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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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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赏惩罚与行动号令。于是,臣服部族变成了楚国的臣民,臣服部族原有的生存
    土地发生了名义上的变更,变成了国君赐予的封邑,臣服部族必须向楚国君主纳
    贡(不是赋税),且不能叛楚自立。楚国前期最大的权臣部族若敖氏(斗氏、成
    氏为其分支)、蔫氏、伍氏以及楚国中后期的项氏,都属于这种软扩张进来的老
    世族。基于利益平衡,也基于强化联盟,这种软扩张一旦成立,臣服部族的族领
    便可以依本族实力的大小,在楚国做大小不等的官吏,以至做到要害权臣者不在
    少数。
    楚国扩张方式二,武力吞并。对于拥有良好生存土地而又拒绝臣服的部族,
    楚国便仿效中原诸侯,以武力吞灭之。对于被吞灭部族及其土地,楚国有完全的
    处置权。于是,必然的情势是:这些部族人群被直接纳入了君主部族直辖的族群
    ,这些土地也变成了君主部族所占有的土地。也就是说,被武力吞并的部族与土
    地,变成了由邦国直接治理的土地与人民。由于有软扩张而来的封邑部族相对比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人便将这种被武力吞并而丧失自治(改由王治)的部族渐
    渐视作了王族势力,甚或直接看作王族分支。楚国后来的昭、屈、景三大族,以
    及庄氏部族、黄氏部族,之所以被诸多史家认定为楚国王族分支,原因在此。
    这种部族享有王族名义,而又有自己部族的姓氏,后来,又有了楚王赐封的
    部族封邑,于是,他们成为不同于前一种几乎完全自治的部族的新世族。之所以
    有这种情况发生,在于被武力吞并的部族族系实际上依然存在,且王室得依靠这
    种族系来统领人民,王室遂不得不将被征服的各大族族领分封在特定地域,依靠
    他们来形成远远大于完全自治部族势力的王族直领势力。
    如上两种情形,形成了楚国分治的根基。
    所谓分治,其基本点是三方面:其一,经济上分为王室直辖的土地与世族封
    邑土地,后者基本上不向邦国缴纳赋税,是为经济分治;其二,世族封邑可以拥
    有自己的私兵武装,春秋时期的楚国对外战争,史料多有“(城濮之战)若敖氏
    之六卒”、“(吴楚柏举之战)令尹子常之卒”、“(吴楚离城之战)子强、息
    桓、子捷、子骈、子盂……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等等记载,皆为私卒,是为
    军事分治;其三,政治权力依据族群实力之大小而分割,国政稳定地长期地由王
    族与大世族分割执掌,吸纳外邦与社会人才的路径基本被堵死。
    分治的轴心,是国家权力的分割。
    楚国在几乎整个春秋时期,都处于王室与老自治部族分掌权力的情势下。据
    李玉洁先生《楚国史》统计,从第一代楚王熊通(楚武王)开始,到六代之后的
    楚庄王,历时近两百年中,楚国的首席执政大臣令尹(相当于中原的丞相)有十
    一任,其中八任都是若敖氏族领担任,分别是斗祁、子文、子玉(成得臣)、子
    上、成大心、成嘉(子孔)、斗般(子扬)、子越(斗椒);其余三任,一是楚
    文王弟子元,一是申族人彭仲爽,一是蔫族族领蔫吕臣,也同样都是老世族。在
    如此权力格局下,楚国的大司马(军权)、司徒(掌役徒)等重要权力也全部被
    世族分掌。
    楚庄王时期,楚国王族与若敖氏部族的权力矛盾日渐尖锐。晋楚城濮之战后
    ,若敖氏因统帅楚军战败而权力动摇,遂发动兵变,先行攻杀了政敌蔫贾,后又
    举兵攻打楚庄王。楚庄王骤然难以抵御,提出以三代楚王(文王、成王、穆王)
    的三位王孙为人质,与若敖氏议和。长期经营楚国上层权力的若敖氏族领斗椒公
    然拒绝了议和,与楚庄王刀兵相见。虽然,楚庄王最终平定了这场大叛乱,并将
    若敖氏除保留一支为象征外全部分散灭之,然造成国家巨大灾难的根源却丝毫没
    有改变。若敖氏覆灭之后,楚国直到春秋末期,历九代国王十七任令尹,其中十
    二任令尹是王族公子,两任是蔫氏部族(孙叔敖、孙叔敖子),一任是若敖氏余
    脉(子旗),一任是屈氏部族(屈建),一任是沈氏部族(叶公子高)。
    楚国由大世族执政转变为公子(王族)执政,虽然减缓了大族争夺权力的残
    酷程度,但却没有改变世族政治的根基。楚国在春秋时期多次发生老世族兵变,
    楚庄王的若敖氏之乱、楚灵王的三公子之乱、楚平王的白公胜之乱等等,每次都
    直接危及到楚王与王族,足见世族分治对楚国的严重伤害。
    进入战国之世,中原各大国的变法强国浪潮此起彼伏,几乎都曾经有过至少
    一次的成功变法:魏文侯李悝变法、齐威王变法、韩昭侯申不害变法、秦孝公商
    鞅变法、赵武灵王变法、燕昭王乐毅变法。第一次变法之后继续多次小变法,在
    中原大国也多有酝酿或发生,秦国最典型而已。唯独楚国,只有过一次短暂的半
    途变法,其后的变法思潮只要一有迹象(如屈原的变法酝酿),则立即被合力扼
    杀。也就是说,楚国始终没有过一次需要相对持续一个时期(一代或半代君主)
    的成功变法。因此,楚国的分治状况一直没有根本性变化。
    楚国的半次变法,是吴起变法。
    这次变法,从吴起入楚到吴起被杀,总共只有短短三年。楚悼王十八年(公
    元前384年)吴起入楚,楚悼王二十一年(公亓前382年)病逝,吴起于葬礼中被
    杀,楚国变法宣告终结。以实际情形说,除去初期谋划与后期动乱,即或计入年
    头年尾之类的虚算,其实际的变法实施至多一年余,真正地浮光掠影。就史料分
    析时间构成:吴起入楚第一年做宛守(宛郡郡守还是宛城守将,不能确定),第
    二年做令尹,第三年惨死。如此,所谓吴起变法,则实际上只能发生在第二年及
    第三年几个月里。再就史料分析吴起实际活动:其一,任宛守期间可能打过一仗
    (吞并陈蔡);其二,任令尹之初谋划变法,提出了一套变法方案;其二,为楚
    国打了三次大胜仗(救赵伐魏、吞并陈蔡、南并蛮越)。除此之外,未见重大活
    动,事实上也不可能再有重大活动。如此,一个简单的逻辑问题便是:一个三年
    打了三大仗、还做了一年地方官的人,能有多少时间变法?因此,完全可以判定
    :吴起的变法方案根本没有来得及全面实施,便被对变法极其警觉的老世族合力
    谋杀了。
    吴起的变法方略究竟有些什么,值得老世族们如此畏惧?
    史料并未呈现吴起如商鞅变法那样的变法谋划,而只是分散记载了一些变法
    作为,大体归类如下。其一,均爵平禄。其时,楚国世族除封邑之外尚把持高爵
    厚禄,平民子弟虽有战功也不能得到爵位,非世族将军即或大功也不能低爵薄禄。所以,均爵平禄是实际激发将士战心的有力制度,应该说,这是后来商鞅变法
    的军功爵制的先河。其二,废公族无能之官,养战斗之士。其三,封土殖民:将
    世族人口迁徙到荒僻地区开发拓荒,以楚国之不足(民众),益楚国之有余(土
    地)。《史记·蔡泽列传》云:“……吴起为楚悼王立法,卑减大臣之威重,罢
    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
    士,禁朋党以利百姓,定楚国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诸侯。功已成矣,而卒枝解。”所列种种,除了战事,事实上还都只是尚未实施的方案。即或如此,楚国的
    老世族们已经深刻警觉了,立即行动了。
    吴起变法的失败,意味着根深蒂固的贵族分治具有极其强大的惰性。
    楚悼王之后的战国时代,古老而强大的若敖氏式的自治老世族,已经从楚国
    渐渐淡出。代之而起的,是有王族分支名义的昭、屈、景、庄、黄、项等非完全
    自治的老世族。客观地说,后者的权力比前者已经小了许多,譬如私家武装大大
    缩小,封邑也要向国府缴纳一定的赋税,对领政权力也不再有长期的一族垄断等
    等。但是,在战国时代,这依旧是最为保守的国家体制。相对于实力大争所要求
    的国家高度聚合能力,楚国依然是最弱的。
    楚国之所以能在最后岁月稍有聚合,其根本原因在两处:一则是幅员辽阔人
    口众多,二则是实力尚在的老世族在绝境之下不得不合力抗秦。统率楚军的项氏
    父子,本身便是老世族,则是最好的说明。然则,一战大胜,老世族相互掣肘的
    恶习复发,聚合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灭亡遂也不可避免。
    包举江淮岭南而成最大之国,虽世族分领松散组合,毕竟成就楚国也。
    疲软乏力而始终不振,世族分领之痼疾也。
    摇摇欲坠而能最后一搏,世族绝境之聚合也。
    战胜而不能持久聚合,世族分治之无可救药也。
    兴也分治,亡之分治,不亦悲哉!
……(本卷结束) ……
铁血文明 第十章 偏安亡齐
一、南海不定 焉有一统华夏哉
    王翦战报飞抵咸阳之时,王城谯楼刚刚打响三更。
    看罢战报,嬴政与尚在值夜的李斯蒙毅会商片刻,当即决断:留下蒙毅会同
    丞相王绾处置王书房政务,秦王与李斯赶赴郢寿。鸡鸣时分,王车马队已飞出咸
    阳兼程东去了。嬴政之所以紧急赶赴郢寿,是因为王翦在战报之外尚有一卷上书
    :请对吴越岭南之百越部族连续进兵,一举平定南中国。依此方略,则牵涉诸多
    方面须得一体谋划。秦王固可在咸阳召几位重臣就王翦上书议决回复,然终不若
    与王翦当面会商更扎实。另一层原因则是,灭楚之战的完胜,证明了王翦当初的
    大局洞察之深彻,接踵而来的诸多军政大计,嬴政都想听听王翦的评判。加之王
    翦年事已高,夫人故去,此前似乎已有暗疾迹象,能否经得起再下岭南的劳碌亦
    未可知。凡此等等,都使嬴政立下决断,无论咸阳有多少政事亟待解决,都得赶
    赴淮南立定根本。
    从关中直出函谷关,经河外进入鸿沟堤岸大道,再下淮北淮南,一路平坦异
    常。赵高驾驭着王车第一次在如此宽阔的平野大道上长途飞驰,分外振作,将高
    超的驾车技艺挥洒得淋漓尽致。一辆庞大的六马青铜高车平稳得如同水上行舟,
    细碎的车铃声在风中连绵不断如编钟齐奏,整齐划一的二十四只马蹄时疾时徐如
    同鼓点拍打,身后三千铁骑隆隆如春雷滚动,直是一曲别有况味的铁马铜车行进
    乐章。出得安陵,赵高一回首正想问秦王要否歇息打尖,却见前座秦王已经鼾声
    如雷,后座李斯直向他摇手。赵高恍然,手中集束马缰稍一收拢,王车立即变为
    平稳常速。
    “嘭!”鼾声立止,秦王嬴政脚下一跺。
    “嗨!兼程疾进!”赵高立即明白,减速反倒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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