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第6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空万里,骄阳似火,许多同学的衣服都被汗水潮湿了。但是为了能参加这个庄严而热烈的场面,他们都甘愿忍受天气的折磨。会议很快就开始了。会议由学区负责人高严校长主持。首先他代表程彰集学区宣布红小兵团领导成员名单。领导成员设团长一名,由程彰集学校莫莜同学担任;副团长一名,由鲍学智同学担任;另外还有三名成员。高校长宣布完毕,随即请第一届领导成员到主席台就坐。这时,台下响起了阵雨般的掌声。因为今天会议的主要任务就是宣布并祝贺红小兵团成立,所以五位领导成员被安排在了主席台的显要位置,学区的其他领导以及教育组的方组长只好屈驾坐在了后排的位置。接下来的议程是:莫莜同学代表红小兵团领导成员作宣誓性发言;部分学校的校长致贺词,在此议程里,芦花村的李校长上台作了发言,今天他打扮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精神,他的发言也显得分外有力;最后教育组的方组长作了总结性讲话。讲话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要进行的是节目表演。直到这时,同学们才意识到,真正精彩的场面才刚刚开始。为了让同学们取得良好的观看效果,高严老师提议,大家一律蹲下来观看。第一个节目,是芦花村同学进行的武术表演。这武术表演分别安排了群体表演和个人表演两种。高严老师宣布完毕,十名队员闪亮登场,他们在统一的号令下,飞拳舞脚,腾挪闪转,好不威风。提起这芦花村的武术,颇有一番来历。最初它叫西夏掌,据说它于北宋年间由西夏国传入中原。民国初年袁世凯身边的一位武师对此进行了改造,遂改名为洪宪拳。不久袁世凯倒台,这洪宪拳几天工夫又恢复了西夏掌故名。只因这位武师当年站错了队伍,以至于给后来的习武者带来了诸多的麻烦。如今这西夏掌的掌门人叫冯云龙,是当年那位武师师弟的弟子,今年虽然已有七十多岁,但看上去不过五十岁上下。三十年以前,他在闯关东的时节,颇有一段传奇故事,如今他的弟子已遍布全国各地。据说他可以飞檐走壁,枪刀不入,但村里人始终没见他展露过手脚。但有一件事是真的,夏天打场用的石磙少说也有五百斤重吧,他轻轻就能举过头顶。西夏掌非常了得,仅从它的口角上就可以了解一点儿端倪:“十字抓地头顶天,身为弓弩拳为箭。‘嗨’字如号令,出手如迅雷。拳不达空弃,意不达空落……练拳先练桩,苦练在腿上。手似两扇门,全凭脚打人。……”最后一名队员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向大家拱手谢场。高校长接着宣布:“下一个节目:合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表演者:程彰集学校合唱团。随着演出的不断升华,附近干活的群众也纷纷围拢过来凑热闹。这时,人群里不断有人在问:“听说芦花村的鲍学智今天也要表演节目,是真的吗?”这种猜测很快就被人否定了:“不可能,你没看到他今天坐在台上了吗?他怎能再去表演?”“那也说不准,一会儿就知道了。”这时碧月既没有把心思放在观看节目上,也没有兴趣关心别人的议论,她只是把目光死死地盯在学智身边的另一张脸上。那是一位女同学,叫梅丽。她留着跟碧月同样粗同样长的辫子,她有着一副非常苗条非常可爱的身材,她的动作既悠闲又大方,她的容貌虽然不及碧月,但完全可以说在许多女孩子当中属于出类拔萃的美丽。毋庸置疑,她的身姿刚刚出现在台上,就吸引了众多男孩子的眼睛。然而最让碧月妒忌的倒不是她的身材,也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睛。刚刚入座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怯生生的意味,可是随着场面的不断活跃,她的眼神老是有意或无意地瞟向学智,而且每一次的眼神运动都会使得两腮红润好长一阵子,红润过后满面又绽放出笑容。这些微小的动作在别的同学看来,也许并没什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可碧月就不同,她恨呀,她把嘴唇都咬破了,她的眼里闪着火花,她两只手不停地撕拽着自己的衣角。她真希望有人揪着那女孩子的头发一把把她拽下台来。她盼望着这场轰轰烈烈的活动早点儿结束。她简直就不知道高校长是什么时候叫的学智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自己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却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跟着同学们站了起来。直到她亲眼看见学智走到麦克风前,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她才如梦方醒地跟着鼓起掌来。为了使这场活动突放异彩,学区负责人有意将学智的表演安排在节目的最后。果然像他们预料的那样,鲍学智的名字刚刚念到,同学们就呼啦啦地站了起来。今天为学智伴奏的是汪清贤老师。不知为什么,两人走到一块,都觉得别扭,大概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合作的缘故吧!学智的演唱,碧月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似乎没过多久,演唱就结束了。在散会以前,按照惯例高校长还要安排几个具体事儿。这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同学们早已疲惫不堪了,要不是为了看到鲍学智的表演,恐怕能坚持到现在的不会太多。现在同学们开始走散了,尽管高校长还站在那里反复强调着:“请同学们再坚持几分钟。”高校长的讲话莫说台下,就是台上真正听着的人也几乎没有了。这时大家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鲍学智:“唱得真不赖,跟真的似的。过去我只是听说,这回真正看见了,没算白来。”“我简直就闹不明白,那女声他怎么也摹仿得那么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那就是刘长瑜唱的呢。”“同样是在唱,你听人家那音量,就是没有麦克风,我们照样能听得清。”“你看人家那动作,那表情,那身段;再看看其他人,能在一个台上站吗?”同学们已经走散得差不多了,高校长的讲话也准备收尾了,而碧月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正用一种仇视的目光冲瞄刺着台上的那张令她反感透顶的脸。梅丽当然不会知道台下还有一种仇视的目光是专门冲着她的,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然而她唯一遗憾的是,这时间太短暂了,这么快就结束了,岂不太可惜了!况且她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呢,下一次的相聚又会是什么时间呢?她还能再跟他坐在一起吗?她的心里一阵阵慌乱。她不知道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她应该对他说点儿什么才好,她如何才能给他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印象?她忽然发现他的水杯已经空了,她觉得这是跟他交心的最好时机。她再也顾不得满脸的羞涩了,她索性地把自己用过的水杯推到他的面前:“你口渴了吧?把我的喝掉吧。”她觉得心里还有许多话要说,于是又加了一句:“你唱得棒极了!”他很客气地冲她笑笑,回绝了她的好意。她虽然有点儿失望,但是她毕竟看到他的笑了,他笑得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温暖啊,而且又是单独给她的,她忽然又满足起来。心里一高兴,脸上也跟着风光起来了,她觉得那脸庞肯定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看。碧月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反正觉得他们俩挺投缘的,她很想哭出来。高校长的话已经结束了。台下的人已经走得所剩无几了。碧月仍傻站在那里。学智走到她的跟前,笑道:“咱们走吧?”碧月苦笑道:“走呗。”口里说着,身子仍然不动。“瞧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天多热!还等谁呀?”“神经病,我还会等谁呀?走就走。”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学智紧走几步赶上她,两人肩并肩地往前走……梅丽站在太阳下,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逝。她的眼里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泪水,她拿出手绢狠狠地把它擦去……一路上,碧月始终都是冷漠的。学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想让她活跃起来。“怎么样,今儿我唱得还行吧?”学智故意走在她的前面,然后回转身倒走着同她说话。“行,行。”碧月赌气似的回答。“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选唱这两段戏不?”“废话,你是咋想的,我怎么知道?”学智一看这个话题她不感兴趣,于是又换了一个:“下个星期我就要走了,到那天你会不会去送送我呀?”“你不是说去省里还要再过十多天吗?”碧月忽然站住了。“在县里总得彩排几天吧!”碧月看看已经到了学校南面的小路了,她准备就在这里跟学智分手,于是冷冷地说:“到时候再说罢。”几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学校已经放了暑假。在一个雄鸡报晓的早晨,村北沿着断肠河岸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学智和碧月默默地向前走着,这时候社员还不到上工时间。在此之前,桂晴一再张罗着让鲍福把孩子送到城里去。她的理由很简单,孩子还小,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大人不送送他,实在放心不下。鲍福却说:“再小也已经十四岁了,想当年我出去闯荡的时候还不到这个年龄。”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何尝不想着把孩子直接送到城里去。送送有什么不好?既可以亲眼看看儿子是怎样彩排的,又能在大街上转悠转悠,顺便买些平常所需要的东西。然而他有他的难处:其一,他怕见到郭团长不好应付,郭团长这人好,够朋友,也跟黄组长一样,可是一见到人家,人家肯定又会动员小圣当演员,这当演员在别人看来是件儿天大的好事儿,可他鲍福就是不稀罕,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决不能让孩子再继续错下去了;其二,这几天霍、黄两位组长正准备动身,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的,村子里的事儿他可以不管,个人的事儿却不能不问,特别是他跟黄组长这一分手,不知几时才能再见面,有很多话才刚刚开了个头,因此他很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村子一步。“别送了,你还是回去吧。”学智停住脚步。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说这话了。“我这就回去。”她虽然也停住了脚步,但仍然望着前面的路,仿佛她多往前迈进一步路,就会减轻他迈一步路的力气。“我已经跟你说了,用不了几天我就回来了,到那时我会把在城市里看到的听到的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儿都讲给你听。”他尽可能地把心里的话都掏给她。“谁稀罕听那些‘新鲜事儿’呢?你只要别……”她觉得后面的话不好出口,只好把脸扭向一边,用手绢轻轻地抹眼泪。“瞧你,怎么又哭了?”他转到她的前面,替她把眼泪擦干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那天为什么不高兴,你要相信我,我……我……,怎么对你说呢?”他也流泪了,而且大把大把地流。然而他始终没有低下头去哭,他望着天空,望着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那片白云,他要让眼泪把身心洗个痛快,他要借眼泪把心里要说的话全部流放出来。“你怎么也会哭啊?还男子汉呢,没出息!”她红着眼皮,脸上挂着笑。大概在她的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流眼泪,于是她又转过来为他擦泪。他真想把她抱起来,嘴对嘴地跟她说:“碧月,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娶你。”也许这样说了,她心里立刻会好起来;也许她听了这种话会哭得更伤心;也许不等他说完,她就会骂他,甚至打他,然后不顾一切地疯跑;也许……不管有多少个也许,反正她等待的就是这句话。他很想现在就说,可他就是没有这种勇气。“这难道比赴汤蹈火还难吗?”他又一次给自己鼓起劲来,却又一次失败了。他反而不敢离得她太近了,仿佛她的身体是用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