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书屋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纤手遮天 >

第27部分

纤手遮天-第27部分

小说: 纤手遮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进场程序繁复,浪费了好几个钟点,但由于是半夜就开始报到训话,所以到完全进房间、发考卷的时候,天色也才刚刚见白。

  早就听姬山翁说过,天麟统一中原前,别的国家科考,多是以古代典籍的观点为题来作文,唯独这一国的试题总是针对时弊而谈,命题十分务实。本次的题目倒是略有回避,不敢提民生,单就怎样管理我朝领土上为数众多的异族人氏提出问题,焦点集中在攻占不久的边境诸州。

  你说一个皇帝,霸占了那么大片地方怎么还不满足,一天到晚打东打西的累不累啊?

  我开始研墨,顺便琢磨这题目。

  正思索着,几个人影停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位考官。

  领头的是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身材高高瘦瘦,脸拉得老长,简直跟马脸没啥两样。他旁边的那位考官估计跟他五百年前是一家,长得像另一匹马。

  领头马对跟班马哼了一声:“这就是年纪最小的考生?”

  跟班马应道:“是的,是的。”

  “不怎样嘛,木讷得紧!”领头马半眯起眼。

  木不木讷要你管!我憋着火,打开食盒拿出张缇准备的糖人,咬在嘴里。

  两匹马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就是不知道离开。

  ——我可不可以告他们影响考生情绪?

  此时,一道天籁之声响起:“两位大人,请勿在场内逗留!”

  说话的正是先前那骑马的武官,现在他换了一身看起来没那么笨重的官服,一按腰间的佩剑,寒着脸要求两匹马先生赶快离开。

  我松了口气,正想对他说声谢谢,谁知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冲我警告道:“不要以为有后台我就怕了你们!再跟监考官儿偷偷摸摸,我一样撵你出去!”

  嘎?

  我没听错吧?

  ——难道你没看见是那两个人单方面地骚扰奚落我吗?

  武官显然听不到我脑子里的抗议,他用鄙夷的目光剜了我一眼,转身哐当哐当地大步走了。

  我这下才真是有气没地方出,咔嚓一口咬掉糖人儿的头,嚼碎咽下去。

  再低头看那题目,不就是问怎么巩固侵略统治吗?满清怎么干我就怎么写得了!满清干得不好的地方,我再小改一点点,满清做得可耻的地方,比如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文字狱、不予家奴等等,我不写不就成了?哦,对了,文化侵略(和被融合)这个一定是要用力写的,至于清朝倒掉以后遗老遗少蹦跶活跃至今……还是不要写比较好。

第四十三节 火!火!

    整理一下思路,工工整整地开始作文。

  师父说我的字有些小气,太过娟秀——我本来就是写微缩钢笔字的,小学时候那个作文本的小格子,我塞一个笔画复杂的字进去,还能空一半有余……字成型以后想改可不容易,师父的解决办法是叫我好好写,规规矩矩、不得潦草,写出来的字,首先要是工笔画儿那样细致的艺术品,其次才是承载信息的符号。

  见字如见人,小心谨慎的好处就是会让考官误以为该生行事谨小慎微,尊重师长,并非那种狂放傲慢的人。

  您要说了,平时那些个官民不是还赞赏风流傲物的才子吗?

  这里面有学问。当评价对象跟自己不在一个圈子里,没给自己添麻烦的时候,什么风流才俊人家那都叫做有个性有能耐。当这才子落在他手上,而且是几百张考卷中的一张不能看见姓名的卷子,光凭这张狂放肆的字体,考官能第一眼得出个什么好感来?要是看不清你的字,那别说赞赏了,恐怕是立马换下一张考卷,早阅完早收工吧?

  咱们高考的时候,老师不也都叮嘱过要注意书面吗?就这意思,只露一条腿,谁也猜不到您就是那只好鸟。

  我边想边写,每写完一页就休息一下,重新添水磨墨。好吧,我承认自己写得太慢——墨干了,墨又干了,工笔字也不是那么好写的嘛。

  到半夜时分,不知有多少考生还在熬夜笔耕,我是倦了,饱餐一顿之后烛火一吹,蜷身就睡。

  刚躺下,突然嗅到一股焦焦糊糊的怪味儿。

  奇怪了,这里是考场,怎么会有东西烤焦的味道呢?莫非是我潜意识想吃烧烤,以致出现幻觉?

  我撑起身子,从窄窄的号子门看出去,没发觉什么异常。

  再躺下,合眼睡觉,我的耳朵隐约听见隔壁又传来一些古怪的响动,咝咝、滋滋、噼噼啪啪……唔啊、哇啊、天啊、来人啊、救火啊——

  救火啊?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仔细听听隔壁的动静,还真像是失火了!再往外边一看,一名兵勇正冲到隔壁号子外面,观望几秒,惊慌失措地朝玄字号这条巷子外面跑去。

  “失火了?”我拍拍墙壁,这石墙防考生递纸条,砌得结实,拍也拍不响。隔壁依旧是哇啦哇啦地惨叫,我提高声音:“失火了吗?严重吗?”

  看来很严重,对方根本听不见我的喊声,而且被烧那么久还没逃到外面去……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快来人,救火呀!”我冲着外边大喊,可是看守玄字号的官兵似乎都走光了,没有人响应我,甚至,也没有别的考生帮忙呼救!

  这些人都怎么想的?

  我急了,可是又不能自己跑出去救火或者求救!考场上有纪律规定不能出号子的门,否则就是违规。

  眼看隔壁的火烧得越来越盛,连门前的石板路都能映出火光——

  我终于忍不住,一咬牙蹿了出去!

  往隔壁间一看,哎呀我的天,被褥和案桌、挂帘都燃起来了,火舌直舔横梁!那考生衣袍上也有火苗,而他自己正手慌脚乱地拿半截席子扑火!

  “快出来!”我冲他喊,他置若罔闻。

  “出来呀!为什么不跑出来?”

  我拿起张缇给我准备的水袋,拧开,哗哗地一袋水淋在自己身上,脱下外衣覆盖头部,用袖子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冲进火里。

  一把拖住那个秀才,我大叫:“出去啊!你身上都烧起来了!”

  “不能走!我要考试!”

  这人眉毛都烧没了,力气却不小,我根本拽不动他!

  “还考什么啊!”怎么会为了考试连命也不要?我吼他:“试卷都烧掉了!考什么考?”

  这人一僵,骤然仰头大哭起来:“……烧掉了吗……没有了吗?”

  哭啥?

  我最讨厌看到男人哭!

  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三年以后再来不行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你想现在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一扇,他整个人摇摇晃晃蔫了下来,差点没压到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拖出来。他坐在过道上直喘气,我连忙把他着火的衣服扯下来丢开。

  就连我这样只进去火场一会儿的人,也觉得眼睛又痒又痛,手掌外侧也火烧火燎地难受,想必他身上更痛。

  “还好吧?”我问他。

  他开始咳嗽,用力地吸气。

  玄字号大门那边远远地跑来了几个当兵的,每人手里都拎着两水桶,三下五除二,失火的号房被他们浇了个透,见那秀才背后还在冒烟,均了一桶水给他淋上。

  显然最近的井也太远了,这水里还蹦鱼呢。

  武官也赶了来,先劈头把看咱们这几个号子的小兵训了一通,问问我救出来的那秀才伤势。“先等考完吧,这是规矩。”他挥挥手,让秀才坐在一旁。

  烟灰凝在脸上,混着湿漉漉的水滴,黏糊难受,我用衣服擦擦鼻尖,敬了个礼,往自己的号子走去。

  “站住!”武官喝道,“那个小矮子,回来!”

  矮、矮子?

  回头一望,他果然正瞪着牛眼,非常明确肯定地指向我。

  “牌子拿来!”他命令道。

  所谓牌子也就是写有考场座号的那块,上午时候我不是喜滋滋跟大伙儿介绍过么?牌子正面是考场名称和玄字第七号,背面有出恭二字,不过给他做什么?

  我疑惑地交了出去。

  武官拿着瞅瞅,对照我的号房编号,看着没错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嗯?

  “哎?大人?”我满头雾水。

  武官回头,冷冷道:“还不进号子?休得喧哗!明天给你交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滚出去!”

第四十四节 大事不妙

    武官回头,冷冷道:“还不进号子?休得喧哗!明天给你交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滚出去!”

  滚出去?

  “为、为什么?”

  “舞弊!违纪!”武将板着脸,“三令五申不准出号子,你公然违规,竟还敢问为什么!”

  “我是在救人!”

  等你那些兵赶来,我隔壁的考生早就烧死了!难道我可以见死不救?

  “哦?还理直气壮地回答?救人就是理由了吗?”他指着我,愤然道,“考纪于考生便是如山军令!即使置身火海刀山也应该以法纪为先,谁准你自以为是?无视考纪难道还把自己当作英雄吗?”

  一瞬间我被他义正词严的气势镇住了。

  我错了吗?

  可是,如果为了遵守规则而见死不救,那又与江近海……与杀人者有什么两样……为了自己的安稳无事而罔顾人命的话……

  我办不到!

  回首看看那个死也不愿意出号子的考生,一个声音从脑海里浮上来:不对,纪律是为了公平地考试,绝对不该比人命更重要!

  “怎么,无话可说了?”取消我考试资格的家伙冷笑着。

  “如果我没有拉他出来,他就会被烧死!”

  “那又怎样?”

  无名火起,我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污垢,冲武官怒吼:“考场纪律跟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难道还用想吗?”

  “什么?”

  “他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不负寒窗苦读,为了不负父老期望——他不明白自己的性命有多宝贵,难道连你我局外人,也要装作不明白吗?”

  武将一愣,随即呵斥到:“胡搅蛮缠!再不住口,休怪本官取你示众!”

  所谓示众,就是把严重违纪的考生绑在考场门口罚跪。一般这种处罚是舞弊罪证确凿的人才能享受到的,考完上报后会在“终生不得参考”之外处以罚款或者刑囚。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不吭声儿,郁闷地回到号房里面。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心里更是寒得紧,一遍又一遍埋怨着那个武官。我明明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针对我的架势?没惹他啊……

  蹲在号子里,手掌外侧疼痛起来,出了两个水泡。

  我怎么用力阖眼也睡不着,想到就这样莫名其妙输了江近海的赌约,心里不服,但又束手无策。

  那武官在我的号子前面踱了许久,又冲我看了许久,一声不吭,沉默半晌之后离开。

  到下半夜,又来了一次。

  他把烧伤药和一件大得过头的外衣丢到我面前的案桌上,低声问到:“……知错否?”

  “我没错!”气不打一处来,我转身过去背对着他。

  等他走了,我才慢慢地抹好药,抱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去。天亮之后就要被赶出去吗?唉,不管了。

  ※※※※※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