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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孤芳不自赏-第78部分

小说: 孤芳不自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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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
    当初北漠云常三十万敌军压境时,怎么就没料到今日这般下场?
    她快被懊悔将身子和脑子给煎熬干了,一个个难题都摆在前面。白娉婷,前世里东林王族到底和白娉
    婷有什么孽缘?这般纠缠不清,欲罢不能。
    匆匆赶到寝宫,她陪伴了一生的男人就躺在床上。
    他也曾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和镇北王一样,会挥舞宝剑,马上饮酒,发出浑厚的笑声。
    “大王,臣妾来了。”王后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真瘦,瘦到只摸得着骨头,瘦到令人心疼。
    王后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要落泪!“大王唤臣妾来,有什么吩咐吗?”
    东林王的眼睛,已经黯然无光。
    “王弟呢?王弟回来没有?”他沙哑着问。
    “已经派人去找了,镇北王很快就会回来。”
    东林王艰难地抬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王后,想哭,就哭吧。”他的声音虽然沙哑无力,却饱
    含着温柔。“寡人心里明白,北捷他不会回来了。”
    “大王!”
    “白娉婷,云常、北漠三十万大军压境,王令调走东林龙虎大营主帅。我们……”他喘息了一下:“
    我们合三国的兵力,将他的妻子导入死地。“
    “这是臣妾之错……”
    “不要自责。”东林王握着王后的手,狠狠紧了一紧,彷佛要把最后的一丝力量传给他的妻子:“这
    不能怪王后,只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王弟从小性情就如此,寡人以为可以将他挫
    磨得无情一点。如果有错,那也是寡人错了。“
    他转头看看左右,喘息着吩咐:“你们都下去。老丞相,你帮寡人守住这门。”
    “是。”楚在然一直守在东林王身边。他见惯人事,知道东林王这是要诀别了,眼泪实在忍不住,簌(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
    簌掉了下来,跪下向东林王磕了个头,老态龙钟地退出门外,体贴地关上大门。
    寝宫内只剩东林王和王后。
    “王后,你将床头上那个玉盒打开,里面有份王令,拿过来。”
    王后取了王令,轻声劝道:“大王身体不适,还是暂时不要劳心政务。这些事,交给老丞相处理,如
    何?“
    东林王缓缓摇了摇头:“你打开。”
    王后见他态度坚持,也不好违拗,依言打开王令,低眉一瞅,当头一行,就是‘遗令王后摄政’几个
    大字,大吃一惊:“大王,这万万不……”
    “这是寡人的遗命。”
    “大王,镇北王一定会回来的,他是大王的亲弟,是东林的王族,怎可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国
    家?“
    “王后……”东林王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柔和,聚集目力,看着王后:“别管王令。来,坐到寡人身边
    来。“
    王后听他这般温柔,更是心碎,顺从地坐了过来,见东林王伸手,忙双手握住了。
    “王后,寡人想问王后一件事。”
    “大王请问。任何问题,臣妾都会回答。”
    东林王的声音越发低了,气若游丝:“并不是军国大事,这个问题寡人想问王后很久了,但又觉得很
    傻。到了如今,再不问,就永远也听不到答案了。“
    王后转头,悄悄拭了眼泪,柔声道:“大王问吧。”
    “王后,我们由先王指婚,夫妻缘分,水到渠成,无风无雨。”东林王抬着头,看着王后的眼睛,问
    :“假若我们像北捷和白娉婷一样,生于敌国,效力于敌阵,王后还会……
    陪伴寡人一生一世吗?“
    王后想了很久,轻声吐了一个字:“会。”
    一生一世。
    会的,只是做起来很难。
    海枯石烂,海誓山盟吗?若生为仇敌,爱却在其中滋生,到底应该谁背叛谁?
    到底是国恩重,还是忍
    不住贪求瞬间的欢愉,投向心上人的怀抱?
    天幸,他们不是楚北捷和白娉婷。
    但如果是呢?
    但如果这般不幸,选择了他们呢?
    王后闭上双目,握紧了夫婿的瘦骨嶙峋的大手。
    会,虽然很难,就像与天上的闪电比剑一般的难。
    但,会。
    “我们在敌国。”东林王道。
    “是。”
    “我们在敌阵。”
    “是。”
    “我们还会一生一世?”
    王后又沉默了许久。
    她还是只吐了一个字:“会。”
    东林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冬天快去了,空气中带着春的味道,冷冷的,涨满他惬意的胸膛。
    会,会的。
    他闭上双眼。
    唇边,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几日后,若韩的传信兵再次到达松森山脉。
    平地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土壤处有嫩绿的小草探头。春还未曾真正到来,人们心中已充满憧憬的喜悦
    。
    传信兵不但带来了若韩四处搜集的上等药材,也带来了北漠王的问候。
    “这一棵千年老参,是大王赐的。”
    则尹感激地收下,对着王宫方向遥遥行礼。
    传信兵当年也是则尹麾下小卒,将消息传达完毕,礼物交割清楚,不禁关切地问:“上将军,夫人的
    病……可好些了?“
    则尹微微摇头,一脸愁容:“就算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我的心里也好过些。
    这是心病,心病难治啊。
    “
    娉婷下葬后,阳凤手持那枚夜光玉钗在墓前站了整夜,一病不起。
    钗子在黑暗中盈盈发光,戴钗者已埋入黄土中。
    “娉婷之死,由我而起。”
    娉婷这绝顶聪明的人,明明已经挣脱了,所以才离开何侠,离开楚北捷,从归乐单骑奔赴北漠。
    娉婷来找她,是为了遗忘从前的不幸,而她轻轻一跪,三言两语,将娉婷推到了北漠军与楚北捷之间
    。
    两军对垒,鲜衣怒马,环环杀机,从这里开始。
    蔓延到百里茂林,蔓延到东林王宫,隐居别院,云常驸马府,终结于松森山脉的满天白雪中。
    娉婷那样淡泊悠然的人,为什么竟得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阳凤不能原谅自己。
    种种不幸,她是因,娉婷却成了果。
    “阳凤,爱妻,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则尹小心地扶起她的上身:“你不能扔下我和庆儿,你答
    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打起精神来,喝了这碗药。“
    “庆儿……”阳凤的眼转略微转动了一下。
    “他总哭着要娘。阳凤,不要再自责。娉婷已死,你就算糟蹋了自己的性命,又能将她唤回来?她在
    天上,一定也不愿见你如此。来,喝了这药,快点好起来。“
    温热的药端在手上,则尹先自行尝了尝,才送到阳凤唇边:“喝吧,就当是为了庆儿。”
    阳凤心里空荡荡的,娉婷的尸骨和雪中孤零零的墓碑在她脑中来回浮现,没有停过一刻,则尹温言安
    慰,只听见了庆儿两字,母亲的天性终于让她找回了一丝神智。
    她缓缓抬眸,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这曾经的北漠上将军,如今一脸憔悴,看着教人心疼。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幽幽叹了一声,张开唇。
    则尹将她听话地喝下药汤,喜道:“这是若韩特意派人搜来的方子,熬了半天了,慢慢喝,不要呛着
    。“一手扶着阳凤,一手持碗,见阳凤真的将整碗汤药喝完了,悬起的心放下一半。又柔声道:”若韩说
    了,你的病按这个方子,连喝七天……“
    话未说完,阳凤在他臂间蓦然抖了抖,猛然直起身子,对箸床边“哇”一声,刚刚入肚的浓黑汤药,
    吐了一地。
    阳凤几乎将肺腑都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抬起头,直直就往床上倒。
    “阳凤!”则尹一把抱住她,见她在怀里紧闭双目,往日温润的脸蛋一丝血色也没有,心疼得不知如
    何是好,几乎急出眼泪来:“我的妻啊,你这是何苦?难道你除了白娉婷,心里就没有我和庆儿?”
    阳凤艰难地喘息,听了则尹的话,微微睁开双眼,苦笑道:“我何尝舍得你们。只是心病已深,无可
    救药。我俩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竟是我……我害死了她。“
    “别哭,别再哭了。病成这样,最忌伤心……”则尹粗糙的大手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却越擦越
    多。
    他又着急又心痛,老虎般的眼睛不禁红了一圈。
    阳凤啜泣一阵,喘息一阵,又抬了头,气若游丝地对则尹道:“不是我舍得你们父子,瞧我现在这病
    ,看来娉婷是要我去和她做伴了。宫廷和沙场一样险恶,我不想庆儿日后走上娉婷和楚北捷的旧路。你既
    然答应了我归隐山林,就要信守承诺,永不出山,也不要让庆儿再牵扯那些事。你……你答应我。“
    则尹听她这话,竟是在嘱托后事了,大为不祥。他浑身上下凉津津一片,只管紧紧抱着阳凤,急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答应,我什么都不答应的!”
    “夫君,我挨不到春天了。”
    “胡说!”
    “不能再陪你赏花,为庆儿缝衣……”
    “胡说!”
    “我要去见娉婷,向她请罪……”
    “胡说!胡说!不要再说了!”
    则尹抱着阳凤,连声喝止,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有人在廊上肆意奔跑,一腔不安统统化
    成怒火,咆哮道:“谁在外面?我说过不许打扰夫人静养,你们都聋了吗?”
    门帘一下子掀开,一名侍从跑了进来,满脸古怪的表情,一边抹汗,一边对脸色阴沉的则尹道:“大
    将军,有人求见。“
    “谁都不见,给我滚!”
    “她她……”
    “夫人正在静养,不管是谁,都给滚!”
    “她她她……”侍从皱着眉,自己也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不可思议:“她说,她是白……白娉婷!”
    白娉婷?
    则尹和蓦然睁大眼睛的阳凤,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连征战沙场多年,见惯奇峰突出的则尹也呆了许久才想起该干什么,喝道:“快,快请进来!”
    “夫君……”阳凤紧张地贴着他的胸膛。
    听见着消息,缠身的病魔彷佛也退了三十里,阳凤的眼里重新有了点神采,希冀又怯生生地盯着门帘
    。
    则尹铜铃大的眼睛也睁圆了,却不禁有点担心,暗忖道:若是冒充的,反害阳凤伤心,不管是谁,本
    上将军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只是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到阳凤面前冒充白娉婷?
    更别提她如何知道他们的隐居之地。
    忐忑不安间,廊上已经有了动静,帘后悉悉簌簌一阵轻响。
    阳凤五指死死拽着则尹的衣裳,拼了命地撑起身子直往门外看。帘子被掀开了,光从帘子那端透进来
    ,给人一种炫目的感觉,阳凤只觉眼前稍微花了一花,一张脸已经倒印在眼底。
    “阳凤,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温柔的声音这般熟悉,只听一个字,就足以让人落泪。
    阳凤屏住呼吸,将眼前的脸看仔细了,低呼一声“天啊……”,一口气松下去,强撑着的力气似乎被
    抽走了,身体软软地向后就倒在则尹的臂弯里。
    娉婷吃了一惊:“阳凤!你怎么了?”
    “爱妻,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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