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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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道:“三更半夜的,他们如此急着赶车,是去干什么呢?”
萧十一郎道:“也许车上没有人。”
冰冰道:“有人。”
萧十一郎道:“你看见了?’冰冰道:我只要一看车轮后带起的沙尘,就知道车上是不是有人了。”
萧十一郎苦笑道,“看来你的眼睛比大盗萧十一郎还厉害些”冰冰终于笑了笑,道:“至少比一个喝醉了的大盗萧十一朗厉害些。”
萧十一郎道:“我们追上去看看好不好?看那小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但这时马车早已消失在黑暗中,连声音都已渐渐听不见。
萧十一郎跳起来,又坐下。
——追上了又怎么样?看见了又怎么样?
——刚才在牡丹楼上,她岂非已明明拒绝了他萧十一郎又从包袱里捞出个八宝鸭子,' |。'拼命似的吃了起来。
吃,有时的确可以稳定一个人的情绪。
冰冰却在沉思着,缓缓道:“他一定没有看见我们,一定认为我们早已坐车走了。”
萧十一郎的嘴里塞满了八宝鸭子。
他本来很喜欢吃八宝鸭子,但现在却觉得嘴里塞着的好像全是木头一样。
冰冰道:“刚才赶车的那个车夫,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这种事她为什么也要注意?
冰冰又道:“车上虽然有人,但却好像只有一个人。。
萧十一郎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冰冰也在奇怪,忽然道:“我们再回连云栈去看看好不好?”
当然好。
她说出来的话,萧十一郎是从不会拒绝的。
灯光还未熄,人却已走了。
屋子是空的,厅里没有人,房里也没有人。非但没有人,连行李都没有。
萧十一郎道:“他们已全都走了。”
冰冰道:“但车上却只有一个人。’萧十一郎道“也许他们不是一路走的。”
冰冰道:“既然是一路来的.为什么不一路走?’萧十一郎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又回来了,都藏到床底下去了。”
他忽然跳过去,用一只手就将那张紫檀木的木床掀了起来。
床下面当然是空的,除了灰尘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他只不过觉得力气没地方发泄而已。
但冰冰却看见了东西,一件跟灰尘颜色差不多的东西。
她过去捡了起来,才看出那只不过是根女人用的、已经很陈旧的乌木簪。
无论谁也不会对这样一根乌木簪有兴趣的。
她正想再丢到床底下.萧十一郎却忽然一把抢了过去,只看了一眼,脸色已变了。
—萧十一郎并不是个时常都会变色的人.冰冰忍不住道:“你看见过这个乌木簪?’萧十一郎道:“嗯”冰冰道“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萧十一郎道,“在一个人的头发上。。
冰冰道:“在谁的头发上?沈姑娘?”
萧十一郎摇摇头,叹息着道,“你永远猜不出这个人是谁的。。
冰冰眼珠子一转,道:“莫非是风四娘?”
萧十一郎又叹了口气,道:“你猜出来了。”
冰冰动容道:“那个连走路都要人扶的妇人,莫非就是风四娘?”
萧十一郎好像直到现在才想到这一点,立刻跳了起来,道:“一定就是她,她刚才一定还在这里。”
这根乌木簪虽然已很陈旧,但却一直是风四娘最珍惜的东西。
因为这是萧十一郎送给他的。
“她的珍宝首饰,虽然也不知有多少,却一直都在用这根乌水簪,若不是她己被人制住,连动都不能动,绝不会让它掉在这里。”
“这根乌木簪既然在床底下她的人刚才莫非也在床底下?
—定是刚才我们到来的时候,被人藏在床底下的.”“但床底下却只能藏一个人。”
“车上也只有一个人。”
“她们的人到哪里去了?”
萧十一郎恨恨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要找到那小子,总能问得出来的。”
冰冰道:“我们只要找到那辆马车,就能找到那个人了。”
萧十一郎道:“我们现在就去找。”
他终于摔下了手里的包袱,忽然发现一个人在门口看得怔住。
牛掌柜刚走进来,正看着满地的鱼肉发怔,看得眼睛都直了。
萧十一郎只好朝他笑了笑,道:“我们都是很节俭的人,吃不完的菜,我们总是带着走的。”
牛掌柜也勉强笑了笑。
他本是带着伙计来收拾屋子,检点东西的,却想不到莫名其妙走了几个,又回来了两个。
萧十一郎也实在不愿再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拉着冰冰就走。
牛掌柜忽然道:“两位是不是要把地上这些菜再包起来.送到对面去?”
萧十一郎的脚步立刻停下,冰冰也回过了头:“对面?对面是什么地方?”
“两位难道不知道?两位姑娘已搬到对面的跨院去了?’萧十一郎的眼睛亮了起来忽然拍了拍牛掌柜的肩,笑道:“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这些莱我都送给你带回去宵夜了,你千万别客气。”
牛掌柜看着地上一大堆烂泥般的莱,发了半天怔,满脸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人巳不见了。
一个伙计刚进来,准备收始屋子,牛掌桓忽然也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些莱都送给你带回去宵夜,你千万别客气。”
第三十五章 割鹿刀
西面的跨院里却没有点灯。
没有灯,有人?
一株捂桐,孤零零地伫立在月光下,窗纸上零零落落地有几片梧桐的影子。
窗子是关着的,门也关着。
冰冰拉住了萧十一朗的手,悄悄道:“屋里这么黑,可能有埋伏”萧十一郎点点头。
冰冰道:“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冲进去。”
这次萧十一郎却没有听她的话,突然甩脱了她的手,冲过去,一举打开了门。
黑暗中突然有个人冲冷道:“站在那里莫要动否则我就宰了她。”
萧十一郎居然笑了笑,道:“你敢杀了她?难道你也想死?”
越危险的时候,他反而往往会笑,因为,他知道笑不但能使自己情绪稳定,也能使对方摸不清他的虚实.黑暗中的人果然沉默了下来,他的笑果然给了达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可是他也没有再往前走,他并不想看着这人出手。
忽然间,灯光亮了。
一个人手里掌着灯,灯光就照在她验上。
一张甜笑而俏皮的脸,漆黑的头发,梳着根乌油油的大辫子,笑起来就像是春天的花朵。
风四娘就坐在她的身边,打扮得就像是个新娘子一样,但却木头人般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心心本来是想带她走的,只可惜以不能解开她的穴道,也没法于背起她。
纵然能抱着她,也一定会被追上。
所以风四娘终于看见了萧十一郎,萧十一朗也终于看见了风四娘。
风四娘并没有老,看来甚至比两年前还年轻了些。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此刻正在看着萧十一郎,眼睛带着种谁也说不出有多么复杂的表情.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是感动还是埋怨?
萧十一郎还在微笑着,看着她,喃喃道:“这个人为什么越来越年轻了?难道她其是女妖怪”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萧十一郎了。
他身上这套干净笔挺、最少值八十两银子—套的衣服,现在又好像刚在泥里打过滚出来,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懒洋洋的、好像天塌下也不在乎的微笑。
风四娘全身的血似已忽然沸腾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扑在他怀里,又恨不得用力咬他一口,再给他个大耳光。
她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都有这种感觉,这究竟是爱?还是恨?她自己水远也分不清。
心心的一双大眼睛,也盯在萧十一郎脸上,忽然叹了一气,道:萧十—郎真不愧是萧十一郎,难怪有这么多人爱他又有这么多人恨他。”
萧十一郎刚才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似已将她这个人从头到脚都看清楚了。
心心又叹道:“他的这双眼睛果然其要命,要看人的时候,就好像人家身上没穿衣服一样。”
萧十一郎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还是个孩子,否则……”心心故意挺起了胸,用眼角瞟着他,道:“否则你想怎么样?”’萧十一郎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否则你现在早已死了三次。”
心心脸色变了变,又笑道:“只可惜你还没有走过来,风四娘也死了三次。”
萧十一郎冷笑道:“你也敢杀人?”
心心道,“我不敢。”她又笑了笑,接着道:“我也不敢吃肉,我怕胖,可是我每天都吃肉。”
萧十一郎道:“你杀过人?”
心心道:“杀的不多,到现在为止,一共还不到八十个。”
萧十一郎居然也笑了笑,道:“我喜欢杀过人的人。”
心觉得奇怪了:“你喜欢?”
萧十一郎道:“只有杀过人的人,才知道被人杀是件很苦的事。”
心心承认:“的确很苦,有些人临死的时候,连裤裆都会湿的。”
萧十一郎道:“所以你当然不想要我杀死你。”
心心笑道:“无论谁想杀我,我都会难受的,你也不例外。”
萧十一郎道:“所以我们不妨谈个交易”心心道,“什么交易?”
萧十一郎道:“你现在若要走,我也绝不拦你,你说不定可以太太平平地活到八十岁了。”
心心道:“这交易好像很公道。”
萧十一郎道:“公道极了。”
心心道:“可是我也想跟你谈个交易。”
萧十一郎道:“哦!”
心心道:“你现在若要走,我也绝不拦你,风四娘说不定就可以太太平乎地活到八十岁了。
萧十一郎大笑,道:“这交易好像也很公道。”
心心道:“公道极了。”
萧十一郎大笑着,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的笑声却又突然停顿。
就在他笑声停顿的达一瞬间,窗外已有个人缓缓道:“无论你们谈什么交易,我都抽三成。”
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无论多轻,别人都一定会注意听的。
只有那些对自己的力量毫无自信的人,说话才会大声穷hou,生怕别人听不见。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又遇到了很难对付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却并不伤很难对付的样子。
他看来并不太老,也并不太年轻,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太华丽,也并不太寒酸,身材并不太胖,也并不太瘦,说话很温柔,态度也很和气。
他正是那种你无论在任何城市中,都随时可能看见的一个普通人。
一个很普通的生意人,有了一点点地位,也有了—点点钱,有个很贤慧的妻子,有三四个孩子,也许还有一两个婢妾,很可能是家小店铺助老板,也很可能是家大商号的掌柜。
他看来甚至比牡丹楼的吕掌柜以及这客栈的牛掌柜更像是个掌柜的。
他唯一不像生意人的地方,就是他走进这屋子来的地方。
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还在后面的一扇窗户外,但是这句话刚完,他整个人已从前面的门外走了进来。
他走得并不快,却也不慢,恰好走到萧十一郎身旁时,就停了下来。
他微笑着抱了抱拳,道:“我姓王,王万成。”
王万成,这也正是那种你随时都会听到、也随时都会忘记的普通名字。
萧十一郎并没有说“久仰”,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江湖中有这么样一个人。
王万成微笑着,又道:“各位想必都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我这么样一个人。”
萧十一郎承认。
王万成道:“但我却已久仰各位了。”
萧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