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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香墨弯弯画-第11部分

小说: 香墨弯弯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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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小了,我是认真的!”
  蓝青几乎是嘶喊出声,香墨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此时此刻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过了一刻工夫,手掩住唇却与仍止不住颤抖,颊上晕染了两抹嫣红,血脉中急速奔流着酸楚的幸福。
  蓝青伸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香墨,到那个时候,你愿意跟我回陆国吗?”
  香墨许久不言语,蓝青的眼碧蓝的滟光交织暗涌,稀薄的火光映在其中,变幻迷离。她缓缓的抽出手,慢慢喝尽坛中最后的酒,才说:“让我想想好吗?”
  说完时,她已缓缓倚在他的肩上,蓝青便不由粲然一笑。
  *** *** *** *** *** *** *** *** *** *** *** *** *** *** *** *** **从钦勤殿出来过了肃政阁前的烟柳夹道,就是含珠宫。一个女人的十年荣华便都在这座奢华的殿阁中,如今没了主人,却仍是陈宫中最耀目的一处宫殿。含珠宫前的那棵梅子树压满了熟透了的青梅,仿佛是知道自己命数已尽,不顾一切用所有气力压弯了枝头。
  封荣信步走到树下,照着树干就是一脚,树一颤,枝上的梅子就落到了封荣兜起的前摆上。他拿起一个,余下的一股脑地落到了地上,极尽华贵细细织了翟纹的浅天青色衣摆,却已经是脏污一片。
  封荣将梅子拿在手里,也不擦拭,更不待跟在身后的德保阻拦,就咬了下去,随即酸的他皱紧了眉眼。
  还要咬第二口时,张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哎呦,万岁爷,您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那青梅里是有轻毒的,可吃不得!”
  封荣并不理会,倒是德保一惊转头看过去,太后李氏一身铺金茜红的薄绡衣裙,乘在步辇上,在十数花团锦簇的宫人围绕下,已经到了近前。而说话的则是走在前面的李嬷嬷,德保连忙领着内侍将身子往旁边一避,跪了下去。
  李嬷嬷看封荣站在树影下,因是背对着,所以瞧不见他的神情,但仍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仿佛有冬日里带着刀子的风,刮到了身上。她一个寒颤,忙跪下叩见。
  李太后从步辇上下来,走到封荣身前,略带了焦虑的轻呼道:“皇帝!”
  封荣这才转过头,又把那颗酸的要命的梅子凑到嘴边,轻轻慢慢的咬了一口,语气倒似像小孩子在撒娇一般:“母后,我每日都服毒,这点怕什么?”
  李太后脸色微微一白,不由得想起封荣小时接二连三中毒的事情,心悸的到现在还在后怕。因今日接见外臣,妆饰也分外隆重,发髻上凤凰步摇上足赤黄金的璎珞坠着,也随着颤颤的轻微作响。
  封荣则并不看她,两三口抽紧着五官吃完了梅子,便看到李嬷嬷怀里的两卷画轴,眼睛转了转了,笑问:“那是什么?”
  李太后脸上这才微微浮起一抹笑意,伸手抓住封荣,将他引到梅树不远处的凉亭内坐下。
  “按例你要守丧三年,所以不宜喜庆之事。可是你已经是皇帝,就应该充实后宫。”
  亭子里的石凳上铺设杏黄锦垫,黄缎毡子铺了地,亭外烈日下一个内侍手中还捧着纯金的鸟笼,笼子里的一只黄鹂,毛色是极为清澄的碧绿。黄鹂叫的清脆,李太后声音轻柔温和,柔软地伴在黄鹂的叫声中,仿若一个慈母。
  “你那个皇后,现在就是个药罐子,指望着她开枝散叶我是指望不上了,这些你看看好不好,好就招进来。”
  德保接过李嬷嬷手中的两卷画轴,呈在封荣面前一一展开。他打着哈欠,扫了一眼,然后看着左面的执扇清丽少女,不由微微凝视片刻。
  “跟子溪好像。”
  子溪是丞相杜江的长女,比封荣大一岁,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了十五岁的封荣,如今已经是陈国的皇后。
  李太后描画极为精致秀丽的眉不由微微蹙了起来:“那是杜丞相的幼女,皇后的妹妹。”
  封荣又指着右面的红衣少女,道:“这个跟母后好像。”
  李太后的眉端般这才缓缓放开:“这是你表妹李芙,你父皇葬礼的时候,不是还看过她。”
  封荣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太阳渐渐转移,午后的阳光仿佛暴雨般倾泻进了亭子,极为刺目。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官已知情会意,用铜色描金的托盘捧着白玉荷叶盏盛的冰镇玫瑰露,款步走进了亭子。封荣歪在石桌上,并不起身,只仰起脸来对女官一笑:“你喂我。”
  女官似早就习惯了似的并不惊慌羞涩,若无其事的拿起了白玉荷叶盏,送至他唇边。封荣几乎是靠在女官饱满的胸上,轻佻的让李太后几乎耗费了全身的气力,仍抑不住直呼其名的喝道:“封荣!”
  几乎是置若罔闻的喝完了玫瑰露,封荣仍旧仰着脸,等着女官拿着丝帕给他拭净了唇角,才嗤地笑出声来:“就子溪的妹妹好了,母后也说了,国丧嘛。”
  “你表妹呢?”
  封荣却不答话,本就不大的亭子内一时静极了,只听见黄鹂有一声每一声倦懒的叫着。午后闷热的光线里,封荣的常服是极薄的浅天青,左襟绣着一条夔龙,血一样重重的鲜艳。他终于缓缓坐正了身子伏下身子去,襟上扭曲了夔龙便跟着一点点伸直,声音沉静如水,缓慢一字一句:“朕不喜欢她,不要。”
  李太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起了身,待扶着宫人的胳膊坐上步辇时,才说:“由不得你喜不喜欢,你……”
  “那就一切都由母后作主好了,朕都听母后的。”
  封荣突然开口,丝毫不顾及礼数,截断了李太后的话。步辇已经走出了几步,听到这话,李太后几乎是惊喜地回头。
  这样望去,只能看见封荣嘴角竟然仿佛是笑意,那双乌黑的眸子中,神色流光闪动的极快,快的让李太后的心骤然就沉了下去。
  回了康慈宫,李太后的兄长官拜户部尚书的李原雍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想是等得急了,额上面上密密的一层汗,也顾不上擦,更不顾不上礼数,便急切的朝着李太后的问道:“成了吗?”
  李太后眼风一转,殿内服侍的宫女内侍就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她精致眉宇间添上隐约一股愁郁,道:“这事……我看就算了吧,恐怕是不成,给芙儿另在京中旧族里找一处好人家,她将来过的幸福才好。”
  “太后说的轻巧!”李原雍闻言几乎是暴跳如雷:“你现在是太后没错,难道你能保证活上百年?幸福能保住我李氏?你莫忘了,历朝获罪牵连不过九族,只有我陈是诛灭十族!你怎么也得为我李氏的将来着想吧!”
  李太后没有理睬他,转身来到洞开的窗前,窗外的大陈宫入目,满眼的是孤冷的朱红璨金的颜色。晌午后天闷热得出奇,连一丝风也没有,火燎一样的热,李太后却觉得铺天盖地寒冰迎面袭来,正从心到身,连同魂魄,都是冰凉。她缓缓扬起脸来,双眼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
  “我为咱们李家着想还不够吗!”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诧于声音的激扬。李原雍看惯了她平日阴冷暗藏,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模样,知道她当真是动了怒,这才缓和了语气:“太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李太后亦不由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弱,像是个倦怠极了似的:“那孩子的脾气我这个当娘的如何不晓得,也不知道是我教的太成功还是太失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到手,不想要的宁愿打碎砸烂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要。”
  “你是太后,他的婚事你说了,他就必须得听。我们不能让杜家专美于前,说得难听些,你死了难道要让杜江那老匹夫在我李氏坟头上拉屎?!”
  一句话就仿佛这天气,把李太后的五脏六腑都烘焙着,煎烤着。她两手紧紧抓住刻花梨木窗棂,下唇咬碎了胭脂的朱红,鬓边的黄金璎珞轻轻摆动,却是在笑。
  “我知道了,你放心。哥哥。”
  最后一句唤的极轻,如耳语一般。
  望着那艳丽的与年纪不称的笑容,李原雍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承

  李太后走后封荣一个人在亭子里犯了困倦,内侍搬来了织锦的倚榻,他就不觉睡去。天闷热,亭子反到比殿内凉快些,内侍在一旁执了宫扇,缓缓招着凉风。封荣模模糊糊睡熟了时,忽听德保的声音轻唤:“陛下?”
  封荣最厌恶熟睡时被人吵醒,德保明明是知道的,可停了一会儿,他还是轻声道:“文安侯府里来人了。”
  封荣骤然张开眼,此时日头已近西山,眼光中映进的最后一点沉重灼热,铺天盖地的化成不可直视的炽烈。“她回来了?!”
  “是,来人说墨国夫人一进府门,文安侯就把他遣来回禀陛下了。”
  封荣唇际缓慢绽出了笑容:“还算他佟子里识得眼色。”
  说毕风也似地起身就走,薄青的衣摆几乎飘扬起来。
  封荣微服到了文安侯府时,最后一线夕照隐入天际,黑暗骤然铺散开来,暮色里,满府寂静只隐隐传来几声更鼓,想是佟子里早就提前吩咐妥当,他们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便被引到了内院。
  内院的偏厅位置极为隐蔽,南面是粼粼的池水,北面一排紫藤遮了窗子,密密阴浓油绿,内侍手中的一盏灯笼,在眼前扯出一道七彩虹光,藤间夹了一朵朵嫣紫的瘦花,严不透风的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从花藤的隙中却可以清晰看到室内。
  文安侯佟子里几乎是伏跪在地,哀哭道:“妹妹,自从燕脂死了,这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好歹你也是先帝爷亲封的墨国夫人,咱们佟家满门可都指望着你了。”
  从封荣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子的背影,茶色的裙在灯下如暮色里的一簇花绽开至地,腰系着一条纯白丝带,白得触目惊心。封荣心一紧,一时甘甜辛辣交织而过,周身血脉奔涌,仿佛似是醉了。
  “佟家?哪里来的佟家?咱们是连姓氏都没有的奴婢出身,国姓陈字去耳为东,先皇宠爱燕脂,才赐了谐音佟姓给咱们。没错,我是被封墨国夫人,可说到底不过是人家的小妾。你才是先帝亲封世袭的文安侯,你一个大男人,不护着妹妹,怎么好意思就全都指望着我了?我呢?我指望着谁去?!”
  香墨稍稍侧侧过头来,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神色全然不似高扬的声音里的又气又恨。
  封荣只觉得有一盏炽热的烈酒哗一声泼洒在了他的胸臆,心脉中奔涌的鲜血也带了酒的灼辣,魂魄像是要脱离躯壳浮游起来,滚滚的也不知是痛还是醉。定定地看着,再也无法满足这样窥视,他扬手打开树藤,迈步而出,沉声说道:“指望朕如何?”
  室内的几盏烛火的明晃晃的燃着,罩上的灯纱竟是鲜艳以至耀目的红色,仿佛灼人的风拂入满室,香墨猝然转过的身影就深陷在这一片如昼的红色中,联珠团窠纹藕衫,衣袖与腰间的纯白丝带轻轻飘拂。一瞬间他眼前只是耀目的红,像是被一段红纱捂住了他的眼。渐渐眼神缓了过来,一直刻骨铭心的人,面目早已在心中模糊了,此时鲜明的映入眼前,倒仿佛只是一个将睡未醒的梦,稀薄脆弱的一触即逝。
  夜已深重,但白日的烈热却没有一点消散,而香墨眼前的男子,仍旧披着墨纱的斗篷,身形都遮了大半。十年的光阴,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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