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正蓝莫似春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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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送来也没关系的。”
“那怎么可以,说好了每人都有一份的。毕竟干了那些天的活。对吧?阿航。”
话头一下就转了过来,陆航看见男孩的如旧的笑脸朝向了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仅仅的一秒或是更短,那个笑容有了微妙的停顿然后再次展开。有了细小的裂痕,它断开在陆航的心里:“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啊?这么快。那……阿凯,你好好休息吧。”
两个男孩一前一后地朝门口走去,背影错落在眼前:“陆航。”走在前面的男孩顿住了脚步,隔了几秒才转过身。
“下周我可能会请假。”
“嗯,我会跟老师说的。”稍稍停顿了一阵,男孩接着问:“要请几天。”
“三天吧,可能一周也可能……你就先帮我请三天吧,假条我来的时候自己会交给老师。”
“好的。”
“阿凯,你请假做什么?”
“有点事要办……”
走出连凯居住的小区,白天的温度差不多被稀释光了,带着寒意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陆航微微地缩了缩脖子。
“再过几条街就能到家,走快点的话,一刻钟就能到了。”
“嗯。”
踏在石绍杰的影子上,沿着刚刚走过的路再次回到路口等着同一盏信号灯变绿。车流显出烦躁,偶尔还能听见几声不耐烦的喇叭声。
风并没有在接下来的几条街上有过丝毫的变化,微缩的脖子已经伸直。因为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冷风扑面的时候也没有了血液瞬间逆流的感觉。习惯了这样的冷风,所以不再感觉寒冷。那样是否该称为麻木,如果麻木也是一种感官的话。
课外实践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多数的同学还是由于被同样的话题牵引而共同沉浸在了某种该称作怀念的气氛里。怀念成片的农田,怀念农舍屋顶的炊烟就连当初被大家叫苦不迭的农活都成了回忆中美好的桥段,反复被提起不断被谈及。
连凯连续三天都没来,每次抬头看黑板的时候视线里总会突兀出那么一块不太协调的空间,陆航以为自己很快便可以不去注意,可事实却是经常有几秒或更长的时间里自己都是看着那个空位愣愣地发呆。脑袋里什么都没有,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只有一种脑海深处徘徊的声响真切地回荡着,“哗哗”的雨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几乎狂暴地俘虏着耳膜。那个下着雨的午后,微凉的雨水贴着发际流淌,被淋透的身体突然加重了好几倍。那时的自己也像现在这样,脑袋里什么都没有,耳朵里只漫进“哗哗”的雨的声音。
而在那样的场景里,石绍杰仍然是那个背后灵一般的存在。之前加上现在那些画面就像吸饱了水的棉团在他心里渐渐坠出重量。他刻意地回避去想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在午饭的时候努力地和郭英雄说笑话,说到自己的嘴唇浮出白烟对面的郭英雄笑得惊天动地,身边的陆航却仍旧是一张刻板的死人脸。讲到最后一个笑话的时候,石绍杰都有哭的冲动了。
然后,光辉灿烂的学生会会长便大驾而来,并且想都不想就坐在原本连凯坐的位置上。那时,石绍杰看见陆航的筷子在半空停了那么一瞬。
“三缺一啊,早叫我来嘛。在学生会本部吃饭吃得闷死了。”
“啊!你!你怎么会出现,要倒胃口了!”石绍杰依然像见鬼似地指着萧宇。
“会么?郭同学以你英雄的见解来看,我和石同学比较起来究竟谁容易让人产生不太美好的想法?”萧宇侧头望着郭英雄,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一脸邪笑。郭英雄看看他又转头望向石绍杰,没作声地把目光戳回自己面前的饭盘上。
“英雄,快过来,被那个变态的魔爪搭上就算是男人也会怀孕的。”
“嗯?”语调的尾音轻轻向上,萧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你有听过关于我不好的传闻?还是你觉得同样身为男人的我身上有种非常危险的性感。或者你就直说是我光鲜的外表让你感到危机以及自卑。其实不用这样的,石绍杰同学你本身也非~常地撩人。”
“啊——不要听!恶心死了。”石绍杰把双手都蒙在了头的两侧。
“头一次听到夸奖也能恶心人。”
看到萧宇调侃的目光朝向自己,陆航放下了筷子,面前的饭盘已经差不多扫荡光了。因为在意着另一件事而机械地重复着夹菜扒饭的动作,吃到最后舌尖居然连一点回味都没有留下。
“我先回教室了。”
“那个……阿航等等……我也……”
“陆班长,吃完饭要多走动不然很快肚子上就会长坠肉的。”
“这个问题,不劳会长操心。”神情漠然地离开,石绍杰和郭英雄胡乱吃了两口也紧跟了上去。萧宇面对三个空的位置,摸着下巴轻叹:“会长我的魅力对男人果然还是非常有局限性的。”
第四天,当连凯的身影出现在教室的时候,陆航确实从心底松了口气。维持着一贯的笑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却在细微的地方觉出一些沉重感来。
“我想转校。”白昼又被拉长了一截,墨色的影子拖过校门口一块崎岖的地面,之后嘎然而止。
“啊?阿凯,你开玩笑吧。”
“如果这是我想了三天的玩笑,绍杰,陆航你们觉得好笑吗?”
陆航沉吟着,视线触到某个点然后转回,反复了许多次后才慢慢开口:“有理由吧,是因为那天我……”
“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阿凯,难不成是你父母?”
“和他们更没关系了。”
“那是什么,究竟为了什么!”偏出轨道的情绪,在一刹那后又返回原道,陆航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双手牢牢地攥着。
“还记得那个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而变成残废的人么。”
陆航和石绍杰对视了一眼,一个回应以肯定的鼻音,而另一个则连连地点头。
“他死了,就在我们去课外实践的前几天。他从自己学校的教学楼上跳下来,听说那时正是放学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
“怎,怎么会这样?”
夕阳终于突围,肆虐般地侵蚀不一会儿便占领了整片天空,三个身影重叠了又分开然后又重新融在一起。
连凯敛去了笑意,眼睛被刘海的阴影覆盖住。
“他一直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书包经常被扔进厕所,早上交上去的作业本下午会变成一堆碎纸出现在他的课桌上,还有嘲笑和奚落。可这些早就算不上什么了。他已经连着好几个月都没吃过午饭,饭钱全被学校里的小混混给挖走了,不能反抗,只要说个不字,就会换来一顿暴打。”
“这些学校应该都知道吧。”
敛去笑意的嘴角,对着陆航显出一抹冷笑:“知道,但知道的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们只是一再规劝他要和同学多交流,要学会交朋友。”
“校方从来不会把过多的注意放在这个上面。”
“是的。”
“难道,就任他们欺负?”
“绍杰,如果全校几百个人里只有几个受欺负的或是欺负别人的,那所有的问题都会归结到他们个人身上。那样一个被班级排斥的同学,被所有的人都不喜欢的人,症结便很容易归属到他的身上。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以为然……”
“直到……那次,在教学楼的天台,那些人威胁着让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脱光,然后用打火机点着,要他就那样光着身子走回去。他看见衣服被点着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了了,拖着腿大叫地冲向那个点火的人紧抓住他,带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两个……都死了?”
“不,他死了,另一个活了下来。不过,摔得很重。”
“连凯,你要转校是……”
“一切的恶果都是我种下的,就因为他的残疾才会被别人另眼相对,被别人当狗一样……”
“阿凯,这些跟你根本没关系。”
天际深处的血红色,一点点渐渐变浓。笑容重新显露然后又没进一片阴影里:“我说服不了自己,去参加他葬礼的那几天里,我想了很久却想不到任何可以让我解脱的理由。”
晚上,更多的时候陆航都在想着傍晚的那一幕情景。手里的笔停滞了很久,字体再次流畅地出现在作业本上时,时刻已经凭空地消失了半个钟头。
连凯的心意并不太坚决,在石绍杰竭力地为他开脱并且相当拼命的挽留下,他亦表现出了含混的犹豫。而那时的自己,站在那里听着石绍杰每一句话默默地不作任何声音。觉得自己能说出比石绍杰更高明更有说服力的话来让连凯留下,比那个傻子说的那些可笑的话更加……可为什么自己连一句都说不出来,站在影子的一端只是一味地听着。最后听到石绍杰的那句:“就算是罪犯那也是在监狱里赎罪,而不是在犯罪现场赎罪。”的时候,短暂的几乎难以分辨的,或许连一秒的长度都没有的一瞬里心中拂过一丝笑意,伴随着那点笑意一起的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膨胀的不安终于得到释放,仿佛找到了可以着落的地方,隐隐地并不明确却无端地信任那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之后在学校里,陆航数着每一天的日子。连凯没有再提要转校的事,起先几天还比较紧张的石绍杰也渐渐地平复下来,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后,终于到了连提都不再提起的时候。
而陆航却一直保有那份鲜明的不安,心里每划掉一天,那份不安就越发鲜明地显现。
毫无声息地扩张直到答案被揭晓的那天。
雨水逐渐变得充沛起来,浸泡在其间的生活也开始变得平静起来。一周里,似乎是第二次或者已经是第三次了吧,班主任不断提醒着临近的期末考,还有分班的事。同学间也把“你到底选理还是选文”当作招呼般地不断问候来问候去。
“阿航,你肯定是选理科吧。”
“嗯。”
“阿凯,那你呢?”
“还没想好。”
“英雄呢?”
“我大概选理科吧,家里人都让我选理科。”
“完了,我文理成绩都差真不知道选哪个!”
视线稍稍转左,石绍杰看见陆航一脸无表情地夹着菜,或许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对方朝他微微地转过脸来,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石绍杰不知道那双眼睛里究竟混合了怎样的情绪。
放学后直到和连凯在分叉路口告别,沉默持续到一个路口的信号灯前被打破。
“阿航,你真的决定选理科吗?”
“嗯。”
“那我也努力把试试。”
石绍杰说完那句话后,人就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一样,蹬着车的双腿使劲地用力。道路两旁的梧桐“刷刷”地纷纷朝后,亏了他疾驰的速度,两个人都侥幸逃过了一场未被天气预报准确报出的雷雨。石绍杰看着窗外倾盆而降的雨,心里不由浮现出“说不定,老子会走运!”的想法来。
考试前的那段日子里,石绍杰特别玩命地复习理科的科目,就像是为自己的决定找一个足够牢靠的理由那样,并且在午饭以及放学的时候也一直怂恿着连凯也来选理科,甚至偶然碰见姚俊的时候,也搭着他的肩膀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也加入到“理科大本营”来。其实连石绍杰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那么快地作了这样的决定。
期末考刚结束,班主任便把文理两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