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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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手里各执一副针线,阳光充沛明亮,岚琪看久了就犯懒,抬眼见觉禅氏飞针走线,不禁笑“你手里的功夫,称得上一代名匠,可惜是深宫里的妃嫔,不能闻名于世。”
“不过是娱己的功夫,娘娘夸奖了。”觉禅氏说着,放下手里的针线,问岚琪,“臣妾说的那些话,娘娘想透了吗?”
岚琪摇头不语,觉禅氏继续道“便是臣妾多虑,也请娘娘心中留个底,若真是那样的事,您这儿也少不得些麻烦,这些日子几位福晋就常进宫来,臣妾看她们不过是想为了丈夫来后宫斡旋。”
“换做你我也会这么做,她们是为了自己的男人为了王府,无可厚非。”岚琪轻轻一叹,还是不大信地问,“皇上真的会让大阿哥指证裕亲王?”
原来觉禅氏这几日,看着长春宫的动静,细细分析朝廷上的事,估摸着大阿哥母子能大吵一架的缘故,恐怕能起那么大冲突的,逃不过裕亲王延误军机的事。眼下战局已定,噶尔丹虽未亡,但气数大伤,三年五载是无力再侵犯清朝,裕亲王早晚要归来,那放跑噶尔丹的这笔账,皇帝就该清算了。
试想一下,皇帝若要定罪裕亲王,必然需要强有力的旁证,那么从头至尾都跟在裕亲王身边的,是身为副将的大阿哥,没有谁的言论,比大阿哥更有力。
觉禅氏从容地说“明珠对朝政洞若观火,臣妾以为,皇上忌惮他,多半也是因为明珠总能猜透皇上的心思,惠妃深居后宫怎能知道前头的利害,一切都是明珠授意。臣妾猜测,明珠当是已知会惠妃,要惠妃劝说大阿哥,必要的时候指证裕亲王独断专权罔顾圣意,可是大阿哥少年意气,跟着伯父上阵杀敌出生入死,那情分今非昔比,要他当下就做出如此绝情的事,以大阿哥的心智,惠妃未必能说服他。”
岚琪心底微凉,自言自语道“皇上若要办裕亲王,是要杀鸡儆猴?朝廷上宗室里,至今仍旧有人蠢蠢欲动心怀不轨,一直以来都是皇上心头隐患。”
她不知不觉地,就与觉禅氏攀谈起了朝政,早先态度强硬的人,如今也终究不得不半只脚踩进去。岚琪早些日子就意识到自己态度有所转变,而觉禅氏的善解人意和默契,没有让她觉得丝毫尴尬,人家尚且如此,自己又何须矫情做作,渐渐的,她不再避讳言语中涉及朝政,自然一切都站在旁观的态度,恪守分寸。
“臣妾以为,杀鸡不足以儆猴,裕亲王算得上是猴王了吧,震慑了裕亲王,那些宵小之徒才知道,皇上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他们再怎么闹腾,也撼动不了皇权。”觉禅氏淡然一笑,眼中闪烁她不屑于展露人前的智慧,轻声道,“这件事娘娘千万不要牵扯上去,即便谁心里都觉得皇上过于狠心,臣妾亦如是。”
岚琪脑中一个激灵,失笑道“我倒是有一虑了,那些毛头小子们,一定无法理解他们的父皇,我家四阿哥就是其一,倒是要好好看管住他才好,别闹出什么笑话。”言语间提及八阿哥,试探道,“八阿哥也是大孩子了,你”
觉禅氏温婉而笑“娘娘这份子心意,几时才能淡了?”
岚琪只是笑“谁叫我是做娘的人。”玩笑两句,她不再强求,倒是委托觉禅氏另一事,“我想让杏儿之后能自己照顾腹中这个孩子,说实在的,若生了阿哥,可不大好办,但若是个小公主,应该不算太难,可是我想不出最妥当的法子,总觉得怎么做,都会招人话柄。”
觉禅贵人会意道“娘娘宽心,臣妾回去为您想一想,这件事的确不好办。”
秋风一阵阵过,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入了冬,十一月,裕亲王福全终于班师回朝,然而皇帝勒令裕亲王队伍止于朝阳门外,指责福全不遵从皇命,自行其事,果然派皇长子胤禔出面作证,历数裕亲王的罪过,引得朝野及后宫震惊,阿哥们也都傻了。
而裕亲王没有为自己做任何争辩,传入宫里的话说,裕亲王彼时只含泪道一声“我复何言!”便领了全部罪过,之后皇帝与大臣共议,最终裁定,免去裕亲王爵位,罚俸三年,撤三佐领,更取消了议政权。
爵位俸禄的惩罚,都不足畏惧,裁撤议政权,不啻是皇帝将兄弟驱逐出皇权的第一举动,将来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流传朝野的,便是皇帝已开始忌惮兄弟年富力盛兵强马壮,不愿意让他们的存在,动摇皇权根本。
想来,早年恭亲王常宁时常受到皇帝责备,但那时候不论闹得多尴尬,也不至于判下这么严重的惩罚,如今撤销了裕亲王的议政权,大概下一步,就要轮到恭亲王了。曾说皇家三兄弟兄友弟恭,也不过是昔日风光,太皇太后走了不过数年,兄弟间的情意就崩析瓦解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如是。
对于朝政,岚琪了然于心,但绝不多言议论是非,这些日子宫里头传言纷纷十分热闹,她淡然在永和宫看待一切,心里记挂的,只是她那个满腹正义伦理的儿子,而裕亲王对几个侄儿都十分疼爱,胤禛他们自小没少跟着伯父出入校场骑马射箭,多年情分也在,何况明明这次是打了胜仗,他们未必能明白,为什么裕亲王还会领罪受罚。
但是这几天四阿哥来请安,说的都是功课或闲事,半句不提伯父被皇阿玛定罪的事,岚琪心里好奇和担心,又不敢主动提出来,让儿子误会什么,一天天忍耐着,直到那日宫里传闻裕亲王福晋进宫向太后哭诉,她未免是非没有去宁寿宫应付,傍晚孩子从毓庆宫回来,问母亲“额娘,伯母今天进宫了吗?”
岚琪好奇地问“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505 被折磨的王常在
儿子终于对自己说起裕亲王相关的事,岚琪竟松了口气似的,比任何时候都耐心,拉了儿子坐下说“胤禛你慢慢讲,额娘听着。”
四阿哥奇怪地看着母亲,忽然笑“额娘你紧张什么?”
岚琪一愣,摸摸自己的脸颊,见儿子笑意黠然,知道他故意的,又羞又气,伸手拍打他“你只会欺负我。”
四阿哥心情不坏,拉了母亲的手说“额娘生气的模样,最好看。”
母子俩没个正,岚琪虽欢喜,可眼下有要紧的事,定下心来问“你做什么问大伯母?”
胤禛才道“额娘,往后我要有什么事,毓溪若来找你哭闹,您千万要把她轰出去,禁城的门也别叫她进,不许她丢这个脸。”
“你是说?”岚琪怔住,她猜想儿子是心疼伯父,担心儿子会不理解他父亲的做法,怎么这事儿就绕道毓溪身上去了,和毓溪什么相干?
胤禛吃了半块金丝枣泥饼,口中带着枣泥香甜气息说“当日伯父在朝阳门外一言不发,慷慨从容地接受惩罚,回过头伯母却来皇祖母跟前哭闹,实在给伯父丢脸,伯父那样英雄气概,伯母该坚强地站在他身后才对。”他塞下整块枣泥饼,口齿不清地说,“将来毓溪跟着我,我会告诉他,不论何时何地都要留在我身边,我的事不用她操心不用她出头,她只要在家等着我就好。”
岚琪托腮看着儿子,她算是信了血脉的传承,眼前这小家伙跟他老子一样,不吃枣泥也说得一嘴哄人的甜言蜜语,沾点儿蜜吃点儿枣,更能哄得别人晕头转向,她自己就被吃定了,瞧这光景,儿媳妇和婆婆必定是一个出息,将来她还是费心多疼疼儿媳妇才好,不然光看她傻乎乎被丈夫哄得晕头转向,就怪可怜了。
胤禛见母亲不言语,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额娘怎么不说话?”
岚琪则正问“皇阿玛对伯父的惩处,你怎么看?额娘这几天担心你不高兴,想问又不敢问,你们兄弟之间,可有什么说法?”
四阿哥道“太傅对二哥说,这就是帝王之气,将来太子也要如此,朝政之上没有亲情手足,只有江山社稷和胜败输赢。”
岚琪微微蹙眉“你听见那些话,所以你也这么想了?”
胤禛摇头“在听见这些话之前,儿臣就这么想了,父皇不是无情之人,噶尔丹也的确是逃跑了,皇阿玛并没有冤枉伯父。”
岚琪有些意外,儿子继续说道“我也为伯父难过,可朝政和国家大于一切,额娘您想,若是此番就把噶尔丹剿灭,朝廷可有几十年安枕无忧,但噶尔丹跑了,他那样野心勃勃,若干年后必然再犯,朝廷随时都要为战争做准备,军需耗费都是老百姓的血汗,但原本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的确是伯父疏忽了。”
“你这样想?”岚琪呆呆地问着,她的儿子,竟已有这般心智?总看他会为了一些小事心里不自在,这一年多来为他开导了不少心事,可这件事上他却如此理智冷清,已有了自己的主意,大是大非之上,一点儿不含糊。
胤禛反问“额娘觉得我这样想不对?”
“不是不对,是额娘有些意外。”岚琪笑着掩盖真实的情绪,她说不上不高兴,可没来由的,也真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也许是儿子的突然成长让她措手不及,可她应该明白,儿子终有一天要离去,隔着高墙皇城,她再也不能干涉儿子的心意。那是早晚的事。
胤禛又说“但伯母毕竟是女流之辈,总有顾及不到的事,额娘若有机会开导劝慰一番,也是好的。”
见儿子一本正,岚琪嗔怪“女流之辈怎么了?”自然这是玩笑话,说着说着便把话岔开,她不想再和儿子继续这个话题,说多了就是议论朝政,她原本想要就此事开导儿子的念头就有些僭越底线,这上头的事说不清,自己有分寸才好。
之后岚琪只与环春提起几句,环春笑着劝她“明年这会儿,四阿哥大概都成家了,娘娘就放宽心,让四阿哥自己成长吧。”
岚琪却笑“哪儿那么容易放下的,孩子是前世就欠下的债。”
那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十一月连着三五天狂风暴雪,禁城里暗无天日不分昼夜,等雪霁天晴宫外传来的消息,临近城镇都受到雪灾,皇帝拨款赈灾忙得脚不沾地,更于月末带人亲自往京外视察灾情。
冬日雪灾夏日必有水灾,现下朝廷一面敦促灾后救济,一面就要防备春暖花开后的洪涝,皇帝这一趟出门,虽只在京城附近,也有三四天的光景不在宫里。结果在外头感染了风寒,圣驾直接到畅春园去养病,派人往宫里把德妃接去照顾,在畅春园一直待到了腊月才回宫。
帝妃二人在园子里何种光景,宫里的人看不到也猜不到,但见皇帝神采奕奕,德妃回宫时春光满面,就足够她们嫉妒了。女人之间感慨的是,原来在皇帝心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再年轻新鲜的,也比不上她。
岚琪自知这般犯了众怒引六宫侧目,可她不再是昔日的小常在,不用在乎那些闲言碎语,更不必看人脸色,回宫后一切照旧,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且说她不在宫里那段日子,是端嫔和布贵人在永和宫为她照顾孩子们,等她回来时,布贵人就毫不客气地怪她“你在园子里乐呵,我和端姐姐可累坏了,几个小东西都是要找娘的,头两天还好些,之后怎么也不见你回来,一个一个挨着哭,我们怎么也哄不好,又怕孩子有什么闪失被太后责怪,里外不是人。”
岚琪自然好好哄几位姐姐,感激她们的辛苦,姐妹几个坐下说闲话时,端嫔道“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