣喜,拱手道声“得令”准备押人。

郭良儒急道:“大捕头请高抬贵手,我以圣帮总管保他洪威摆摆手道:“别损我了,圣帮财大势大,我惹不起,得罪后说不定三更半夜怎么掉头都不知道,放心,这一码事,分明是栽脏,以鄂爷身分,怎可能耍此自砸双脚之事?他要盗铸制钱,不会找个深山秘洞玩玩?或是找个替死鬼?自己上阵未免太傻了,但是手续总要办,请他到府衙作个笔录,也是人之常情,鄂爷以为如何?”

鄂龙眉头一掀,笑道:“你果然精明,能看出真相,既然要办手续,随你走一遭便是。”洪威拱手道:“那走吧,早去早回。”瞄向青逸飞道:“你可以不必跟去,不过有美女随行,我也不反对。”

青逸飞待想跟去,鄂龙说道:“你跟郭爷去吧,莫让圣帮失了面子。一个人都接不到。”青逸飞识大体,拱手应是,不再坚持。

郭良儒感激道:“多谢鄂爷赏脸。”

鄂龙笑道:“说哪里话,既是生意总有得谈,去吧,回头再见。”

郭良儒请洪威高抬贵手,始引领青逸飞离去。

洪威瞧着青逸飞的背影,喃喃念着:“好福气。”宣唤手下,带着鄂龙迳往府衙行去。

浙江巡抚程元章已是花甲之年,留有两道斑白鬓边,虽然表现书生般模样,然却养尊处优,尾指指甲养得既长又嫩白,喝起高贵铁观音,杯盖总也拨了又拨,嗅得深深香气后,始肯浅尝一口。

身为汉人,能混得巡抚一职,已甚了得,再往上爬,恐也不易——程元章总有此念头,既然求官难升,总得为后路着想,攒点棺材本也是应该,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邪金歪银,他可不收,倒是自认行得正,坐得稳,不怕大树来风,过个晚年总无问题。

忽闻洪威将鄂龙“押”回,程元章如遇贵人,登时唤得洪威带人前往秘厅审案,还交代洪威去帐房领赏,落个皆大欢喜。

秘厅原是接待所,备有香茶,好酒,程元章方入内厅,随即将门带上,爽声一笑拱手:

“鄂公子受惊了,全是一场误会,我们已逮住可能嫌疑犯,甚快将有结果。”

鄂龙大方回礼道:“这么快?不知是何方神圣?”

程元章道:“是长江双鬼所为,他们乘机潜入贵船,偷偷堪脏,目的想利用鄂公子,将伪币运往南方,幸鹰帮朱爷及时发现,报官逮人,始化解误会。”

鄂龙暗付:“是那朱亮功?他也趟了浑水?”当下哈哈一笑道:“朱爷真是用心,却不知告密者又是谁?”

程元章道:“秘密投书,已不知去向,我只是例行查事,谁知却歪打正着,但明眼人一见即知是栽脏,凭鄂公子身分,何需耍此雕虫小技。”

鄂龙拱手笑道:“多谢巡抚看得起,恩情容后再报。”知其邀功,日后多少赏他便是,毕竟南方势力,多多拉拢,自有益处。

程元章笑道:“不敢言思,若有恩,当属鹰帮朱爷,他已在外头,鄂公子可想见上一面?”

鄂龙暗诧道:“这么快?也罢……”道:“朱爷既然来了,当一探庐山真面目,快请,快请”。

程元章甚喜直道好好,英雄识英雄般将朱亮功给请出来。

朱亮功一身壮肥,一副大商贾模样,笑起来下巴环肉一大圈,虽肥得似猪,但行动却轻巧带劲,浑身不觉拥肿举止,赫鄂龙,即欺身过来,拜礼连连:“久仰鄂公子,今日一见,果真人中龙凤。”

鄂龙笑道:“你也不差,身稳财聚,难怪生意做的那么好。”

朱亮功哈哈畅笑,头顶圆帽那块碧玉随着脸肉的跳动,越发精神抖擞:“别的不敢讲,作生意,俺就不客气啦,鄂公子找我合作准没错”。

鄂龙笑:“看得出来。”

三方客套一阵,香若敬了又敬,朱亮功始切入正题,道:“鄂公子恐是为了圣帮而来?

可知左海瑞亏空库金数千万,圣帮只剩下空壳子,不得不防。”

鄂龙诧道:“真有此事?”

朱亮功道:“若非出事,左海瑞何需下台?换上左仲仪这后生晚辈,能耍出什么花招?

鄂爷可拭目以待。”

鄂龙道:“对方如何亏金?”

朱亮功道:“左海瑞父子奢华成性,众人皆知,早已亏了不少,最近他又装得三艘宝船出海,结果遭受狂风暴雨,全数沉去,巨金全失。”

程元章道:“此事属实,其出海时,官方早有登记,却不见船队返回。”

清朝初期,由于郑成功之乱,故海防封闭,不准私行,圣帮由于历代皆有对外贸易,故特许设海船,然出海里仍需受登记,当然此项工作皆由河督监管,但程元章想查,仍能查出原委,故十分确定此事。

鄂龙不禁起疑道:“如若圣帮已空,又如何能扩展事业?”

朱亮功道:“照我推测,应是障眼法,只要取得鄂公子合作,资金即可套来运转,圣帮想以此来起死回生,不过不出十天半月,我将兑现‘宝祥钱庄’所有的库银,圣帮仍将不支倒地。”

鄂龙不言,兀自盘算,若真如此,他该找谁合作?乘机吃下宝祥钱庄股分,亦或联合鹰帮斗垮他?

朱亮功道:“鄂公于是明眼人,商场有句话应知……船要沉去,唯有赶快跳开,免遭灭顶。”

鄂龙哈哈畅笑:“爽快,看来和朱爷合作可能性又高了许多了。”

朱亮功直觉对方已听进去,亦觉高兴,不再多说,立即敬酒,甚且准备招待一切。

鄂龙并宋昏头晕脑,畅饮几杯后说道:“目前状况未明,我不宜表态,朱爷当知意思,故我还是住客栈为佳。”

朱亮功自知商场手腕,硬要对方表态,那是不可能,只要取得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待情势转变,利害关系浮出来,不怕对方不靠过来,当下落落大方引领鄂龙从后门退去,送往“佳宾客栈。”

程元章亦笑得满心欢喜,喃喃说道:“接一趟鄂龙,赚进十万银,有何肖发?既好赚又安全。”待想及摆平圣帮,尚可得产权十分之一,更是心花怒放。

第六章初遇

“你就是左仲仪?”

青逸飞已被接住圣帮“逸香园”,那是栋倚在湖畔,四处置满兰花淡香的清逸雅室,清风徐来,兰香四溢,浑身舒畅。

能将兰花培育得如此天然绽放,唯有柳碧玑数十年的功力方能办到。

青逸飞并未被兰花所吸引,反倒被左仲仪的容貌变化,大感诧异,当时在北京他乃邋遢流浪汉模样,此时竟然换得眉深眼亮,俊挺豪迈,且充满一股莫测高深,让人难以捉摸气息,突变之大,让她吃惊。

左仲仪笑道:“正是在下。姑娘,我们见过吗?”纵是暗中见过,此时也得否认。

青逸飞顿觉失态,赶忙拎回心神,故作大方状,笑道:“胡同赌坊里常有你的影子,大概见过,只是没见着你剃胡子的模样,顶俊的。”

左仲仪笑道:“多谢夸奖,比起鄂爷,恐还差上一大截,对了,鄂爷呢?”他发觉少了人,气氛也不对。

一直静立一旁的郭良儒终于说话了:“鄂爷被巡抚请去了。”随将状况说明。

左仲仪登时笑不出来,此着根本是冲着圣帮而来,然人已被请走,敢情落了下风,只好故作镇定,笑道:“没事没事,我稍个信,自然能将鄂爷保出来。”

青逸飞笑道:“你们一向官商勾结良好?”

左仲仪道:“若是良好,即不可能出此差错,我乃相信鄂爷清白,才敢当担保人。”

青逸飞瞄眼道:“看不出你倒顶义气,说说看,你又将如何北进京城,想跟亿嘉合作?”

左仲仪道:“这……方便么?是否该直接找鄂爷谈?”

青逸飞瞪眼道:“我是他的帐房,也是总管,只要任何商业计划,我都有资格审核,你看轻我?”

左仲仪突地意识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能被带出场,恐关系非浅,说不定是鄂龙秘密情妇,遂道:“怎敢轻视,你想了解,我便说,圣帮有关采任何矿脉特权,且能从洋人进口技术,只要能南货北运,生意必增数倍利润,却不知亿嘉喜欢合作哪样?钱庄,铜矿,铁矿,煤矿,硫矿?亦或硝石矿?”

青逸飞道:“怎么未提及金矿?此矿不能瓜分?”

左仲仪笑道:“只要谈得来,任何东西皆可瓜分。”

青逸飞笑眯了眼道:“看样子圣帮当真想找人合伙,我得好好考虑,评估评估。”

左仲仪道:“这是圣帮重大改变,愿能和青姑娘合作。”

青逸飞道:“错了,是跟鄂爷合作。”

左仲仪道:“你们不是一体的?……”

青逸飞斥道:“别胡扯,我是帐房,他才是老板,怎可混淆,郭总管和你自是不一样。”

左仲仪道:“有差别么?郭老答应我的,我多半接受”。

郭良儒知主子在保自己的面子,感激说道:“多谢圣爷”。

青逸飞仍不高兴,斥道:“莫要乱说,否则我翻脸了。”

左仲仪道:“主随客便,不说,郭叔,安排她住宿,我到府衙走一趟,把鄂爷接回。”

话方说完,外头突有回报,表示鄂龙已住进“佳宾客栈”,要青逸飞过去会合。

左仲仪乍楞,暗付是谁动作如此之快?念头一闪,当猜到是朱亮功,看来慢一筹,苦笑道:“鄂爷好本领。”

青逸飞邪声道:“不必圣帮出马,照样搞定,再见。”亟欲摆脱左仲仪似的,快步退去,郭良儒赶忙送人。

左仲仪喃喃说道:“一切分明是朱亮功搞的鬼,他甚至收买了程巡抚,圣帮处境果真危险,得小心从事……”敛起心神,仔细盘算下一步怎么走。

正待拟策之际,忽又通报“冷面铁捕”洪威求见。

左仲仪暗诧道:“来的如此之快?”知为栽脏伪币一事而来,遂同意见人。

洪咸仍是不修边幅,有志难伸模样,边走边赞叹道:“圣帮就是不一样,除了富可敌国,也懂得雅,光看这逸香园栽种天然兰花,就得耗费无数银子,尤其是这株‘达摩,金线兰,恐也得上百金吧?”踏过逸香园栏杆,赞赏左窗那株绽放兰花:“更了不得是冬兰夏开,简直出神入化,难得难得。”嗅得眼眯心醉。

左仲仪拱手道:“洪捕头夸奖了,这逸香园由来已久,阜费功夫?你家庭院种它三十年,也以现此效果。”

洪威叹道:“我有家吗?混个捕头,哪能成家立业。”又叹息道:“一些事,岂是你们有钱人能懂的。”唠叨这几句才转身见着左仲仪,眉头不禁一跳:“你就是新圣爷?”

左仲仪道:“正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洪威皱眉道:“怎和传说不一样,左仲仪是个邋遢混混,你瞧来好像是宝亲王,有品有格,还有贵气。”

左仲仪笑道:“你识得宝亲王,是他这一派的?”

洪威急摆手道:“莫要乱说,这年头情势未明,我可不愿意惹麻烦。”

左仲仪道:“宝亲王是块料。”

洪威道:“世事难料,又如我,想避麻烦,总有麻烦,北京来了个鄂龙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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