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路作者:牛角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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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剔透的液体中间有一线金黄缓缓流动,流转之间慢慢地融合进了周围深深浅浅的紫红色之中。看上去倒真有几分缠绵悱恻的感觉。徐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眯起了眼睛,“太甜,其他还好。你再调一杯。”
酒保点点头,“好的,您稍等。”
徐悠扫了一眼不大的酒吧,见客人们大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天,并没多少人留意乐队的演出,便转身问酒保,“能点歌吗?”
“客人想听什么歌?”
“《似水流年》。”
酒保召来服务员嘱咐几句,下一曲果然便是《似水流年》。
徐悠听着乐队主唱故意卖弄功力,将好端端一曲老歌唱得花样百出,心里不觉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似水流年,流年似水,这其中的沧桑又岂是几个毛头小青年唱的出来的?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嗯,这个味道正正好,”徐悠举着不知道是第几杯的“似水流年”,冲着酒保咧开一脸的笑容,“照这个再来一杯……”
“客人,”遇到这种存心要买醉的客人,酒保照例是要劝一劝的,“这酒里加了分量不轻的伏特加,喝多了会醉的。”
徐悠神色恍惚地笑了笑,“伏特加……伏特加好啊……”
酒保不再多说,耸了耸肩低下头去专心调酒。
徐悠驻着下巴看那年轻酒保手里上下翻飞的雪克壶,只觉得眼花缭乱。晃了晃脑袋,把视线重新集中在了手边的酒杯上。酒只剩下了半杯,初时那一线明亮的金黄色已经融合在了浓郁的紫色当中,变成了一团暧昧难言的浑浊。像过往时光中那些曾经幸福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消融在了日复一日繁琐而平庸的生活之中,再不复当日的耀眼。
果真是……流年似水,一去不返。
徐悠晃晃悠悠地举起酒杯,正要送到口边,就见身后伸过一只手,将他手里的酒杯接了过去。徐悠反应迟钝地看了看空了的手掌,正要转头看看是什么人抢了自己的酒杯,就见酒保隔着吧台将一杯新调好的“似水流年”推了过来。徐悠立刻忘了刚才的那半杯酒,伸手就去拿那一整杯的。
身后那只手又一次伸过来,抢先一步拿走了酒杯。
徐悠眯着眼睛往后看,酒吧里灯光迷蒙,一双醉眼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似乎是个熟人。
“你也想喝?”徐悠摇摇晃晃地抓住这人袖子,“来,我告诉你,这个酒名叫……名叫似水流年,名字起的虽然有点儿装B,但是味道……嗯,味道还不错。”
酒保站在旁边听的一头黑线,心说您刚才喝的一脸惆怅的时候,怎么就没嫌弃这名气起的有点儿装B呢?
“来,你尝尝……”徐悠转来转去地没找到酒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酒……酒呢?”
酒保正要替他拿酒杯,一抬头见那个男人正瞪着自己,连忙把手又缩了回去。再一抬头,就只见吧台上放着几张钞票,那个男人已经扶着徐悠的胳膊将他带了出去,徐悠犹自挣扎不休,不住口地喊着要喝酒,那个男人只是低声哄着他,眉眼之间耐心无限。
酒保不由暗想:这人脾气倒好……
酒吧的门推开,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一错身的功夫,那个男人搀扶着酒醉的客人已经出去了。
山上风凉,庄少东见徐悠只穿了件短袖的T恤,便脱下身上的夹克披在他身上。徐悠不耐烦地摆了摆胳膊,又给拨拉掉了。庄少东无奈,只得拿起他的胳膊,一个一个穿到衣袖里去。徐悠这会儿脑子已经昏沉了,只知道身边的人是自己认识的,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不过他原本就是随性的人,既然是熟人,也就懒得再费心分辨到底是哪一个。
“你住哪儿?”庄少东替他拉起夹克的领口,低声问道:“是跟你的朋友一起来的?”
徐悠的脸凑过来,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口齿不清地说:“人多了,烦。”
庄少东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徐悠的皮肤细腻凉滑,宛如夜半醒来时无意间触碰到的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细瓷茶杯。庄少东的指尖也仿佛染上了凉丝丝的感觉,然而心底却慢慢地火热了起来。
“天晚了,”庄少东的声音不由得温柔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徐悠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向后躲了一下,“不睡。”
庄少东紧了紧手臂,将他揽了回来,“山里不像市区有那么多消遣的地方,天黑了,自然就要回去休息,要不明天怎么有精力去玩峡谷漂流呢。”
“峡谷……漂流?”徐悠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哦,对,山里。我们去看日落吧,有晚霞……”
庄少东见他拽着自己就要往酒吧里走,连忙将他拽了回来,“哪有晚霞啊,天都黑了,都快半夜了。”
徐悠靠在他身上,歪着脑袋想了想,“那看日出吧。”说完不由分说拽起庄少东的胳膊又要往酒吧里走。
庄少东哭笑不得。
“我要看日出!”徐悠突然发了狠,眼睛也瞪了起来。灯光昏蒙,星月满天,徐悠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流光,潋滟动人。好像在这一瞬间,他褪去了成熟淡漠的外壳,又变回了若干年前那个有着一双清澈眼眸的任性少年。
庄少东蓦然心软,“好,看日出。”
徐悠的要求得到满足,嘴角立刻弯了起来,“上山看。”
“好,上山看。”庄少东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让她取来了一床毯子,裹在了徐悠身上。山上风凉,一入夜更是有如仲秋。只穿两件单衣在外面过夜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徐悠虽然觉得毯子累赘,但是裹上之后确实暖和了不少,也就不再挣扎,靠在庄少东的肩上老老实实地往山上走。
小汤山并不大,主要的山道就那么几条。两个人一路行来,不时可以见到附近的度假村、农家院亮起的灯光,远处山坡空旷地方还点着几堆篝火,笑闹声和烧烤食物的香气随风飘出很远,倒也不觉得冷清。
徐悠虽然喝的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对于看日出的念头倒是执着得很。庄少东见哄不回去,索性也不再劝,一路拥着他上了山顶的观景亭。
31、日出 。。。
夜空如洗,一轮髟陆参丛病K孀派较碌苹鸫蔚谙穑鍪澜缰枞患淇湛趿似鹄础
庄少东将徐悠抱在怀里,抖开毯子,将两个人裹在其中。徐悠昏昏沉沉地靠在他怀里,只要他一动便会睁开眼睛,口齿不清地强调一下自己的立场。庄少东只好老老实实地抱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自有记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徐悠这么近,心头的感觉复杂到了极点。欣喜、惶惑、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几乎是虔诚的感觉,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生怕手臂上的用力轻了或重了,又会引得徐悠不舒服。
庄少东手上微微用力,将他朝自己怀中拢了拢。这人看起来身高腿长,但是抱在怀里才发现竟然瘦的厉害,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要支棱出来了,摸着几乎有些硌手。就这么一个动作,徐悠的眼睛又睁开了,晃了晃脑袋问他,“回酒店了?”
庄少东心说这地方哪有什么酒店呢,嘴里却低声哄他,“山上呢。你不是要看日出吗?”
徐悠似乎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不过他一动搭在身上的毯子就滑了下来,一阵山风吹过,徐悠不觉缩了缩脖子,本能地又靠进了庄少东的怀里。
“山里冷,”庄少东不死心地继续劝他,“回去睡吧?”
徐悠摇摇头。
庄少东便不再说什么。一夜而已,在哪儿过不是过呢?他也曾经有过荒唐的年岁,也曾一夜一夜地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瞎闹,彻夜不眠。不过像眼下这般寂静又空旷的景色,却从来也不曾见过。至于看日出这种在他看来几乎是矫情的行为,如果是为了满足年少冲动的热情,对他而言未免幼稚了些;如果是为了感悟生命,又太过深奥。庄少东自己也从未想过,生平第一次看日出,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最奇异的是,从岛城一路开车过来,又搂着个沉甸甸的男人爬上山顶,他竟然丝毫也不觉得困倦。
他紧了紧徐悠领口的毯子,正想腾出一只手来点支烟,就听怀里的男人用一种耳语般的腔调喃喃说道:“我看过日落了。”
庄少东心想,不是应该说看晚霞吗?或者看星星什么的……
“太阳落下去了,”徐悠靠在他怀里叹了口气,语气里透出浓浓的萧索之意,“晚霞也没了,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绝望……夜晚真讨厌啊……”
庄少东轻声问他,“是因为夜晚让人觉得寂寞吗?”
徐悠摇摇头,“那么黑,点着灯也还是不够明亮,影子都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样。”
庄少东想象着他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与影子相伴的情形,心头微微有些发酸。
“我总是睡不着,”徐悠晃了晃脑袋,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庄少东的衣领,“晚上我总是睡不着。但醒着更难受……”
庄少东握住他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我想陪着你。可是你会愿意吗?”
徐悠像是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仍然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夜晚太黑。
“怎么会黑呢,”庄少东挑起他的下巴示意他向亭外看,“今天晚上虽然不是十五,但是月亮很明亮。还有那么多的星星,你看到了吗?”
徐悠的视线被夜空中一轮明月吸引住了,怔怔地看着,连庄少东拽着他的胳膊塞进毯子里都忘记了挣扎。
“还有星星,”庄少东着迷地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地吻了一下,“那边是北方,你看到大熊星座了吗?”
庄少东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奇异地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徐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变换了一个角度,眼中叫嚣的那些意气消沉的颓丧,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安抚,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在城市里就不能看的这么清楚了,”庄少东忽然有些惋惜自己不能识别更多的星座,“不过,就算看不清楚,它们还是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你。”
“是吗?”徐悠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是。”庄少东的语气无比笃定,“有个和尚就曾经说过:你看或不看,它就在那里……”
徐悠低声笑了起来,“那不是和尚,是个活佛。”
“反正是出家人,都差不多的。”庄少东看着他唇边露出的笑容,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起来,“呐,就算岛城总是有雾,可是星星们就躲在雾气的后面眨呀眨的看着你呢。它们一直在那里,哪怕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了,它们也还是会守在那里。”
徐悠微微有些不满,“你说的像哄孩子的话。”
庄少东心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是就像个孩子吗?
“那你爱听吗?”
徐悠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爱。”
“那你……还爱着庄仕杰吗?”
徐悠无意识地凑了过来,脑袋埋进他怀里蹭了蹭,沉沉睡了过去。
庄少东轻轻叹了口气。
徐悠模模糊糊听到了山雀的啼鸣,隔着幽谷,听起来仿佛带着绵长的尾音。山间空气清新,晨风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偏偏身上暖和,徐悠觉得很久没有睡过这样香甜的一觉了,忍不住就想伸个懒腰。他刚一动,就听身边极近的地方有人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