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墙-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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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珏儿年龄太小的原因，在我跟前也总是怯怯地垂着眼帘说话，像是生怕出错。即使是底下的宫女嘱咐她办的差事儿，她都会认认真真地对待，从不马虎了事，趁机偷懒。
我看着她那紧锁的眉毛，还有疲惫的眼睛，我也放缓和了语气，微微笑道：〃不碍的。去给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珏儿见我态度温和，也松了口气儿，清澈的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很是美丽。〃万岁爷就知道娘娘醒来定是要沐浴的。早就吩咐奴婢准备好了。〃
沐浴后，珏儿小心地为我穿上衣裳，踮起脚尖儿细心地扣好我衣襟间的盘扣。忽然间，我只觉得鼻子痒痒的，便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原是小事儿，可是珏儿却被我突如其来的喷嚏吓得脸色苍白，紧张地跪在地上，抖着身体，〃是奴婢疏忽了。不知这腊月的天气易染风寒。请娘娘恕罪！娘娘这会儿可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娘娘请脉。〃
我轻轻地拉起珏儿，握着她冰冷的手，〃看来咱们的珏儿不仅是景仁宫的女官，还是个精通医术的大夫呢！只不过是一个喷嚏而已，怎么就能断定我是染了风寒呢？〃
〃这。。。奴婢是担心娘娘的身子。且万岁爷知道娘娘身子不好定也会着急的。〃珏儿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能勉强通过的答案我知道，肯定又是康熙给她们强加〃工作压力〃，才导致她们有些神经失常。
我看了看珏儿，又笑笑道：〃再说了，生病这东西，也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你也莫紧张。待会让玉龄兰舒她们在屋里多添几个火盆便可。你也不必去太医院请太医。大冷的天儿，外头还下着雪呢。都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吧。任是谁着凉了都不好。〃
珏儿低头不语。我不小心看到放在桌上的梅花玉簪，于是又扭头转头看了看窗外。雪好象停了。我高兴地说道：〃走，别闷在屋里。去院子里走走。〃
我缓缓地走在院子里，本是想赏赏雪后的景色，好久都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可是眼球却被吸引到另一处去。
〃格格，手握鞭子要用力。格格的手劲儿还是太小了。得像奴才这样。〃说着，哈尔扎克又甩了甩手里的鞭子。我站立在台阶上。看着哈尔扎克教小瑜甩鞭子。话说哈尔扎克是个蒙古人，早年进宫当御前侍卫，只是前几年被康熙派到景仁宫守后门，小瑜便开始天天缠着他要学鞭子。
〃格格做的非常好！就是这样。奴才先行退下，不打扰格格练习。〃小瑜乐得像个仗剑走江湖的侠女似的，跳来跳去的甩鞭子，我担心小瑜会打伤自己。想去制止她，但是甩鞭子却是小瑜从小到大的兴趣爱好。不想制止她，只要不伤及身体，我也会随着她。何况有哈尔扎克守在一旁，也出不了大事儿。
我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兰舒悄然走到我身边，小声禀报道：〃主子，德妃娘娘来了，还带了瓜尔佳答应来。说是要给您请安。主子您看。。。〃
德妃？好久不见。我几乎要忘了德妃这个人。所谓无事不见三宝殿，她今日来，还带着瓜尔佳答应来〃请安〃不知又有何意图？〃走，去会会德妃娘娘。〃
刚迈入正殿，就听见德妃同瓜尔佳答应温和的问安声，〃贵妃娘娘吉祥。〃
我朝瓜尔佳答应虚抬双手，轻轻坐下，礼貌地回道：〃吉祥。德姐姐请坐罢。〃
德妃刚坐下，就热乎地说道：〃近来咱们姐妹俩少走动，真叫人想念。〃
我笑而不语，时不时瞄瞄站在德妃身后的瓜尔佳答应。景仁宫正殿安静了好一会儿，德妃又打开话题，说道：〃其实也都怪姐姐身子不好，总是在宫里养病，好不容易病好了，得了空，便来妹妹这儿叨扰娘娘。娘娘不会生气罢？〃的d
我的目光移会德妃身声。总感觉她的眼睛了闪着一丝不安份，好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她身后站着的瓜尔佳答应总给我带来不祥的预感。也不知是否在高高的宫墙里待久了，人也变得敏感多了。反倒是女人说的话，总是难以让我相信。〃自然不会。是德姐姐多虑了。只是咱们姐妹叙旧，怎么姐姐还？〃
德妃已然听出我话中之意，虚笑几声，便解释道：〃瓜尔佳妹妹入宫也好几年了，从前身体抱恙，未曾见过妹妹。自上回在慈宁宫见了娘娘，瓜尔佳妹妹回到宫里便心虚不安。一再寻问，才得知原是瓜尔佳妹妹觉得娘娘像她家中的姐姐，见着娘娘，是想起家中的姐姐了。所以才心虚不安。今儿姐姐是自作主张，趁着来景仁宫，便也带着瓜尔佳妹妹来。娘娘认不认她这个妹妹，就看她的造化了。〃
我细细打量着瓜尔佳答应，瓜尔佳答应紧张地埋着头。我又回看德妃，只见德妃还是一派温和地笑着。〃素盈，还不快拜见娘娘。难得娘娘认下你这个妹妹，往后要多帮衬着娘娘。明白么？〃
〃奴婢瓜尔佳氏素盈拜见贵妃娘娘。素盈初见娘娘，不懂规矩。还望娘娘往后多多教导。〃说着，瓜尔佳答应盈盈拜倒在我跟前。素盈，好美的名字。只怕将来我会为这个〃美名〃而感到遗憾。
我轻轻点头，让她起身。不知德妃心里在盘算什么。我都还没有〃认〃她，瓜尔佳答应的这一声〃姐姐〃就叫下了。莫非是我多疑了？莫非仅仅是〃认妹妹〃那么简单吗？
不，绝对不是的。单凭我在宫里生存这些年以来得到的经验就知道，她是想借〃认妹妹〃把瓜尔佳答应捧上去呢。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可惜这招太旧，不禁用了。若是我连这点儿小伎俩也不能识破，那我也枉在宫中生存那么多年了。
后宫争宠的戏码，我不想参与，能不能得到圣宠，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于是，我下起了逐客令，婉转地拒绝道：〃原是这样。德姐姐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今日我宫里还有些琐碎事儿还没有处理，不能多陪德姐姐说话。〃
德妃识趣地拉起瓜尔佳答应，后退几步，有点儿失望，〃扰了娘娘，是姐姐的不是了。如此，姐姐便先行回宫。改日娘娘得空，再同娘娘好好叙叙。〃
〃德姐姐慢走。〃我没有多说客套话留下德妃。只觉得她们走了我才耳根清静。
〃皇上。〃见德妃她们走了，我也想回去陪陪小瑜。可是又听见德妃略略惊讶地问安声。我也回头瞧瞧。只见康熙站在门前，肆无忌惮地看着瓜尔佳答应。眼神哀伤，悲痛，却又欣喜。
夜晚，康熙在书案前批阅奏折，我站在一旁添茶伺候。时间长达四个小时之久，已经是深夜，康熙才听下御笔，扶着额头，撑在案前。
我换上一杯温茶，递到康熙眼前。康熙接过茶水，眼神呆滞地看着我，好象还在想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康熙从来对想地到的东西都不会罢手的，他对一切都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包括我，从前，他不也是硬抢抢过来了么？如今看着他忍着想要瓜尔佳答应的欲忘，虽然心里略略失望，可是曾我答应过他，会为他物色他最想要的女人。我不会食言。她是他的女人，这是注定的，既然他也有这份心思，不如隧了他的愿吧。
想了想，我道：〃皇上心里想什么，臣妾明白的很。皇上您想，便去做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
说完，在心里嘲笑自己。如今我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贤妻了。明明感觉自己心里不太愿意，可是又强迫自己去做。后宫有我这样的贵妃娘娘管理着，保证不会出现〃失宠〃的局面。
康熙站起来，踱步到窗前，摇摇头说道：〃琳儿，你总是说你心里明白。可朕瞧最不明白的就是你。朕待她，没有存着那份心思。只是她于朕，却是不一样的。朕只望你日后能代朕好好待她。〃
康熙的话让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做没有存着那份心思但是却又不一样？康熙这话不是说着自相矛盾么？〃臣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康熙走到塌前坐下，又将我轻轻地带入怀中。我依在他怀里，却一直在想一个我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的问题。为什么康熙瓜尔佳答应的眼神永远都是旁人看不懂的哀伤？过了一会儿，康熙叹了叹气儿，拨弄着我的头发，道：〃不说这个扫兴的。琳儿你也别管这事儿了。朕不该让你管这些。你把朕的生活照顾好就是。〃
闲聊间，我依在康熙宽大而又舒适的怀里睡着了。原来这么多年来，尽管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我还有一点没有变，我还是喜欢靠在他的怀里睡觉。好象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舒服，最安稳的。
雪后的景仁宫一片银白色，像是被雪完全覆没。我站在窗前，摆弄着刚折下的梅花，插进青瓷花瓶里，学着花匠细心修剪。
这几天，我过的异常安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来骚扰我。康熙没有来景仁宫，小瑜也经常粘着哈尔扎克学鞭子，宫女们也是在自己的岗位上按部就班的工作。
〃主子，这是敬事房刚送来的，请主子您过目。〃玉龄福身递上一本小册子给我。差点儿忘了，我的生活虽然宁静，可是每天都定时定候的有一刻是被打扰的。
敬事房的小册子，从我接管后宫以来，每天，敬事房的总管太监都会送来给我过目。其实不是什么重要资料，只是每天被康熙所临幸的女人的记录而已。
我接过蓝色的小册子，我用那带着甲套的手指轻轻地掀开册子，略略过目。我的文学功底不好，太多的之乎者也也看不明白，还好这本小册子所记录的东西浅显易懂。
我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白纸上刚刚干的黑色墨迹，忽然瞥见几行不显眼的小字〃于永和宫临幸瓜尔佳答应〃，接着又是连续几行〃于乾清宫恩宠和贵人〃。
不经意间，不争气地眼泪悄悄地落下。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还是会痛的。这些日子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能说我不感动。人非草木，皆有感情。何况人心是肉做的，有血有肉，会欢喜，也疼痛。不能说我待康熙已经回到过去，但至少我不再排斥他，我学着再次接受他。我愿意，也希望给小瑜一个完整的〃家〃。可是这一切都是童话，这一本敬事房的小册子打破了我的幻想。
老天就是那么爱跟我开玩笑的。康熙也总是那么残酷，在给予人希望的时候，又让别人幻想破灭。
瓜尔佳氏，和贵人，我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是什么时候晋为和贵人的？为什么我会不知道？难道又是康熙封锁消息想刻意瞒着我，然后再来给我一个〃解释〃，给我讲一个〃善意〃的谎言吗？
我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刺痛的心早已被痛的麻木。还好，我尚能控制自己。和贵人，是一个警钟，敬事房的小册子敲醒了我的脑袋，提醒我不要深陷，告诉我速速回头。
康熙对瓜尔佳氏的态度，我早就该料到，只是没有想到，会提前到来。我把小册子放在案几上。朝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我需要一个人冷静。
〃玉龄，去给我取件衣裳来，我想去苏麻喇额娘那儿坐坐。〃忽然，我想去慈宁宫的佛堂。我想念那儿的宁静，那儿的檀香味儿。每当我郁闷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总是苏麻喇额娘。在后宫里，只有她，才可以安抚我，开导我。
踩着七公分左右的花盆底，左拐右拐地，腿都走酸了，我终于到了慈宁宫佛堂。〃贵妃娘娘吉祥。娘娘可是来瞧苏嬷嬷的？〃
再见小宫女，微微打量，又比从前长大了许多。我笑着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