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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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世子可以慢慢地想,慢慢地作。”皇甫惟明故作关心地轻笑讥讽道:“在我们河西、陇右,象世子这般年龄,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玩泥巴呢。”
我心中一动,记起晚唐诗人陈陶的《陇西行》,这次皇甫惟明不正是在陇西附近打的胜仗吗?我抬头看了看四周,满殿大臣或关心或着急或讥笑或高兴,表情不一而足地望着我。
“皇甫大人大败敌骑,与国有功,值得尊敬和庆贺。但是,大人,你是否回过头来想想看看。”我满脸庄重地看着皇甫惟明(必须营造气氛,可惜我只三岁,所得到的效果有点差些),故意留了个话音。而满殿大臣都被我如同成人的话语说得一愣。
接着,我奶气十足的童音在含元殿一字一顿地响起:
“誓扫匈奴不现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静,一阵沉静。片刻,好象是刚反应过来,如我所想,有人直接就地晕倒(如裴耀卿等老臣),还有些人犹如入魔般低诵着这首诗句。而皇甫惟明已是泪流满面了,他深深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迷惑。
这首诗的意思十分简单明了,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意境却是非常深远。它以汉朝边事喻比唐朝,诗中既表现了将士们“不斩楼兰誓不还”的英勇气概,又表露了战争给人们带来的深刻伤害,真不愧是千古名篇啊!
皇甫惟明内心的最深处与我产生了共鸣:胜,凝结着多少艰辛,又有多少牺牲,身不处于当时,谁也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所蕴涵的辛酸苦痛,所包含的悲壮热血,这又怎是一字了得!
良久,朝臣们慢慢地恢复了神智,却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这一刻 ,我知道我留给他们的印象,不仅仅是盖世的文才,还有悲天悯人的仁德胸怀,虽然我才不满四岁,虽然他们当中有敌对立场的人。
玄宗皇帝摇了摇头,哎,幸亏朕早有防备,大郎这孩子,真是一个奇迹的存在。或许,寿王立为储君是个不错的选择。
牛仙客在李林甫的示意下,开口奏道:“恭喜陛下,大唐有此绝世奇才,此正彰显陛下英明神武。臣请陛下,顺应天意,立寿王殿下为东宫太子。”
玄宗此刻已有此意,遂道:“准卿所奏,立寿王为东宫太子,择日举行册立大典,昭告天下。另,册寿王世子李棠为福王。退朝!”李棠就是我的名字。
待玄宗皇帝下了殿,未及百官围过来(一是道贺拉关系,二是想近距离接触了解本人),武惠妃着内侍宣我进见。
让我难以想象的是,前几天还有些风韵的奶奶,如今会变得那么难看。面孔不再带丝红润,也不是病中应有的苍白,而是一种让人从心中发毛的枯白,一双勾魂摄魄的秋水剪瞳也已变得无神空洞。
“大郎,不要害怕奶奶现在的模样,我是你的亲奶奶,到任何时候都疼爱你的奶奶。”奶奶屏退左右,有气无力地说。
我看着她那慈爱而又失落的样子,一股心酸直冲上来,孺慕之情涌上心头,眼泪禁不住地流下。
“大郎,不要这样,好吗?我知道我是好不了啦,我并没有别的牵挂,应该享的福和不应该享的福,我都享受了,只是挂牵你们父子,你父亲生性懦弱胸无大志,如今他得立太子,虽说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但是也添了一份心事。”
奶奶咳嗽了一会,涩声道:“为人母者,几时又能完全放心哪?唉,我去之后,你父亲其实也没有什么实力来保护自己,李林甫惟利是图反复无常不可依靠,朝堂和军镇中也没有什么心腹之人。而忠王李亨在一旁虎视耽耽,他处事果断而没有度量,一旦被他得势,只怕你们会生不如死任人宰割,这就是权力斗争的残酷。”
奶奶脸上闪出一丝痛苦,出了一会儿神又道:“我非常庆幸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跟前,你天生异禀聪慧过人,小小稚龄幼童,竟可堪比成人。”她顿了顿话音,用哆嗦着的左手,摸了摸我的头:“其实换作平日,我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话题和你说,毕竟你是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原本我想等你大些再说,然而,我怕是等不到了,嗳,我这病!这也是今天单独和你谈的原因。”
奶奶又是一阵咳嗽,她那憔悴入骨的样子,哪还象四十许岁的人样,我听着她枯涩带喘的声音,忍不住悲泣出声。
“孩子,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这个东西你收好。”奶奶把一块雕龙的玉佩递过来,看着我迷惑的眼神,继续言道:“奶奶自幼长在宫中,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我的姑奶奶是则天皇帝!”
奶奶语带激越地说道:“则天皇帝受命立极建立了大周国,并使国力昌盛民众富足,恩及四海泽被苍生。”随着她的话语,奶奶脸上有了病态的嫣红。
“而她被逼退位后,几乎所有的心腹亲信都被罢贬流放。”奶奶语渐低沉地说:“当时,他们散居民间却建立起了联盟,并刻制了一块紫龙玉佩,偷偷献给了则天皇帝,相约世世代代为则天皇帝及持佩者效力。后来,则天皇帝在病逝前将它赐给了我。”
我听得有些呆了,怎么遇到了电视剧中的“前朝秘辛”?!
“大郎,希望这个玉佩今后能给你一些帮助。”奶奶闭上眼睛大力地喘息着。
我也知道奶奶死后,现有的势力平衡就被打破,我们父子的情势非常不妙,我细细地想了想,开口道:“奶奶,孙儿有一请求,万望奶奶玉成。”
奶奶疲惫地睁开无神的双眼,我心一阵抽痛,但是,为了让我日后尽可能地多占些优势,我又不得不麻烦她老人家。
“河东、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真心为国征镇边疆,计谋如海用兵入神,不知可否与他结为秦晋之好?”这是我思量良久才做的决定。因为我在前世就了解到,王忠嗣爱兵若子用兵如神,在军中威信甚高,当世名将李光弼、哥舒翰等皆出其麾下,堪称军神,若能与他结亲,实是一大奥援。
奶奶空洞的双眼精芒一暴,整个人“活”了起来,仿佛是换了个人。她面含激动语音带颤地道:“好,好,苍天有眼,不绝我族一脉,竟降如此神童,更何虑身后之事,大郎,乖孙,奶奶一定为你做好此事。”
第七章 庆得悲失(上)
深冬本是寒冷的天气,而在雪融时刻,空气中更是有着入骨的冰寒。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玄宗皇帝钦定于后天举行立储大典。
而在奶奶武惠妃的极力促成下,河东、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的小孙女王可君也将成为我名义上的正妃——我的册妃礼将与立储大典同日举行。吉期则定在王可君成年之后。这在整个大唐是绝无仅有的,一般皇室子弟都是在成年后才册立正妃,而且吉期也不会相距如此遥远。
册妃正使是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牛仙客,黄门侍郎同平章事陈希烈为副使。以两位当朝宰相做册妃使足显皇家对此事的重视,当年寿王册妃礼时也不过动用一个宰相而已。按照大唐的礼仪,正式册妃礼之前,还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等五项节目,而女方家在太原,这一下把册妃的官员们忙得焦头烂额。
今天玄宗皇帝来了兴致,并召我随行到大理寺虑囚。最近,我时常蒙召陪侍玄宗皇帝,群臣都知道我虽不到四岁,恩宠却在诸人之上,即便是独揽朝政的李林甫也有所不及。
而虑囚,又称录囚,是审察罪犯案卷的术语。按照大唐开国时流传下的规矩,作为体察民情的渠道之一,皇帝每年必须虑囚一次。原本是在宫中将卷宗查阅一遍就可了事的。
大理寺则是全国最高刑狱机构,全国的死刑犯都必须通过这里的审查批复,方可执行。朝廷的重犯,一般也关押在这里的牢中。
大理寺正、监、评、司执、狱掾等官员率众出迎跪接。当下玄宗皇帝牵着我的手步入大堂,众人望着我的目光中,既有尊敬、钦服,也有怀疑、迷惑,这都是传闻惹的“祸”,这让我多少有点手足无措(当然了,只是“有点”而已)。
大理寺正卿孙忠民将案宗敬呈上来,恭声说道:“今年上报四十九名罪犯,审准四十一名罪犯,驳回七名罪犯,尚有一名罪犯恭请陛下圣裁。”
玄宗皇帝闻言奇道:“爱卿执掌全国刑名之事,操劳为国,朕甚为欣慰放心,又有什么为难难断之事呢?”
孙忠民见玄宗皇帝如此和颜悦色,便跪倒奏道:“臣启万岁,安西都兵马使高仙芝的嫌从封常清,贪功冒进,折伤同袍,虽按律当罪,但此人实为将才,堪为大用,望陛下怜而恕之。”
我手中的案宗掉落地上,封常清?!不由心中激动万分。玄宗皇帝天宝年间的名将,就是高仙芝、李光弼、哥舒翰和封常清,其中又以封常清尤为出色。
封常清,幼随外祖父流放边塞,历尽困苦,终不改自学之志,为学得兵法战策随军而居,后来为进一步提高军事水平,一连几十天,早晚等候在安西都兵马使高仙芝的门前,肯求收为嫌从,嫌从就是随身副官。他才学出众,处事果决,后来高仙芝对他十分器重,几乎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他累功兼任安西节度使、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等职。安禄山叛乱时,玄宗皇帝布下的第一条防线就是由他统领的。
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曾有两首边塞名篇涉及到封常清——《走马川行》和《轮台歌》。这两首诗气势豪放;意境雄壮。说封常清的军威“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而又推崇他“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由此可知,封常清确实是位声威显赫、战功彪炳的帅才名将!
然而,有谁能料,他却被宦官构陷,最后服鸩自杀。自尽前作了一篇闻者泪下的《封常清遗表》。表中充满了激越悲壮,最后的收尾是:仰天饮鸠,向日封章,即为已尸谏之臣,死作圣朝之鬼。若使殁而有知,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平寇贼之戈铤。生死酬恩,不任感激,臣常清无任永辞圣代恋之至。
如此名将竟然押禁在大理寺,我怎能不兴奋。哈,封常清,你哪里走,某家来也!
“孙爱卿真是一心为国呀,”玄宗皇帝略一沉吟道:“且将罪将封常清带上堂来。”
不一会儿,一个形容丑陋身材矮小的犯人被带上堂来,我真是跌破了眼镜(假如有眼镜的话)呀,我简直有些不能接受他就是天宝名将封常清 。
“罪臣封常清拜见陛下。”这人跪拜于地,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玄宗皇帝的眉头不由一皱。要知道,在大唐历代帝王中,就数他最注重朝臣的仪容。所以在他在位期间,无论是奸官还是忠臣,长得都比较端正,甚至算是俊美英伟。现在这个所谓“将才”的封常清长得如此猥琐,怎不令他生厌。
见状,我连忙问道:“封常清,你因何落罪?”我想,做为一个历史名将,不应该犯有大的过失吧?
“罪将追击吐蕃侦骑,误中敌伏,同去百骑将士折损过半。”封常清情绪不带一丝波动地叩首回道:“监军边令诚大人,定罪将犯有贪功冒进折伤同袍之罪;而安西都兵马使高大人,认为事不及罪。因此,发付大理寺决断。”
我暗暗称绝,因为边令诚正是后来害死封常清的那个宦官。这个在历史上惟利是图的小人,有着在危急的战争时刻,犹不忘夺利讨贿的无耻品性,看来封常清现在就已经得罪了他。
“噢,爷爷陛下,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