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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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一鸣推开后院大门,见两名弟子正守在南宫琳闺房外,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小姐呢?”那两名弟子答道:“回禀鹿长老,小姐还没起来哪。”鹿一鸣点了点头,道:“你们好生守在门口,不要放任何人出入!”那两名弟子躬身应道:“是,鹿长老。”鹿一鸣沉吟了片刻,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小姐。”那两名弟子连忙闪开。
鹿一鸣轻声叫道:“琳儿,琳儿。”推开闺门,正要进去,忽觉身后劲风大作,连忙反手一指捺出,砰的一响,将袭来的一块巨石击碎。纷纷石屑间,谢沧客蓦地飞身抢出,双掌齐下,使招“拨云见月”,有若两把上古神刃,破空袭到。鹿一鸣猝不及防,胸口早中了这两掌,飞身跌出,重重地撞在南宫琳床前,口中鲜血狂喷,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南宫琳一声惊叫,抓起碧痕剑护在胸前,向床里面挪了挪。那两名弟子大声喏喊,扑身上前。谢沧客赶上一步,双手探出,抓住两人领口,手臂向后一掼,将两人摔将出去。
谢沧客大声喊道:“琳儿,我的好女儿,你快出来啊!”南宫琳见他闯进屋来,惊呼道:“你是谁?出去!”谢沧客老泪纵横,道:“琳儿,我是你爹啊。”南宫琳怒道:“你也是我爹,他也是我爹,你们当我娘是甚么人了?”谢沧客急急地道:“琳儿,爹以后自然会向你解释。快跟爹走!”南宫琳摇头道:“不!我不走。”谢沧客右足一点,已然扑到床前,左手五指如钩,抓住了南宫琳手中长剑。南宫琳大惊,伸手向他左臂“曲池穴”点去。谢沧客反手一勾,把住她脉门,厉声道:“琳儿,不管你认不认我,先离开此处再说。我带你去见萧靖!”南宫琳大喜道:“真的么?”
谢沧客紧搂南宫琳,纵身穿窗飞出,在半空中一个旋身,轻轻落在屋顶上,辨明地形后,提气跃起,一间屋、一间屋掠过,眼看便要跃出普宁寺围墙,忽听外面一声冷笑:“龟儿子,动作还挺麻利嘛!”话声未绝,四条黑影轻飘飘地荡上墙头,并肩而立,拦住去路。
谢沧客凝神看去,只见这四人俱头缠白巾,身批黑袍,装束十分怪异:左首第一人,是个绿衣绿裙的妇人,眉目间笑语盈盈,甚是可亲;第二人,是个身如铁塔的大汉,右手捧着一块墓碑,上书“全真教碧虚散人尹明真之墓”十字;第三人,盘腿坐在一根酒杯口粗细的铁杖顶端,三尺赤须,飘洒至膝,奈何生相清苦,满面愁容;第四人,嘴角上翘,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似睁似闭,腰间插着霸王鞭。谢沧客凭借四人这身装扮,已猜知他们的身份,长笑道:“不知令师鬼尊近来可好?”原来,这四人正是酆都地狱门鬼尊座下追魂四使,绿衣女子乃是喜使,铁塔大汉乃是怒使,长须老人乃是哀使,腰间插着霸王鞭的乃是乐使。
哀使幽幽地道:“阁下想必就是白云宗尊主谢……”蓦地里,南宫琳指着墓碑惊叫道:“师父?”谢沧客悚然一惊,急急地道:“琳儿,碧虚散人尹明真就是你的师父?”南宫琳泣声道:“师父死了。”谢沧客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个追魂四使,但敢杀我爱妻!”手掌扬处,已然和身扑向怒使。怒使大吃一惊,右手墓碑急挥,扫向谢沧客面门。谢沧客向左挪移半步,抢上墙头,挥掌抓向怒使右臂。怒使急忙向侧闪避,但墙头甚窄,转身不便,终于还是慢了一步,墓碑已被谢沧客抢在手中。谢沧客纵身回到南宫琳身边,低头看着墓碑上的刻字,泪如雨下,内心悲伤到了极点。
哀使大怒,叫道:“咱们并肩子上!”铁杖平平曳起,挟着奔雷之声,扫向谢沧客前胸。谢沧客喝道:“琳儿,看好你娘的墓碑!”腾身掠起,右手掌力劲吐,拍向哀使铁杖。南宫琳呆呆地自语道:“我娘的墓碑?”哀使功力远胜其余三使,但与谢沧客甫一交手,便立时分出优劣。喜使和乐使见大哥处境危急,各曳兵刃,齐向谢沧客扑去。
四人斗到分际,谢沧客向左侧滑出半步,挥掌往喜使天灵盖上拍下。喜使回刀一挡,当啷声响,短刀断为两截,情急之下,右手食、中二指并骈,点向谢沧客掌心“少府穴”。谢沧客冷笑道:“贼婆娘,找死!”反手一扣,抓住她右腕“神门穴”。喜使全身一震,登时感到内力向对方掌心源源不断地泄去,惊叫道:“大哥,救命!”哀使又急又怒,使招“秋风扫落叶”,呼呼声响,铁杖向谢沧客腰间狠狠砸去。谢沧客一声冷笑,将喜使的身子轻轻提过,迎向哀使铁杖。哀使大惊,不待招数用老,陡然收势,将这根八十余斤重的浑圆铁杖使力曳回,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好几步,忽见谢沧客身形一幌,已然欺到怀里,正欲挥杖退敌,右臂倏地一酸,铁杖“当啷”坠地。
第九回:古刹魅影方匿迹(3)
谢沧客仰天大笑,白须乱撒颔下,恨恨地道:“追魂四使,老夫今日要你们血债血偿!”忽听一人冷冷地道:“谢龟儿子,老子大不了与你女儿同归于尽!”谢沧客转过身来,只见乐使右手扣在南宫琳脖子上,只需稍稍使力,便可扭断她的脖子。怒使怒容满面,手捧墓碑,护在一旁。谢沧客勃然大怒,喝道:“放了我女儿!”哀使哼道:“谢沧客,老子不是不说你。笨!你龟儿子不分青红皂白,扛起半截就开跑。你硬是以为是二弟把你婆娘整出脱了啥?”谢沧客冷冷地道:“哼,不是你们?琳儿她娘的墓碑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哀使气乎乎地道:“还不是为了救全真教的一个女娃儿!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莫愁谷,在那个鬼地方脑壳都转晕了,才看到这座墓碑,随后从几个婆娘客口中得知,鹿一鸣那个龟爬壳把全真教的那个女娃儿带到普宁寺来了。”谢沧客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也是来救小女的!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说着,将哀使二人放了。哀使浑身疲软,恨恨地道:“早晓得是帮你虾子的忙,老子死也不肯答应杨少爷。二弟、三妹、四弟,咱们走!”
谢沧客转过身来,替南宫琳拭去脸上的泪花,柔声道:“琳儿,跟爹走罢!”南宫琳打掉他的手,泣声道:“你们合起来骗我!你不是我爹,师父也不是我娘。在这人世间,只有太师叔从不说谎。我要回终南山问太师叔。”谢沧客道:“好,好,爹送你去。”南宫琳怒叱道:“你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说罢,飞身扑进大树林子,刹那间便隐没在绿荫里。
南宫琳掩面一路狂奔,只觉这青青世界固然美好,却无一处容自己安身,心里烦恼至极,直跑得两腿酸软,这才停步,拔出碧痕剑,往面前一棵大杉树身上使力劈去,口中大叫道:“我劈死你这坏家伙!”忽听得头顶上方一个男子怯怯地道:“琳儿姑娘,谁惹你生气了?你再这么劈下去,在下可就要摔死了!”南宫琳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脸色煞白如纸,死死地抱着树干,似乎真的害怕摔下来跌死,正是杨慕非。
南宫琳见了他那副窝囊样,心中一乐,板着脸道:“杨慕非,你再不下来,我便真的把树砍了。”杨慕非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我即刻下树就是。”南宫琳娇嗔道:“快点!”杨慕非笨拙地爬下大杉树,整了整衣冠,揉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道:“琳儿姑娘,别来无恙!”南宫琳娇靥一寒,叱道:“杨慕非,你胆敢逗本姑娘取乐。看剑!”一剑向他胸口刺去。
杨慕非大惊失色,道:“琳儿姑娘,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哪?”跌跌撞撞地转身就跑。南宫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跺足喝道:“杨慕非,你给我站住!”唰唰唰连刺出数剑,剑尖离杨慕非后背,仅有半寸之遥。两人这一追一逃,渐渐跑出了大树林子,眼前柳暗花明,一面酒旗迎风猎猎飘展,上书“英雄楼”三字。杨慕非在酒楼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怯怯地道:“琳儿姑娘,在下知错。特请你吃顿便饭,以作赔罪,好么?”南宫琳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本姑娘不吃你个人仰马翻,名字就倒过来写。”收剑回鞘,闯将进去。
掌柜的问道:“两位少侠,吃点甚么?”南宫琳把碧痕剑放在桌上,道:“你这里都有些甚么好吃的?”掌柜的笑道:“回禀姑娘,我这里好吃的可多了,像甚么宫爆鸡丁、清蒸熊掌、芙蓉燕菜、四喜丸子、凤尾鱼翅、爆炒田鸡……”南宫琳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把你店里的拿手好菜,不拘多少,每样都上一份!”掌柜的迟疑道:“姑娘,小店的拿手好菜不下百味,你们吃得了么?”南宫琳娇嗔道:“待会结账时,这位慕少侠又不会少你一个子!你管我们吃不吃得了?”掌柜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马上照办。”躬身退了下去。
南宫琳侧身向杨慕非看去,只见他低头摆弄着竹筷,默然不语。不一会儿,各味菜疏陆陆续续地上上桌来,南宫琳拣每样品尝了两三筷子,遇到合口味的,便再让做一份。杨慕非夹了几块田鸡肉吃,尔后便搁下竹筷了。这一席只吃到太阳落山,南宫琳实在吃不下了,问道:“掌柜的,还有多少味菜没上?”掌柜的躬身道:“回禀姑娘,还有佛手金卷、金丝酥雀、片皮乳猪、红梅珠香、软炸里脊五味菜。”
南宫琳摆手道:“那五味菜不用上了。掌柜的,结账罢!”说着,伸手向杨慕非一指。掌柜的快步走到杨慕非身边,赔笑道:“公子!”杨慕非微微一笑,附耳对他轻声说了几句。掌柜的肃然起敬,道:“小的不知是杨少爷光临,有失迎迓,尚望恕罪!”杨慕非拱手道:“掌柜的,不必见外!请代在下向两位荣叔叔问好。这些剩菜也不要浪费了,你叫人打包送给附近的穷人罢。”掌故的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的马上照办。”
杨慕非起身笑道:“琳儿姑娘,你还不舍得走么?”南宫琳随他步出英雄楼,心中狐疑不解,忍不住发问:“喂,你到底是甚么人?掌柜的为甚么对你如此敬畏哪?”杨慕非淡淡地道:“那家酒楼是我几个叔叔开的啊。”顿了一顿,又道:“你心里现在觉得好受些了么?”南宫琳诧然道:“你做了这一切,就只为逗我开心?”杨慕非脸色微红,缓缓地道:“可惜我打小便与爹娘生活在百花谷里,与世隔绝,不懂得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南宫琳大为感动,泪水筱筱而下,忽地扑在杨慕非肩头,放声大哭。杨慕非手足无措,惊慌地道:“琳儿姑娘,你怎么了?”南宫琳咽声道:“我没事……”
猛听得身后一人大剌剌地道:“师父,是全真教的那个臭丫头。”南宫琳一怔,转过身来,只见不远处铁匠铺招牌之下,三人迎风而立,正是笑面达摩卢海通师徒。杨慕非低声问道:“琳儿姑娘,他们是甚么来头?”南宫琳哼道:“是三个不成器的家伙。”褚见遂怒道:“臭丫头,你说甚么?”南宫琳笑吟吟地道:“哦,本姑娘是想问,海沙派名震西域,想必门下定是人才济济罢?”褚见遂傲然道:“那是当然。”卢海通捋须微笑,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第九回:古刹魅影方匿迹(4)
南宫琳正色道:“那么多弟子,不知有不当王八的没有?”说着,笑嘻嘻地看着褚见遂。褚见遂想也不想,脱口便出:“没有。”南宫琳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褚见遂陡然明白过来,满脸胀得通红,急急地道:“不,我却才说错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