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青霍桑探案-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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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体多衣服?”
“一动防的长衫,头上戴一顶草帽。”
“你说你见他站在楼梯的转折之处,但他有没有劫你。”
“我只见他站着不动,好像他正向楼梯上望着。但那时候我只有一瞟瞥;司,立即退回,当然不能够瞧得怎样仔细。
“你回房以后,可曾再瞧见他?
“没有。我吓得不敢出房。
“那么,你刚才怎么说瞧见他出来的呢?
裘玲凤略领一顿,答道:“当我打算上楼的当儿,那转折处并没有人,不一会才听得上面的脚步声音。我回下来时,抬头一瞧,才见他站在那里。因此,我料想他是从楼上下来。你刚才问我曾否见他进去,我自然告诉你他出来了。
“你可曾听见他出去时的开门声音?
“也没有。
霍桑点点头:“好,你回到房中以后又怎么样?
“我那时受惊之余,一时匿伏着不动。当然也睡不着。不多一会,我便听得楼上的怪声响。
“怎样的怪声响?”
“起先,我寄父喊哎哟之声;接着,我又听得像有一只椅子倒在地上,又有重物倾倒的巨响。
“你听了这些声音之后,有过什么动作?
“我吓得兀自发抖。我曾低低地唤叫外祖母。伊已经睡着了,并没回音。我仍旧不敢出房去,不一会,我又听得楼上舅舅的呼声。我才知道已发生了什么事变,便不顾危险,大声呼叫起来。接着,我听得海峰哥哥已从对面的次间中出来,我才敢开了次间的门,向他报告。其实我那时也报告不出什么,但举着手向楼板揩了几指,叫他上楼去瞧。那时林生也披了短衣起来。他们俩便一块儿赶上楼去。
这动人的叙述,到这里已告一个段落,霍桑便缓缓地立起身来。他走到了北窗口汪银林和张子新的座处,便站住了和他们低声谈话。我也默默地考量霍桑和玲凤的一番问答。据玲凤所述的经过事实看,如果所说的下话,那梁寿康的嫌疑,的确很重。他第一次在厂门口谎说,昨夜不曾出厂;后来又供认只到过裘家的后门口,不曾进去;现在经玲凤的证明,分明他已两次说谎。他为什么一再说谎?那岂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的明证?根据玲凤说的话,他当时确有行凶的可能。那么,这案子的凶手,果真就是他吗?
霍桑又回到南窗口来,把身于靠着椅背,站住了继续向玲凤问话:“你说寿康和你寄父的感情素来很好,但近来他们俩可曾有过破裂的事情?
伊沉吟了一下,答道:“这个我不知道。他们在表面上并无这种事情。但内幕中究竟如何,我却无从知道。
霍桑又道:“还有一点,我知道在这件凶案发生以前,屋中曾闹过两次鬼怪。你对于这事有什么意见?
“我绝对不相信有什么鬼怪。我早说过,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作弄。
“正是。你怀疑什么人呢?
伊作迟疑声道:“我没有成见。但今年春天那一次事情,我记得寿康恰巧住在楼下。
霍桑点头道:“不错。你可是疑心他吗?
“不是,我的意思,当怪事发生的时候,屋中恰有外客留住,那末免凑巧。就是三十那天晚上,我寄父的朋友伍先生,也同样住在楼下。
“你对于这个姓伍的人有没有意见?
“没有。这伍先生难得到南边来。他是一个商人,行为好像很正经。
“除此以外,你可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的这一番话,最好请先生守着秘密,至少不要说明这报告的来由。因为我实在是怕寿康的。”玲凤随即怯弱地立起身来。
“这个不成问题,你尽管放心。现在他再不能利用你寄父来压迫你了。
霍桑在送玲凤出去以前,还附带问几句关于日晖和日升弟兄间的事情。据伊回答,也和霍桑从陆春芳嘴里探得的消息相同。那日晖是在去年六月患伤寒而死的。那时日晖本害着伤寒病,躺了两个多星期,忽然标金上起了风潮。他因着标金买卖上重大的损失,急了一急,病势立即变化,就丧了性命。至于往日里弟兄间的感情本来很好。伊又说日晖的品行比较端正,虽也鳏居已久,比较日升的纵情女色,却彼此大不相同。
玲凤既去,霍桑便和汪银林商量进行的步骤。
汪银林说道:“据这女子所说,那梁寿康的犯罪事实已很明显。不过有一个先决问题:就是这女子的话,这一次是否可靠,仍不能不加以考虑。
霍桑忽作坚决声道:“这一层我可保证的。你岂不觉得刚才伊说话的声浪态度,和前一次完全不同?你们也许坐得远些,不能怎样仔细,但我的老友包朗,就坐在伊的近旁。我想他一定也能够给伊保证。
我点头道:“正是。伊前一次谈话的时候,兀自低倒了头,目光不敢和人家平视,并且答话简短,只恐怕露出破绽的样子。此刻我完全不见伊有这种可疑的态度。我相信伊的说话的确真实可靠。
汪银林道:“既然如此,那梁寿康已无可逃罪。如果他再不承认,但须叫伊来对质一下好了。”
霍桑却又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这个结论,我以为还嫌过早。我们应得先向他彻底地究问一下,再走我们的结论不迟、”
张子新巡官插嘴道:“那末,可要我打一个电话给许署长,叫他暂缓移解,以便先生们亲自去问供?”
霍桑点点头道:“很好。你和他约定一个时间。三点钟我们准到他署里。现在我们忙了半天,对于五脏殿连一接二的警告,势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十四、义务辩护
我们在餐馆中饱餐既毕,已经是两点半钟。我因着案子的将近解决,精神既有所集中,胃纳因此大打折扣。霍桑的食量,也似比往日减少了些,只有汪银林一人,大吞大嚼,胃口特别健旺。他挨饿了两个钟头,胃中的需要既急,这时自然不得不加倍补充了。
那时餐馆中已经落市,食客很少。我们所坐的一间小室,靠近窗口,壁角里又放着一只电扇,安静凉爽,很便于我们的谈话、我们谈话的题目,当然仍不出凶案的范围。汪银林坚持者梁寿康犯罪的成见,霍桑虽不反对,但也没有赞同的表示。他的意见,以为行凶的动机尚须侦查,而事实方面,还有那根火柴,也还不能关合。汪银林却认为都可解答,对于动机方面,以为专家也许出于谋财,支票的冒领,就是一个明证。至于那根火柴,他认为也许人家的偶然遗留,在凶案上并无关系。霍桑也不深辩,只承认这少年是这案子的中心人物,握着全案的秘键,如果他能吐实,这案子立刻可以破获。接着,我们就离了餐馆,一同往南区警署里去。
我们到署里的时候,许墨佣不在署里。据那个值日的叶警佐告诉我们z他因着西区里的报告,关于那个提款予的黑肤圆脸的矮胖子已有下落,所以亲自赶去调查,不久就可回署、我们如果不能等待,尽可先向架寿康究问。霍桑问起这梁寿康到署以后,曾否有过别的供词。叶警佐回答没有,并说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仿佛有恃无恐。霍桑和汪银林谈了几句,便定意把梁寿康先传进来问话。
那梁寿康的态度果然非常强硬。他走进署长的办公室时,两手插在柳条白法兰线的裤袋中,斜侧着头,挺着胸膛,又沉着脸儿,显一种凛凛可畏的神气。我暗忖在这种情形之下,若希望他能吐露真相,那未免吃力。所以霍桑这一次谈话,有无结果,委实难言。他在霍桑对面的椅子上坐定,一双凶狂的目光,直射在霍桑的脸上,仿佛要将霍桑一口吞下肚子的样子。我暗想这少年刚才不知利害,曾想用武,看他此刻的态度,却仍有用武的可能,我倒不能不防。霍桑仍显得镇静如常。他的眼光中似乎绝不觉得寿康的凶狠神气,更不顾虑他再会动武。
霍桑摸出一支白金龙来,自顾自地缓缓吸着。汪银林也从一只皮匣中抽出了一支粗黑的雪茄,陪着霍桑吸烟。我受了这种诱惑,自然也不能例外。因着我们三个人的联合着进行着吸烟工作,反把那少年冷待下来。他的凶狠狠的神气,既不能得到我们的理会,失却它的作用,反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倾向。
浓密的烟雾,在办公室中弥漫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见梁寿康摸了摸他的光亮而向后梳的头发,又捻了捻鼻子,表示他心中正觉着抓摸不着的痛苦。再过一会,他当真耐不住了。
“霍先生,你叫我送来做什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霍桑慢慢地弹去了些纸烟上的灰,略略抬了抬头,斜着眼角瞧他。
“我本是准备来听你的话的,不是来说话的。”他说完了又垂下了眼光吸烟。
梁寿康婉和了些语声,答道:“你要我说什么?我已和许署长说过了。昨夜里我只在舅舅家的后门口站过一站,别的都不知道。假使你一定要诬陷我的话,那也只能听你的便。”
霍桑又缓声说道:“这究竟是我诬陷你吗?还是你喜欢说假话呢?”
“不错,我起充当真说过几句不实在的话。但我所以说谎,就因昨夜里恰巧发生了舅父的凶案,我怕自己牵连进去的缘故。”
霍桑冷笑了一声,又演着目光瞧在他脸上。
“你这句话非常玄妙。你自己说,你的说谎要想避免牵连,但实际上你明明在招致牵连。”‘“正是,我也明白了这个错误。所以我现在说的,完全是实话了。”
这少年当真是狡猾异常。他的话仍明明完全虚假,他却说完全实在。我瞧他说话时的面色态度,丝毫没有不自在的表示,可见他说说的资格,确已到了火候纯青的程度。
霍桑仍冷冷地说道:“你的话完全实在吗?还是完全不实在呢?”
那少年道:“我说是实在的。信不信由你。”
“你除了这句话以外,能不能再换几句说说?”‘“我没有别的话可说。”
“没有别的话?还是你不愿意说?”
“你说我不愿,就算不愿好啦。”
“譬如有人把杀人罪对你提起控诉,你也不愿把真相说明而给你自己辩白吗?”
梁寿康生辣的口才,这时忽顿挫了一下,他低了低头,似在思索什么有效的答辩。
他反问道:“你打算控诉我吗?我也早准备好律师了。”‘他停了一停,继续道:“不过你要把杀人罪加在人家身上,你也须注意者证据、否则,你单凭着一句话,一般人也许会震着大名而屈服盲从,但法庭上的法官,谅来不致于因着大侦探的口谕,而随便改变法律的条文吧?”
霍桑点了点头,唇角上露出一丝笑容。
“多谢你的指示。不过我对于法律条文,也曾约略研究过一下。譬如有了物证和人证,那么,即使你有着三个五个律师,在提出控诉的时候,法官也不致于完全不理睬D巴?
梁寿康突的抬起目光,在霍桑的脸上闪了一闪,似要从霍桑脸上辨别这句话的虚实。霍桑仍安静如常,除了一圈圈的烟雾缓缓从嘴里吐出以外,面色上并无表示。
梁寿康带着有诧异意味的声浪,问道:“什么?你难道有了物证人证?
霍桑仍淡淡地说道:“小朋友,你还算聪明!
“奇怪!你有什么物证?什么人证呀?
霍桑把半截烟尾从口中取下,夹在他右手的指缝之中。他一边皱眉,一边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