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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边戎-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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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彦崧病愈之前,左右怕影响他的病情一直将燕南战场的消息瞒得紧紧的,直等他能舞动刀剑,跟随他来老家人种福才哭着向他转述大战详情,种彦崧听说大宋惨败、祖父致仕、兄长失踪,如同脑海中连响三个霹雳,冷静下来以后,便匆匆来求见邓肃请辞。

邓肃问他:“你要去哪里?”

种彦崧道:“自然是南下!”

邓肃又问:“南下去干什么?”

种彦崧被这句话问得呆了,原来他只是本能地急着回去,至于为何急着回去却没考虑,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担心祖父,恨不得马上回到他身边去。就是有什么打算,也先等见到了祖父再说。”

邓肃道:“种相公己经致仕,除非是朝廷重新起用,否则只怕再难有所作为。所以你就算回到他身边恐怕也帮不上多少忙。如今北国形势晦暗不明,正是大丈夫报国之良机…你弃此良机而回后方,恐怕会贻天下人以不智不勇之讥。”

种彦崧道:“邓大哥所言固然有理,只是我赤手空拳,独个儿留在这里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邓肃道:“那又不然,有用无用,却要看你肯不肯想办法了。”

种彦崧问道:“邓大哥如此说,想必有以教我…彦崧年幼无知,还请邓大哥指点迷津。

邓肃道:“指点迷津不敢。不过眼下确有一个机会!这次燕南大战,欧阳将军他们怕塘沽也会跟着受到冲击,所以招募了不少大宋民夫入伍助防。如今局势和缓,这批人便用不上了,准备裁撤。但我们既己招他们入伍,难不成无缘无故就将他们解散让他们去做流民盗贼不成’因此欧阳将军正为此事犯难呢。若种老弟有心为国,何不就去欧阳将军那里要了这部兵马过来?一来免得这批人流浪出去为患地方,二来大宋王师若再次北上这支人马或许能派上用场也未可知。”

种彦崧沉吟道:“这支军马有多少人?”

邓肃道:“带马步兵五百,骑兵三百,杂役二百,总共千人上下。军马、粮车、衣甲、兵器、营帐杂物等都是现成的。”

种彦崧听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此编制,欧阳将军就肯随手赠人?”

邓肃道:“汉部拥军不能过多,欧阳将军要裁撤人手也是时势所限。”

种彦崧道:“不知我能否去军中看看。”

邓肃道:“如今那支军马正驻扎在军区之内,要进去却先得经欧阳将军许可才行。我去帮你问问吧。”

他去了半日,便来回复说欧阳适答应了,让他明日前往军营看视。又道:“军区内的汉部机密颇多,进去后勿要东张西望,只视察那一千兵马的驻地便可,免得在下难做。”种彦崧忙道:“这个自然。”

第二日便由邓肃陪着到了那八百新军的营地,当时部队正进行日常训练,种彦崧只看了几眼便暗暗眼馋:这八百人虽然不及陕边精锐那般强悍,但也都是十里挑一的北国汉子,经过汉部正规军两个月的训练后个个精神饱满,进退有度。种彦崧是将门子弟,虽然没有单独领兵作战的实际经验,但自幼耳濡目染,眼界不低,所以去了一趟兵营当晚回来便失眠了,第二日主动来寻邓肃,请他帮忙去跟欧阳适说情。

这些事情,背后其实都由杨应麒在操纵着,所以邓肃“去和欧阳适一说”,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夷快的回复一种彦崧大感兴奋,听从了邓肃的建议,领了那批人马到塘沽城外驻扎。他是第一次领军,但种福跟了种师道几十年,遁晓各种军中杂务,又有一个在辽口历练过的雄州人李成做参谋,诸般事宜倒也进行得有板有眼。塘沽城墙外“种”字旗升起以后,种彦崧胸中不禁豪气干云,脑中甚至掠过带领这支人马踏上燕京城墙的场面!但晚间种福过来,只一句话便把这个小将军给难倒了…原来种福问道:“少主,这支人马,咱们可靠什么来养啊?”

种彦崧一听愣住了,日间的豪气一扫而空一是啊,他靠什么来养这支军队呢’眼下军中尚有十日存粮,但这点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他拿什么来养军呢?

种彦崧毕竟年轻,让一个刚刚出道的将门之子上战场作战容易,让他们去谋生取利却不免苛求。他和种福商量了许久,但这个老家人做事诚实可靠,论机变却不行,因此也没什么好主意,最后建议道:“少主,我看参军李成虽是汉部那边派来帮忙的,但对少主还算恭敬,不如明天请他来问问。”

种彦崧道:“不错!”

第二日请来李成,李成是个武夫,打仗是把好手,在这方面其实也没什么好主意,但杨应麒早帮他想好了,借着李成的口道:“将军,咱们这支人马既己独立出来,向汉部借粮只能是权宜之计。就长远而论,还需另谋军资。我有个计较,说出来给将军参详参详。如今塘沽商人甚多,其中有几家来自大宋,似乎都有为国出力之心。不如去问问他们,或能筹到钱粮。”

种彦崧犹豫道:“向商人筹集钱粮’这样做妥当么?”

李成道:“听说当年刘各也这么干过,想来有故事可循。”

种彦崧一听大喜道:“不错…昭烈起兵之初,确实是得到义商们的支持!”

李成瞪眼道:“昭烈是谁?”

种彦崧奇道:“就是刘各啊。你知道他这典故,怎么连他的庙号都不知道?”

李成忙干笑道:“我们是粗人,只知道些事情大概,哪里弄得明白这些庙号什么的。”

种彦崧也不见怪,又问当如何去和商人联络,种福在旁道:“昨日倒是有个姓林的商人派家丁来递过帖子,我见是个商人,咱们手头又另有要事,所以只把帖子收了,没答应对方什么。”

李成闻言道:“姓林’可是福建泉州林家’”

种福道:“好像是叫林翎。”

李成脸作大喜状道:“这可巧了!”

种彦崧问:“巧?”

李成道:“将军你有所不知,这福建林家,富可敌国,而且对国家最是热心。没想到他们的当家林翎竟在塘沽。既然这位林当家来递帖子,我看将军你不如就去见一见,或许对筹集军资会有帮助。”

第一三五章 养军之策

塘沽和燕南战场距离不远,但有两道围墙隔着,辽人又暂时无力来犯,所以让这个小天地显得异常平静,和雄州因为大军到来所造成的紊乱简直判若天渊。走在塘沽的街道上,竞不像身处宋辽边境,而像是身处江南商业繁华的市镇。

塘沽的城市布局大体是仿照津门而略有变化,市井中既有供大宗交易用的铺面,也参差着大大小小的茶楼酒家,才竣工不到一个月的同福酒楼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据说这家酒楼的老板虽然姓李,但背后实际上有汉部大商人刘介的势力在左右。

种彦崧是大家子弟,常年活动的陕边、洛阳在这个时代经济均己颇为破落,所以举止穿着都不是很合沿海的新潮流,到了塘沽的商业核心地带,和周围的人一对比竞有些像乡下的土地主进城。不过他毕竟是将门之后,身上自有一种自尊不卑的气质,让人不敢小看他。

种彦崧在种福的陪同下走进门来,早有衣衫光洁的小二跑上来问好,听说是约了林公子,腰不禁多哈了两分,酒楼掌柜闻讯,亲自引了种彦崧上楼穿堂,来到小东壁阁楼。这个阁楼位于同福酒楼的顶层,有一个阳台面朝东南,眺目远望可以观潮,是同福酒楼轻易不肯开放的顶缓房号,平时就是有钱也未必能订到,但这次作东的是林家大当家,酒楼的老板自然要把最得意的雅净房间拿出来招待。

小东壁阁楼有内外两道门,门之间是玄关,那掌柜在玄关鞠了个躬,往内门一指就退了出去。种彦崧推开雕花小门,门后又有一帘琉璃幕,拨开琉璃幕,地上铺着辽南产西域样式的飞天绣边地毯,居中摆着一张檀木圆桌,桌上几样茶点,桌子那边一个白衣人临窗而坐,正望着远处出神。

种福见对方没有从人陪伴,便拉了一下种彦崧的袖口道:“老奴到门外等候。”

他出去后,那白衣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起身微笑道:“种公子?福建白衣林翎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种彦崧一时间看得呆了,心道:“都说南边人物隽秀,果不其然。相貌声音都这样温婉,倒像女孩子一般。”举手作揖,口称“林公子”。不知怎地竞有些不自在。

林翎此时虽也只是二十几岁人物,但年少当家,常年打交道的不是北国军政大豪,就是东海猾商巨贾,所以气度见识都大为不凡。人与人交接因智商、身份、气度、见识而会产生高下之分,高者视下如翔鹰俯首,一览无余,而下者仰望则常常如樵夫在山脚看山,只能得见其一隅。所以种彦崧看不透林翎的深浅,林翎却只望了他一眼心中便道:“这少年还嫩着,多半是家荫深厚,缺少磨难,要想成大器还得多历练。”脸上却一直保持微笑。

若是刘介、赵履民这样的老狐狸,跟人谈生意就是扯上半天也能话不绝口而没一句与正题有关,种彦崧却没这功夫,没说几句话就愣愣问道:“林公子此次见邀,可有什么见教么'?’

林翎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种家乃是我大宋西北面之长城,小种经略相公的威名就是在我们这些小商人这里也是如雷贯耳,只是我等一直在东南活动,也没机会得见虎威,今日刚好来塘沽做点买卖,听说种相公的孙少爷竞在塘沽,心想虽未能见得种相公,见到种公子也算聊慰我等多年来的仰幕之心。”

种彦崧哦了一声,心中只想着如何把话题引到军饷上去,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林翎见他如此,问道:“听说种公子在塘沽原是养病,如今看来身体早就大好了,却不知是准备南下,还是有意留在北国建功立业?”

种彦崧道:“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暂时且不回去。”

林翎哦了一声道:“是与大宋攻略燕云之事有关么?”

种彦崧一时犹豫起来,这等军国大事本不该与一个商人谈论的,但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却不得不说,当下道:“我如今在塘沽领得一支人马,只等王师再次北上便起兵相应。”林翎大喜道:“原来如此!听说大宋上次北征战况不是很顺利,我等虽僻处东海却也忧心。可惜双拳无勇,上不得战场,只能在后方空紧张,不像种公子这样的将门才俊,可以挥刀上马,杀敌报国。”

种彦崧虽然年轻不经事,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听到这几句话惭愧道:“说什么将门才俊,小时候我也常梦想如家祖父般提兵纵横,如今独掌一军才知这为将的难处。才俊什么是不敢称的,我只望不要太丢祖父的脸面就行了。”

林翎讶异道:“种公子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种彦崧叹道:“如今我这支人马尚未得朝廷承认,在塘沽无依无靠。虽有汉部暂时接济,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军饷的问题解决不了,这支人马解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林翎哦了一声道:“原来种公子是为了军饷之事而烦恼。自古打仗,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种家名将之门,就没传授一些养军的法门么?”

种彦崧道:“养军之道,要之有三,一是受朝廷供养,二是征敛,三是劫掠。我如今既未能得朝廷养护,也没个领地征敛,劫掠又非所愿,如何谋划养军?”

林翎沉吟片刻,问道:“种公子手下不知有多少人马?如今驻扎在何处?”

种彦崧心中一动,心想对方如此问莫非有意相助?便道:“就在塘沽城外,约有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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