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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中国散文-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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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说,落下,我就从此失落;幸福说,落下,我就在此坐落。  
云品
散文·海外版
李连泰
有言道:人有品,文有品,文品如人品;我说:人有品,云亦有品,云品识人品。
一日,游览闽北武夷山,登主峰黄冈。汽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与云为伴,一起过了植被的三个垂直高度。先是山下有雾,但不多时便豁亮起来,山苍苍,林莽莽,白云悠悠绕山梁。汽车翻过两道山脊后,前面的路又逐渐朦胧,如临黄昏,如到雨前,过后又见一片骄阳。回头望望驶过的山路,只见刚从身边擦过的那朵云已飘到对面的山林中去了。登上黄冈顶峰,天上是一片湛蓝湛蓝的净空,那云,那云之海,全都匍匐在峰下沟壑间,只是近处的山巅有几丝游云蠕蠕行它的路。美景壮观,不由对这番情景寄托遐思。
不久前,参加西峡笔会,我去了河南伏牛山腹地,再度与山交友,与云攀谈。
从山脚的林场出发,天空下着蒙的天际里,几条白白的云带,系在主峰的黑色颈间,犹如一块柔柔的丝绵,又如一串莹莹的珍珠项链,变幻着、交替着、点缀着伏牛山巅的威严。一簇簇的云絮,不歇地飘荡过来,扑上车窗,热情探视远方的来客,又款款而去,铺垫在脚下的峡谷,莫非知我的恐高症?登上老界岭,又一次来到云之上,我的相机里,留下了伏牛山的云海,留下了云海间数不清的峰之屿……我恍然有所悟:云,不也有灵性么?水也有灵性所展示的“品”么?无论登山,或是在飞机的座舱里,每每与云攀谈,我总发现它有自己的高度,既不低就为雾,也不奢望飞升苍茫的穹宇。就是在浓雾弥漫之际,也不混同,雾散了,云依然是云。想到在庐山、黄山诸峰所见,云或系山腰,或卧山脊,或游山巅,总是依山傍林,构筑自己的故乡。不依山势而攀附,不嫌峰低而追逐星辰,本能地尽自己的天职,潇潇洒洒,走自己的一生。这不正是云的品格么!
云,来自江河山川的呼吸,裹挟大自然的灵气升华,从诞生的一刹那起,就认定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为此,它只有征程,没有驻地,日夜兼程度一生,星月间,寻觅东方天际的一丝曙色;黄昏时,采撷最后一缕阳光,阅读世界,阅读人生,阅读历史,不染一丝恶气。它有洁癖,爱打扮蓝天花卉,也爱山的凝重和原野的豪放,由此而成为诗的宠儿。它轻盈,升腾是为着拥抱世界……然而,云虽然洁身自好,毕竟还是生活在人世间,也沾惹人间是非。诸如:过眼烟云—是云之过错,还是人的过错?青云直上——云从没有此奢望。至于黑云压城城欲摧,我想,云若真能摧城,那城留着还有何用!
人言可畏,但无论如何,云终究是云。不过,它委屈时,也要落泪的,那便是雨。  
云无心出岫
台湾当代大学生散文选
行云
说我懦弱,说我逃避现实皆可。只要能离开那一片烦嚣,背上任何罪名,我都愿意。
我不敢以文学家自居,也从不敢狂言追求什么真善美,毕竟那太抽象、太迷茫。我所要的是抓住目前的刹那,使它成为永恒。上帝造人既有不平之处,那么人总有权来为自己挣扎,超脱这不平的缺陷。
人既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那我为何要活在别人为我摆设好的模子里,去过着“你必须这样,你不该那样”的生活?人既有权选择自己该走的途径,那我为何要踏着别人为我铺设的路,去过着“你必须往这方发展,你不该走那条路”的日子?说我是叛逆,说我顽劣乖戾都可以。走出你那个世界,我已不活在别人评判的眼光下了。
“宁静致远”是我渴求的。一杯淡淡的茶,一本清新的小品,足够让我喜悦一天。走一道无人的小径,想起了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忆起了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一份联想的雀跃,是在那霓虹灯管下所能得到的吗?午后的阳光,总是这般的缱绻温煦,抱着满怀的暖,使那些烦人的琐事升华成烟影。傍晚的夕阳,变化诡谲的云彩,排列成览不尽的图案,远山近树染成一片金黄……一切恬静得像一幅画。晚风徐徐,夜幕低垂,每一颗星星都会构成一份联想,也会勾起几许往事尘烟,几分憧憬,几分愁怅……人的一生这片刻不就是永恒吗?
你说我懒得退化了,你说我丧失了原本的积极,你说我放弃了我该争取的,你说……够了,够了!云既无心出岫,何必再说这些,离开我吧!等到下次,我们再碰面时,让我告诉你这片云的行径吧!  
再加两个苹果
《中华日报》
林清玄
一位小学老师对我说起,他怎么使一班小学生被改造的秘诀。
他的学生在低年级的时候遇到一个非常严格的老师,给学生的作业很多,而给学生的评价却很低。在这位老师的笔下很少有学生可以得到甲,得到乙已经很不错,有许多学生拿到丙、丁,使得学生的家长对自己的孩子都不谅解,学生对学习也逐渐失去信心了。
当这班学生升到他的班级的时候,他发现学生的学习情绪很低,每天的功课也只是勉强交差。更糟的是,学生都畏畏缩缩,小小气气,一点也没有小学生那种天真的模样。
“我开始把作业的最低分数定为甲下,即使写得糟的学生都给甲下,当然好一点的就是甲了,再好一些的是甲上。写得很不错的,我给他甲上一个苹果,真的很用心的则给他甲上两上苹果。”
老师所谓的“苹果”,只是一个刻成“苹果”的印章盖在甲上的旁边。
除此之外,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奖品,只要一个原来甲下的学生连得三个甲就给奖,依此类推。由于评分很宽,在每次发奖品的时候,几乎统统有奖,最小的奖是一张贴纸,最大的奖是一个铅笔盒。
这种画饼充饥的甲上加上两个苹果,使原来拿丙丁的学生带回去的作业簿也有甲的佳绩,学生都变得欢天喜地,家长更是开心得不得了,非常善待那些原来被认为“顽劣的子弟”。
从此,好像变魔术一样,学生又有了开朗的笑容,天真的气色,特别是每次颁奖的时候,教室就像节日盛会一样,所有的学生全部改头换面,成为充满自信、容光焕发的孩子。
他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孩子,爱是最好的教育,而表达爱最好的方法是欢喜、奖励与赞赏。”
我听了老师的话,心里有很深的感触。我们大多数的人经历了人生的波澜后,往往会变成严苛、冷眼的人,在我们的内心形成许多的标准,并以这些标准来评价另一个人的标准。这些标准用来衡量身心成熟的大人,有时都感到难以负荷,何况是对一个稚嫩的孩子呢?我们应该反过来想自己的一些初心,记得我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紧张地在病房外面等待,那时不知道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于是我双手合十向菩萨祈求:“只要给我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就好了。”
好不容易等到护士从里面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看,她先把正面给我看,说:“你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手脚都有了。”然后她把孩子转过来给我看背面,说:“屁股,屁眼也都有了,一切正常,母子平安。”
当时我充满感恩的心,我们是多么幸运呀!生了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孩子。
大多数的父母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也就是我们对孩子的“初心”。可惜的是,等孩子长大了,万一功课不如人,我们就在心里对孩子生起嫌厌的心;如果不幸的孩子又进入“放牛班”,我们就感到无望,甚至舍弃了对孩子深刻的爱;等到孩子几年考不上大学,游手好闲的时候,简直是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恨不得孩子在我们眼前消失。
到了这样的时候,我们就失去了孩子刚诞生时那种欢喜的“初心”了。
其实,我们可以把丁提升到甲下,多给孩子甲上加两个苹果,使孩子对人生充满欢喜与热望。只要一个孩子有善良的心,那么功课差一点,读了“放牛班”、考了三年大学又有什么要紧呢?我们自己也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杰出、那样有成就呀!我们是孩子的镜子,孩子也是我们镜中的影像,是互为镜子,互为表里的。
我很喜欢《正法眼藏》中记载磐山禅师的故事。磐山久修不悟,非常烦恼,有一天独自走过街头,看到一个人在肉摊前买猪肉,对肉摊老板说:“给我切一斤上好的肉。”
肉摊老板听了,两手交叉在胸前说:“请问,哪一块不是上好的肉呢?”磐山禅师听了当场大悟。
我们的孩子哪一个不是上好的孩子呢?真正从孩子身上看见生命的至真至美的人会发现,孩子不只配得上甲上加两个苹果,每一个孩子都是甲上加10个苹果的!曾经有一位家长满脸愁容地来找我,因为他的孩子考试总是全班最后一名。
我说:“每一个学校的每一班都有最后一名,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就是别人的孩子。”
“但是,这孩子怎么办呢?”“其实,现在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你的孩子再也不会往下掉了,从今以后,他只有向上走的一条路。”
孩子是如此,我们的人生不也一样吗?遇到最坏的情况,那也不坏,因为“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比这更坏了,只会再好起来。”  
再见
《新女性》
苦苓
台湾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海边远足,妈妈没有做便饭,给了我十块钱买午餐。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到海边了,大家坐下来吃便饭。荒凉的海边没有商店,我一个人跑到防风林外面去,级任老师要大家把吃剩的饭菜分一点给我。有两三个男生留下一些给我,还有一个女生,她的米饭拌了酱油,很香,我吃完的时候,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短头发,脸圆圆的。
她的名字叫做翁香兰。
每天放学的时候,她走的是经过我们家的一条小路,带着一位比她小的男孩,可能是弟弟。小路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两旁竹荫覆盖,我总是远远地跟在她后面,夏日的午后特别炎热,走到半路她会停下来,拿手帕在溪水里浸湿,为小男孩擦脸,我也在后面停下来,把肮脏的手帕弄湿了擦脸,再一路远远跟着她回家。
后来我们家搬到镇上去了,过几年我也上了中学。
有一天放学回家,在火车上,看见斜对面一位短头发、圆圆脸的女孩,一身素净的白衣黑裙。我想她一定不认识我了,我一直瞧着她,她也看见了我,又把头转向窗外流过的风景。火车很快到站了,我随着人群挤向门口,她也走近了,叫我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
我叫她翁香兰,她笑眯眯的,和我一起走过月台,出了车站,她说要去搭客运车,我也就走了。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这篇文章收在我出版的《少年心事》这本书里。
书出后半年,有一天忽然收到出版社转来的一封信,信封上是陌生的字迹,但清楚写着我的本名。
信里面说她看到了这篇文章,心里非常地感动,没想到在离开家乡,漂泊异地这么久之后,会看见自己出现在一个人的记忆里,她自己也深深记得这其中的每一幕,只是没想到越过遥远的时空,竟然另一个人也深深记得。
她说自己在台北工作,还没有结婚,但她从书中知道我已经成家,因此寄了两张近照给我,但不给我她的地址。“我只是要你知道,在过了这么久之后,我仍然像你记得我一样地记得你。”她说,署名是翁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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