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揉碎夕阳天-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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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刚苏醒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并发症的原因,短暂失明了几天。虽然眼眸里是一片澄澈,可是空洞无物。
他像个什么都需要别人重新来教过的孩子,却被孤独地放在了黑暗的角落。齐夷航怕他心中郁结,便尽量多跟他讲话,与他谈天气,衣物,病人,书本,逐渐到茶艺甚至郑允浩。
从只言片语中,齐夷航这才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金在中的过去。在那段时间,他更多的,是充作金在中解惑人的存在。
夷航告诉他:你才二十五岁,只要有时间,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坎,为什么偏要用自己的生命为郑允浩所做的一切买单呢?你经历的东西,无论好坏都是独一无二的,且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人生那么长,你要做的,无非是将所有苦难化作自己厚积薄发的力量,然后更好的走下去。
其实对于金在中来说,他前二十几年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足以牵引他的人,自身又太过干净空白,于是跌跌撞撞,自然狼狈不堪。
对于金在中的保证,齐夷航没有答话,揉了揉在中的脑袋,微笑恰到好处。他的温柔与贴心一直是金在中觉得愧疚的,对于这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还教会他如何爬起来的男人,真的是亏欠太多。
两人一下飞机,齐夷航就看到自己手机都要被打爆了,无一例外都是朴有天。他只短信报了声平安,电话压住未回,反而先带金在中将国内空置了几年的房子整理干净,又购置生活用品和食材,一整天下来给予金在中充分的时间稍微适应了一下周围环境。在询问过他意见过后,齐夷航才打电话给朴有天说是安顿好了。毕竟旧的人物总会带着旧事的气息,无论如何也要牵连起内心的一角。
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就响了,朴有天带着另外几人直接挤进了门,俊秀、唐茜、甚至伏一,无例外缺席。刚好饭菜起锅,六人围桌坐下,还没提筷子,就先上酒了。
朴有天清了清嗓子,开了二十年陈酿的汾酒,给每人斟上。
“今天呢,大家三年多了才重新聚首。都是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要再谈什么过节和情分,都经不起时间这样一磨。当然哈,这场面差谁,大家心知肚明。这三年里,他过得也不比咱任何一个人好,郑允浩是我兄弟,但我没偏袒他,如今有什么都是应得的。”朴有天三杯酒下腹,话匣子便打开了。“在中啊,把你送走并瞒了他三年,算是我对你的一个交代。你值得更好的。”
金在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只说道:“谢谢……我最失败最无助的日子现在都已经挺了过来,其实我是感激你们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而伸出的援手。过去的事情我无法否认,也无法抹去,但是还有剩下的时间,我想我是真的懂得了为自己而活。”
看着他与有天碰杯喝下,齐夷航没有拦他。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上来,朴有天与伏一几两下肚全都闹腾起来,不停地给其他人劝酒,话痨般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而接下来落到金在中杯子里的酒,均被齐夷航抬臂拦住,拗不过便自己喝下。
金在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他知道这是个烟酒不沾的男人。
几个小时散场后,神智还算清醒的只有金在中和唐茜两人了。不会喝酒的齐夷航喝醉了也像平时那般安静,直接倒头就睡。倒是俊秀,喝醉了露出平日里难得显出的孩子气来,兴奋地看伏一和朴有天你来我往的摔跤。
又是折腾了好一会儿,金在中和唐茜两人才收拾了残局。将横七竖八的四个人拖回沙发或床上,两人自己都累出一身汗。
晚上唐茜离开的时候,毕竟怕女孩子不安全,金在中坚持要送。下楼时,唐茜这才得以好好打量身旁的人。单外表上,头发修短了,刚及耳廓,显出几分精神劲来,除此之外,她说不出这人哪里变了,却给人从头到尾不一样的感觉。恐怕真如他自己所说,开始懂得为自己而活的人就是不同了吧。
“孩子被照顾得挺好的,又活泼又聪明,不到十岁就连跳两级。”
唐茜舒心地说着,女人在这些方面总归要心细些。不像伏一和朴有天几个小时下来就会敬酒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那就好。”金在中低头轻轻笑开。“郑允浩啊,只要用心没什么干不好。”
“你真的很了解他。”
“爱过,恨过,离开过。了解一个人这三个步骤真的是或缺不可。”金在中出神地想了想。“但有时候,你又何必这么去深挖一个人呢?隔着距离,便留着情分。”
“不说过去了,以后……还会打算和谁重新开始吗?”唐茜站定,拉了拉大衣,春夜里还是有些寒气。
金在中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这个还真说不准,缘分到了便是了。只不过,放手去全身心投入的事情我铁定是做不来了。一辈子只有一次呢。”金在中说完,自己失笑。
“也对,说这个太奢求。只用找一个人能安心的在一起就足够了。那样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呢!”唐茜顿了顿,貌似想到什么又问道:“齐医生是不是对你……”
金在中一瞬间讶然,他摇了摇头解释说:“夷航哥啊,他那是心地好。”
唐茜欲言又止几分,就她今天观察到的细枝末节之处以及作为女人的直觉,敢断定齐夷航所作所为已然超出对待病人甚至朋友的范围。试问有谁会伴另一个人三年,陪他从废墟般的世界站起来。
“我也就是说说,毕竟是个外人。算是给你提个醒吧,怕你到时候难做。不过话说回来,齐医生挺不错的,身边的人就别一直忽略了。”唐茜俏皮地弯了弯嘴角。
金在中报以微笑不再答话,等待没多久的士就来了,与唐茜告别后,在中立了立衣领往回走。到楼底下时,不经意看到屋里的灯是亮的。他纳闷了一下,记得下来时关了灯的。
前脚刚踏进楼道,就见着齐夷航踏着不太稳当的步伐下来了。他扶着楼梯道,橘色的感应灯打到他脸上,也一并将这人柔和了起来。
“夷航哥。”在中脱口喊了一声。
齐夷航带着微醉的眼神,反应迟了一秒,意识到是金在中回来之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扬了扬另一手上的外套。在中愣了愣,伸手接过。他想起唐茜说过的话,侧眼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沉吟片刻,金在中舔了舔唇,开口道:“夷航哥,我……”
“嗯?”
“如果,我哪一天准备好重新接受那么一个人,无论是谁,最想告诉的人都是你。”
齐夷航将踏上二楼的最后一步收了回来,他定睛望向金在中,微醺的酒气被凉风一吹其实醒了一大半,另外一小半也被金在中那句话驱了醉意。他实在是不该喝酒,为现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感到些许烦躁。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是想说……”
“就随口这么一说,可能……我想多了……”金在中捏了捏手心,尴尬地扯出笑容。
他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却被身后的人喊住。
“不是你想多了。”齐夷航揉了揉眉头,自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陌生。“我在等你。”
也许是被打了预防针的原因,金在中此刻并未觉得大脑轰然,他细抽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两人对视着直到齐夷航突然轻轻笑出声,他给金在中紧了紧外套,拍拍他肩膀示意上楼。
太过体贴的举动,让金在中顿住,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齐夷航踏着台阶,只觉得心脏像被泡进了咸涩的海水,即将溢出来一般。他是感动的,却无法大胆地往前走,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爱的能力,能跟上齐夷航的步伐。
正如右手无名指的麻木一样,通往心脏的路是早已断掉的死路,他不愿前方这个优秀无比的人,委曲求全太多。
不说破还好,现下两人捅破了那层窗户,这件事始终压在了在中心上。而齐夷航对金在中本就毫无遮掩的关心,更是坦然了。
修整没有几日,茶楼便开张了。头一天便以半折的价格和金在中功夫茶的表演,吸引了大批客人。
齐夷航与金在中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从未见过他侍弄茶具,如今也还是头次观察到一个与平常不同的金在中。
钟乳泉水将铁观音浸润其中,洗去尘垢与冷气,悬壶高冲,手腕劲道使得极为得巧,构成凤凰三点头的美姿,之后摇杯刮沫淋盖。形如流水般的动作,不禁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四溢的茶香连坐在最远处的齐夷航都闻到了,更勾起饮品的欲望。那柔巧的手型动作,让齐夷航想起春日里刚萌生出的嫩芽。
接着在中用中指与拇指扣住盖碗,轻松摇晃,称之一番游山玩水。看得出神的齐夷航这才不自然皱了皱眉头。
太逞强了。
“他的手还没好么?”俊秀不知何时也站到了齐夷航旁边。
“修补肌腱前耽搁的时间太长,部分神经坏死,以后再恢复也怕只能这样了。”
关公巡城潇洒流畅透甘醇,随后恰到好处的韩信点兵,金在中收礼奉茶,底下自是一派其乐融融。
“可惜了。”俊秀小声咕哝了一句,便也上前招呼去了。
茶楼不但里面热闹着,还按唐茜的策划给派了一些点心在周围发放。路上有自行车此起彼伏的叮铃声,遇到调皮的孩子打闹着过小马路。半边柏油地湿漉漉的,是洒水车行过的痕迹,随着旭日的高悬,四处人声鼎沸起来。金在中就着门沿往外望了望,竟觉得是一片宽广。在这片宽广中,他孤单,却笑得开怀与温馨。
突觉得手心一片温热,在中扭头,便看到齐夷航轻握着他的手,指腹技巧地揉着他略带僵硬的指根,镜片后面的双眸认真至极。
刹那间,金在中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释然。
☆、第二十四章
“哎呀别洗了,都干净得跟镜面似的了。”
唐茜绕到柜台后头,无视金在中的抗议,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她指了指墙上的钟,继续说道:“不是要给齐医生送晚饭的么!”
金在中哭笑不得地擦了擦手。
“……这才四点半呀。”
“走过去就差不多了。齐医生在诊所里一天照料那么多病人,也该累得早。”唐茜不由分说地将金在中往外推了推,还给一旁缠着俊秀聊天的有天使了个眼色。
朴有天假意清了清嗓子,附和道:“对对,我上午还见着诊所里人多着呢,估计齐夷航中饭也没吃上。”
知道他们话里含话,金在中只得无奈拎起便当盒穿上外套。他前脚刚出门,后面几人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到底有没有戏啊这两人?”朴有天怀疑地扬了扬眼角。
“最起码,金在中也没拒绝啊。”唐茜托腮微微点头。“先处着,日久生情,然后就水到渠成呗!”
“……我看不像。”一直没出声的金俊秀突地这么慢慢幽幽来了一句。“要来电,三年里早来了。”
朴有天啧了一声,啪地弹了下俊秀的额头,在后者捂额怒视之下,不满说道:“这孩子,别那么悲观成不成。两人都是慢热,不得好好磨合一阵嘛!”
“不过说实话,论起性格,郑总和在中还真是挺互补的。”唐茜不由自主说完这话就后悔得要咬舌根子,在另两人瞩目之下讪讪直起身。
凑巧这时来了电话,唐茜如释重负地赶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