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初上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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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良淡淡地“哦”了一声,“这是太祖与我的约定,他怎会知道?”
“我告诉他的。”圣香寂然回答。
“你?”屈指良剑眉微微一立,“你怎会知道?”
圣香不答,过了一阵答非所问,“屈指良……宫中秘史,太祖有位绝顶高手为他排除异己潜伏杀人。太祖讨潞州杀李筠、李重进,因事牵连国舅杜审肇暗杀姚恕、令其着官服投尸于河,贬泰和军节度使石熙载,以及后来连杀李南冷叶四家……你都出了不少力吧?”他低声说,“屈指良啊屈指良,你究竟欠太祖什么,可以为他杀人放火不要颜面不要自尊,连这种夜半杀人背后偷袭的事——都做得出来?你不是威震四海学武之人无不高山仰止吗?为了什么?”
屈指良脸色变了,他没有说话。
“为了什么?”圣香背负着毕秋寒的血,缓缓闭目问。
“你知道得太多了。”屈指良淡淡地说,“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死得很快的。”
“为了什么!”圣香骤然闭目乍喝一声,“为了上玄吗?他说一句话你就可以来杀毕秋寒?赵家究竟掌握了你什么秘密,要你这一生一世听令服从甚至老子儿子儿子老子死了两代还没有完结?”
他这一骤然一喝,屈指良真的变了颜色,“你……”
“你不要以为这世上有什么事当真可以瞒天过海!”圣香胸口气息起伏,他抓住胸口的衣襟,“武当山下和你吃饭说话的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本少也看他看了二十多年了!虽然一直都看他不顺眼,但是就算赵上玄穿上十层八层人皮,练成七八十种神功,本少爷还是一眼看得出来!你回去问他——问他本少爷知道了他祖宗的混帐事、本少爷还是他嫡亲的叔叔——你回去问他是不是要连我都杀?”
屈指良悚然地看着地上遍身鲜血闭目的圣香,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地上这个人泣血的愤怒和痛心疾首的悲哀……比苍穹还重的痛……那样的圣香影子和另一个人重叠,同样比重生一次更痛的痛,同样是不会哭的人……
“屈指良。”旁边淡淡传来一个声音,“我姓容,单名一个隐字,告诉上玄,我还没有死。”
那是一个气度森然的人,屈指良“嘿”了一声提剑倒退两步,这世上还是第一次有人以毋庸置疑的命令口气和他说话——即使是太祖也不敢!
容隐在圣香身边单膝跪下,扶起毕秋寒放在地上,他没有伸手去扶圣香,淡淡地说:“起来!”
圣香闭着眼睛急剧地喘息,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虽然站得不好看,却牢牢地站住了没有倒下。
屈指良就看到这里,“铿”的一声扣剑就走。
“容容……每个人要守卫自己以为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就一定要杀人吗?”圣香慢慢地问,“我看到了屈指良和上玄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想到过事情会是这样……”
“是我的错,我来迟一步。”容隐出口认错。
“没有是谁的错,我从不那样想。”圣香慢慢地摇头,轻声说,“人……要不为死人而活,原来是那么、那么的难。”
“想哭就哭吧。”容隐背过身去,“没有人会看见的。”
“为什么要哭呢?”圣香依然慢慢地摇头,低声说,“小毕是为了我死的,那么我就该活得高兴些,不是吗?”
容隐没有回答。
“我的出生……我的活着……有那么多值得哭的事,所以我才要活得快乐,不是吗?”圣香慢慢地说,“所以——我是不能哭的。”
“圣香。”容隐背着他淡淡地说,“你要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浅淡,我没有话说,只是你不会哭,也就不知道高兴到哭的滋味。”
圣香默然。
“走吧。”容隐抱起毕秋寒的尸体,“秦王爷自尽之后,上玄想必很伤心,他不是存心要和我们过不去,只是他不能放下他爹要他登基做皇帝的遗愿……所以召集他爹的旧部在准备谋反吧?谋反此事兹事体大,也非一朝一夕能成,我们当先取李陵宴,再谈上玄。”
圣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容隐怀里苍白的毕秋寒。那双澄澈乌黑完美无缺的眼睛,大大地映出毕秋寒身上的血迹,看不出悲喜的清澈,是一种无以言喻的冰凉,“不,容容。”他低声说,“你想过没有,屈指良才是杀死李成楼的真正凶手。以李陵宴的聪明,屈指良出现在武当山,今夜小毕身死,他难道就猜不出是谁杀了小毕?小毕他近来也没有做什么招惹恩怨的事,他只是在查李成楼身死的疑案而已。”
“你是说……不宜和李陵宴正面冲突,我们联吴抗魏——联合李陵宴和上玄为敌?”容隐微微一惊,圣香的确聪明,“只要李陵宴知道两点,他就会和我们合作。”如果能够连李抗赵,那么就是一石二鸟,同时应对了两个敌人。
“第一,杀死李成楼的是屈指良,第二,屈指良是上玄的人。”圣香慢慢地说,“或者还要加一点:上玄是秦王爷的儿子,屈指良的武功江湖之中近乎无可匹敌。”
“上玄……”
圣香很快地借口:“他和配天不知道怎么样了。”
容配天是容隐的亲妹,上玄的心上人。两年前容隐身任大宋疏密院疏密使的时候,容配天与上玄自京城私奔,自此下落不明。而后宫廷政变,容隐助太宗逼死意欲谋反的秦王爷,上玄身处仇人妹子与亡父之间,不知作何选择?
容隐淡淡地说:“那是他选的路,即使不快乐也不能后悔。”
“你只是假装不担心,不是真的不担心,对吗?”圣香笑了笑。
“我只担心赵德昭死后,上玄究竟有几分诚心要做皇帝。”容隐答非所问,淡淡地道。“如果只是不甘怨恨——那不妨恨我,不必牵连江山百姓一起下地狱。”
“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圣香低声说,“所以特别容易偏颇,我只想阻止他做出让他后悔一生的事,还有……造反这档子事太容易被人利用,我很担心——因为他也是一个很容易被骗的单纯的男人。”
“回去吧。”容隐没有回答圣香的低语,淡淡地说,“诸事繁杂,一时怎么都理不清楚的。你没事吧?”
圣香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已经从寂灭变回正常,粲然一笑,“没事。”
但容隐却看见他抓住胸口的手依然未曾松开,有心疾的人不该愤怒焦虑,所以赵晋一直都顺着他胡闹。未想自出江湖来,让他担心忧虑计划烦恼的事不可胜数……他却依然那样笑,那样胡闹,“你瘦了。”他淡淡地说。
圣香愕然,挑起眉毛看着容隐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大笑出来,“你要请本少爷吃饭吗?”
容隐皱了皱眉头,“回去吧,露水对你身体不好。”
“是是是,容大人下令我怎敢不从?对了容容,你告诉上玄你还没死,你不怕他到京里宣扬告你一状,说你欺君犯上?”
“我不妨欺君、他不可谋反。”容隐淡淡地说。
“他会恨你的。”
暗夜之中,两个人抱着毕秋寒的尸体离开,不愿想到眼前的令人悲伤的事,那就尽扯一些过去的、将来的……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电子书,请登陆 ……。。由?癑??嚈ū加快,原本理所当然一天好几通电话,有时还觉得他也未免太黏了,在协议分开后不再有他的来电,才让她惊觉自己的手机没有他只是装饰品。
结果是他——妹妹赵永洁,她声音一如往常快乐,听在多愁善感的人耳中,总是会有点羡慕——
“哈啰!我刚好在你公司附近,我肚子饿,陪我吃饭好不好啊?”
“好。”林忆珊立刻答应,丢下那自己都不满意的企划书,抓起公事包往外走。
看着公事包,她又陷入另一种情绪,这是赵永伦在她毕业那年送的,她终于从箱底拿出来用,此刻她戴的项炼、手表,甚至她喷的香水,也是他特别为她选的。当一个女人如此被爱,为何还要让爱她的人难过?老天,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怀着自责的心情,她缓缓走出公司大门,赵永洁就在对街向她挥手,那笑容跟赵永伦有几分相像,他们本来就是兄妹,这不足为奇,但一时间她好想哭,她怎能抹去他的笑容,那是她最爱的笑容啊!
强忍下落泪的冲动,她走过红绿灯口,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此时崩溃。
两人碰面后找了家川菜餐厅坐下,除了口碑佳也是因为有包厢,她们想谈什么话题都没禁忌。其实她们的个性相差甚多,有时聊聊天也像在开辩论会,但很奇妙的,她们就是能接纳彼此,可能也是欣赏也是尊重,人生得此知己,不亦乐乎。
关于两人的这段秘密恋情,赵永洁是唯一得知内情的人,毕竟想要隐瞒她实在太难,除了观察力入微,更有神准的第六感,简直没有人能招架。因此,林忆珊唯一能商量感情事的也就只有赵永洁,于是她主动说出难题,希望能得到一些高见。
“我跟你哥决定暂时分开,他想公开、想结婚,我却还在犹豫,彼此需要冷静想一想。”她尽量简单说明情况,她的眼泪无法在任何人面前落下,除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谁也看不到。
听到此话。赵永洁停下动个不停的筷子和嘴巴,直接呛声:“我真不懂,你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又不是未成年,直接宣告天下不就得了?像我跟大卫当时一见钟情,我恨不得马上有人来SNG连线,让全世界知道他是我的男人。”
赵永洁跟大卫是相见恨晚,其实十多年前就可以认识了,怎么会拖那么久才遇到彼此?太可惜了!不过话说回来,从前那些失恋经验并未白费,如今他们更懂得如何去爱。
“你们门当户对,当然相配。”林忆珊早猜到他们合得来,也希望他们就是彼此最爱。
赵永洁瞪大眼为自己说话:“拜托!我也交过穷大学生、落魄诗人、酒鬼画家,我爸妈连一声都不敢吭,因为要是他们反对,我立刻就嫁过去给他们看!”
“你的个性乐观又爽朗,不像我,胆小鬼一个。”林忆珊承认,她是不如永洁勇敢。
看到好友眼中的哀伤,赵永洁放下筷子,口气变得温柔。“珊珊,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很困苦,让你变得小心翼翼,怕走错一步就全盘皆输。你个性认真又有毅力,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我做你的朋友都觉得骄傲,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战胜自己的恐惧,否则你一辈子都会活在这份阴影下。”
“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懂。”林忆珊明白自己的盲点,她做事总是力求周全,不敢冒险不敢下赌注,对于这段十年后才复合的感情,她更是害怕会被外力摧毁。如果赵永伦不是赵家少爷,今天她不会这么怕东怕西,但偏偏两人仍有一段距离,旁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除了门当户对这问题,你是不是因为你妈嫁不对人,所以自己也很怕走入婚姻?”赵永洁对好友的身世相当了解,早已看出她的内心挣扎。
“你是算命仙吗?不用这么准吧?”林忆珊苦笑着说。
“恐惧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让人保持警戒,却也让人裹足不前,就看人们怎么去面对。”赵永洁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Timing最重要,时机这种东西说来就来,有一天你突然就会开窍,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林忆珊静静看着好友片刻,平常总觉得这位大小姐少根筋,直来直往的像个小孩子,谁知大智若愚,其实是个人生大师呢!她忍不住0s叹:“你怎么这么有智慧啊?”
赵永洁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