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鸦片战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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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琮和毛师爷到了山西巡抚府上,两人避开众人在书房里密议了一阵。
邱树棠知道沈琮和那清安的关系,商议后决定召集山西官员集资三万两银子,用五千两去赵二姑家让赵添和夫妇篡改口供,再用两万五千两上下打点,重点放在钦差大臣那清安身上。
正说到这里,有府上的管家来报。“日升昌”分号的张掌柜求见,邱树棠心中大喜,正在愁怎么找银子,送银子的人就上门,沈琮亦有这般心思,两人互望一眼,相视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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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惟骐家中原本是开煤矿的,谈起投资煤矿的事来毫无半点破绽。
邱树棠在太师椅上伸手道了声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后缓缓说道:“皇上有意发展工商,招纳流民,尔等到本省来开矿也是件好事。只是马掌柜所讲的地方原本是田地,各位占了当地老乡的良田,今后让老乡如何生活。”
马惟骐拱手说道:“大人,依草民看,大人以官府的名义出面收回土地,草民再用合适的价格从大人手中购买,今后当地的老乡都到草民的矿上来求生计。这样大家都可以发财,不知大人以为何如?”
邱树棠听马惟骐一说,越发肯定这是经常和官府打交道的商人。心里不在怀疑。
旁边的沈琮开口说道:“马掌柜,朝廷替你收购良田,总不能替你垫付银子。”
马惟骐笑道:“好说,在下先拿出五千两银子到府上,倘若不够在下随时补上。”
“日升昌”的张掌柜看着一身有钱人打扮的马惟骐,似乎在看着一头羔羊,心里在想这人的银子是太多了吧,怎么不给俺一点呢。
马惟骐一翻话完全打消了邱树棠和沈琮的顾虑,当下双方约定好晚上到在杏花村酒家交纳银子。
一杆迎着秋风飘动的酒旗招展在太原府的闹市上空,旗下一串灯笼醒目的写着“杏花村”三个大字。
整座杏花村酒家由三进三开的几个大院子组成,穿过临街的门楼往里看去只见庭院深深,房檐重叠。在院落之间有花园相连,踏着花径往里走去,沿途的房屋中歌曲绵绵,伴随着悠扬的曲调时而有男女的笑声越窗而出。
杏花村最里面一进院落是这里的“天字号”客房,走进圆形的拱门似乎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迎门几株宽大的芭蕉亭亭华盖将外间的喧哗隔离开来。绕过翠绿的芭蕉树,几丛修竹,三二石凳,一颗老梅,点缀在幽静的庭院中,穿过庭院是一条架在水面上的走廊,水中碧荷相接,时而有金色的鲤鱼在绿丛中闪现。路的尽头是数间风雅的阁楼,正中间的阁楼上正是耳酣面热之时,楼中的一干人等正是马惟骐和沈琮等人。
对于马惟骐选择的地方,沈琮是十二分的满意。身边杏花楼头牌姑娘蕾娘,妙不可言的服侍激起他的谈兴。沈琮望着屋中红地毯上的一口大箱子说道:“马老弟年轻有为,今天咱和你说些贴心话。依本官看老弟不如捐一个候补知府,再上下活动一翻,胜过你投资开个煤矿。”
马惟骐探头过来仔细听过后说道:“不敢,不敢,像大人这些人,可都是舞文弄墨的秀才,我等粗人怎么可能!”
“马老弟,你有所不知。”沈琮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说道:“不时看老弟豪爽,本官这些本不该说的。”
马惟骐端起酒敬了一杯说道:“还请沈大人赐教。”
沈琮这才说道:“咱大清朝的捐官十之有六,其中目不识丁的大有人在,朝中的公文往来自有师爷前去张罗,何烦自个亲自去操劳。老弟只要舍得花银子,在京城中当个员外郎,在一方当个道台、知府都不时问题。今天与老弟和诸位投机,本官就掏心窝和各位交个朋友,如果诸位有意,本官愿意替诸位牵线。先捐个候补,再到吏部去活动一下找个肥缺补上,不出三年非但本钱能回来,还能赚它一大批,回家还能光宗耀祖。”
沈琮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屋中其他人都陪着笑了起来,马惟骐笑道:“沈大人高见,草民今后可要麻烦沈大人了,到时还要请沈大人多多关照,小民自然不敢忘记大人的恩典。”
“好说,既然马掌柜豪爽,本官也不含糊。”
蕾娘见众人谈的高兴,端起酒壶为沈琮满上,频频劝了起来。
几杯下肚后沈琮在蕾娘的软语温香中大胆起来,一只手伸进了蕾娘的怀中摸索起来,脸上升起两团红霞。
吃喝到这份上,几人间的话匣子完全打开了,沈琮几乎知无不言,把官场中一套上下克扣,层层盘剥,以及如何按照规矩送给上级银两一一抖了出来。
许多事情民间早有传闻,董海川等人一听才知道世间真有此事。
这沈琮还特意讲了一个典故,说的是陕西粮道一年多收所得约6万两银子。陕西各地的乡绅对此事多有微词,有一个山东堂邑生员许守宗派遣到陕西办事,无意中得知此事后,许守宗便到巡抚衙门控告县官浮收。结果许守宗没有想到自个投进了虎口中,被巡抚衙门迫害自杀身亡。按察使童槐后来派历城知县诱使许守宗的儿子许哲受贿息和,此时自不了了之。
这许多典故都被沈琮当笑话说了出来,听的人十分的恶心,想到此人不久就要恶报,大家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听了下去。到酒散时沈琮已经是酩酊大醉,董海川等人将其扶到外间,把人交给了候在外间的柳管家。马惟骐懂得规矩暗地又给柳管家塞了些银两,柳管家这才欢欢喜喜的将沈琮抬了回去。
董海川四人将人送走后回到房间里合计了一翻,觉得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次日,马惟骐借口回家筹措银子和董海川等人离开了太原。
沈琮和邱树棠两人都忙于应付刑部尚书那清安的到来。把马惟骐的事情暂时都抛在了脑后,等日后事发想起马惟骐的事已是迟了。
第三十二章恶有恶报
刑部关于山西榆次赵二姑案的结论已经出来了,其结果依旧是赵二姑和阎思虎通奸,赵添中羞愤侄女无耻当廷杀死赵二姑。所有证人证词和证物都包裹在锦缎里呈在了刘寄的案头。刘寄心底的无名火气又窜了上来,如果不是让董海川去暗查了,这件事情还不定被瞒了过去。奏折中讲的声情并茂,有声有色,似乎根本就是一个刁民恶意捣乱的事情。可董海川的调查中走访了大量的当地民众,所得到的结论完全和奏折相反。
刘寄已经派出了官兵将县、府、省、刑部凡是涉及此案的官员捉拿了起来,由刘寄亲自会同刑部与都察院审理此案。
会审的日期定在了农历十二月一日,也就是公历的1824年一月一日。
这一天会试再次落榜的何绍基起了个大早,陈御史家中的下人为何绍基打来了洗脸水。
洗漱了一翻何绍基从房中走了出来,刚出门便看见陈沆大人从都察院回来了。
见到何绍基起来,陈沆招呼道:“子貞,今天不用理会那些来求你墨笔的人,一会儿跟我到西四牌楼观看皇上会同内阁、军机处、理藩院、督察院、六部三品以上官员会审山西榆次赵二姑案。”
何绍基一下想起昨天上街已经看到满街都张贴着这事,他有些奇怪的问道:“老师,学生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陈沆大有深意的笑了笑,他心里清楚这是皇上玩的杀机给猴看的把戏。他一边向院子里走进去,一边回答道:“当今皇上,是个兴云布雨的真龙天子,这天下要刮风起浪了。”
24岁的何绍基沉吟了半响点了点头,默默的跟在陈沆的身后。到了内院的门口,何绍基停了下来,等候着进屋换衣的陈沆。
这西四牌楼是北京城西面一个交叉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四条街道上巍峨耸立着一座座高大的牌楼。翘角弯檐的牌楼和周围的房屋浑然一体,为热闹繁华的街道增添了不少景致,这里的地名也因此而得名西四牌楼。
阴沉沉的天气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西四牌楼正处在风口上,阵阵从北方吹来的寒风让围观的人群不觉缩紧了脖子。
当何绍基陪同陈沆到了西四牌楼时,这里已经是拥挤的人山人海,倘若行在人群里不需脚力也可缓缓随着人流而行。何绍基扶着着陈沆从轿中下来时,他有些惊讶围观的百姓是如此之多。仗着陈沆的官位和健壮的仆人在前面开路,两人挤到了绿营兵围成的圈子里,守卫的兵勇看见陈沆的官服将三人放了进去。陈沆让仆人自个找了个角落坐下,带着何绍基到了专门为督察院的官员搭建的一座棚子里坐定下来。
何绍基朝四周望去,见四座牌楼的下面除北面的牌楼空着外,其它三面的牌楼坐满了京城中的王公贵族,再外面一圈坐着朝廷的百官,还有些官员把四周的民居租借了下来,在民居的二楼临街处观望着下面。最外面一圈挤着潮水般的人群,他们被外围的绿营兵隔离开来。整个十字路口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眼看去尽是脑袋,有的拖着辫子、有的戴着帽子、有的裹着头巾,着实是一个男人脑袋的万花筒。
远处一队人吆喝着走了过来,当先开道的是两名举着肃静、回避牌子的侍卫,随后一队手持长戈斧钺的侍卫,接着中间大队骑马的侍卫将一名骑着白马的穿着龙袍的人团团围着走了过来。
何绍基自然认得骑着白马的人是当今的天子道光皇帝,他有些奇怪皇帝骑着马出入这样的场合。看来传说皇帝从热河回来后就转了性子是真的事情。何绍基生怕错过了机会,他好生的观望着天子的容貌,想将皇帝的面容牢牢的记下来。
看起来当今皇帝并不如人们说的那么瘦弱,又或者是长胖了吧。那双眼睛让何绍基留下了深刻的印像,这人的眼神亮的像太阳一般,面对着万民的目光不时点头致意。
朝皇帝的背后望去,那后面是一长串穿着同一颜色衣裤的人。这些人蓬头散发,在寒冷的天气里赤着肮脏的脚,佝偻着背无力的抵抗着北风。
何绍基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些人昨天还是不可一世的朝廷命官,今天却这般境地。
正发着呆,何绍基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他回头一看。见陈沆在耳边悄悄说道:“那领头一人便是原刑部尚书那清安。”
何绍基心中感到莫名的震动,一个刑部尚书就这么被当作囚犯看押起来了。他悄悄问道:“老师,学生奇怪,那清安所犯何事?”
“收受贿赂,包庇下级官员,欺君之罪。”
何绍基心中一股思潮从纷乱的情绪中渐渐涌出,当今皇帝要向天下的贪官污吏下手。他情绪莫名的漏*点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陈沆奇怪的问道:“子貞莫非受不得寒冷?”
何绍基使劲咬着牙关让自己的身子平静下来,回头向陈沆说道:“老师,当今天子真乃中兴之主,只是天下官员莫不如此,皇上能改的过来吗?”
听到何绍基的话,陈沆默默没有出声。
何绍基转过了头随着满街的目光向皇帝看去,只见当今皇上向北面牌楼下的黄罗伞走去,那里放着一把太师椅,一张茶几。皇上的身后跟着的一群侍卫迅速占据到重要位置,在北面的牌楼形成一个保护网。
没过多久,一群变着了囚犯的大清官员也被押解到了十字路口的正中间一字排开。
只见犯官带上来后,“哐当当”一阵锣响,随着响声街道四周嗡嗡的人群开始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