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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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垒石为山,水坞相遥。李眠儿顿生神清气爽之感,暑意全无,遂四下里恣意饱看。
弯弯曲曲,穿过几条花径,走过数处亭台,直到一个荷花池畔,瞧这池团团约有十亩多大,堤上绿槐碧柳,池内绿阴铺茵,霏霏馥馥,清香沁人肌骨,好不怡人!
远远望向池内,池中心有座巨大的八角亭子,朱甍青瓦,画栋雕梁,而亭子四面皆水,周围却并无桥梁通往。此时看去,那亭中人影绰绰,丝竹声缥缈耳畔。
李眠儿禁不住暗叹陈王府的极致富华以及陈王的极度奢逸。
众人正不知如何过去那亭中,这时见池央划来一艘采莲舟,原来这采莲舟便是做那桥梁之用。
片时,采莲舟已划近,乔令侍上前,抬脚将要先踏上舟,然后再来扶李眠儿,却闻身后周管家躬身抱歉道:“还请乔令侍止步!小的得陈王命令,此舟只泛郡主一人过去,余下人还需再等下一艘方可!”
乔令侍闻言,转过头,蹙眉不语,只盯着周管家,李眠儿也觉不妥,双眸锁住周管家低垂的额头。
“主子有命,望乔令侍多多包涵!”周管家见乔令侍探出去的脚久久没有收回,不由又追上一句。
“长公主命我好生照看郡主,不得容她有失,周管家有主子,难道我便没有主了么?”乔令侍言辞中夹了几分冷意。
“乔令侍请不要动怒,陈王说了,烟熙郡主是他的表妹,他做哥哥的理当十二分予以关照,岂会给别人留半点伤害之机,若是郡主少了半根头发,他便提颈上人头去长公主那里谢罪!”
周管家搬出陈王这话,即是向乔令侍表明了诚意与决意,却不知陈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已至此,只能客随主便,乔令侍退后一步,拍拍李眠儿的手,示意她上舟先行过去。
李眠儿举目再次望了望池中的八角亭,看那亭中似还有不少人,实在不解陈王这是唱得哪出。
疏影不放心,快步跟上前来,半道上被乔令侍拿眼睛一瞪,只得停住脚,一脸担忧得目送李眠儿的小舟划向那池中亭阁。
将近亭子时,李眠儿看清了亭中情形,四周朱栏画槛,翠幔纱窗,荷香意意,清风徐徐,而亭里面藤床湘簟,石榻竹几,几上的瓶子中供着千叶碧莲,炉内焚有百和名香,
端坐舟中的李眠儿稍稍抬了抬脖颈,之前从远处所看到的人影绰绰其实多是因为纱幔造成的假象,因为这般近近地看来,亭内也只寥寥数人而已。
今日请帖的主人陈王眼下科头跣足,斜据石榻,面前放一架弦琴,手中执着酒杯,旁边一个美人捧壶,一个美人打扇,陈王妃就坐在他的脚边,另还有两位妆扮精致的美人,因皆侧着脸,李眠儿看不真切。
到得亭阶沿,领头的一位划舟者,将李眠儿延至亭外边,然后进里头回话,一会儿出来,揭开门帘,请李眠儿里头去。
此刻,李眠儿即便知道上了陈王的当,这算得哪门子赏月宴请,分明只请了她一人来,还特意弄成这样的光景,实在叫人难堪得紧。
李眠儿深吸一口气,提步低头踏进亭中,她一现身,亭子里除了陈王,余者都转头朝她看过来。
第一百五十二回琼姿只合在瑶台(中)
李眠儿一进得亭来,顿时合身凉爽非常,亭内四面皆窗,此时全都开着,清凉的风从湖面上直灌而入,将窗周轻缈的帷幔呼呼带响,其中有两块几欲飘到她的身上来。
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眼看这天就要入伏了,不过陈王及在座的这些美人自是不怕了。
之前一直侧坐着的两位美人,在李眠儿进来后,一道随众人朝她看过来。
不想,其中那位身着浅黄深衣的美人竟是脸熟得狠。对这位美人,这位曾经对王锡兰一往情深的陆小姐,李眠儿由不得不对其印象深刻。
陆湘,李青桐夫人陆氏的亲侄女,瞧她一身衣饰妆扮,如今该是陈王的侧妃了,不知她现下是否还惦记着王锡兰,不知原先的那份幻想是否早已覆灭!
她的那位妹妹陆萍倒是十分得机灵精敏,当初只三句两句就一针见血地将陆湘满腔热情浇了个冰冷。
确然,以陆家目前在京都的势力地位,若想不断朝上游走,那就得想方设法攀上更强势的氏族,而联姻无疑是一种最直接也最便捷的方式了。
那么陆家的嫡长女陆湘势必要成为这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陆湘心底的小揪揪,正像陆萍所说的那样,只能永远是小揪揪,陆家是不可能放弃更合适、更强大的联姻人选,而纵容她去给王锡兰做小的。
不过,给陈王做小却是另一码事了,且不说这大梁的储君人选最终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即便就算陈王最后只落得个亲王的身份,远走他方镇守,那也是亲王,那也是一方霸主!
只不知陆家是如何攀上这门亲事的!
李眠儿的目光在陆湘身上停留时,见陆湘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上身欲起又坐,红唇欲张又合……
按理说,陆湘是要称自己一声九姑母的,之前她也曾这么叫过自己几次。可今非昔比,陆湘摇身一变成了陈王的侧王妃,而自己亦成了位郡主,是该唤声九姑母还是尊称一声郡主!
见陆湘面现窘意,李眠儿心下暗自一笑,将这难题扔给陆湘去,自己则移开了视线。
另一位粉装女子。李眠儿觉得面生,并不能识得,其姿色与陆湘比起来要略逊上两分。不过身姿看着应比陆湘要窈窕些。
而陈王妃还是一如既往地那样宽容大度,尽管陈王的周边围着一个美似一个的这许多美人,且眼下又添上一个自己,可她面上就是丝毫不显半分醋意。
就像此刻,她瞅见自己进来。很是大方地起身,伸手迎向自己:“妹妹,你来了!王爷等你有一会儿了!”。
李眠儿点点头,应了声“是”。
对于陈王妃,李眠儿难掩心底的好奇,她实在忍不住纳罕。陈王这样一个纨绔又不羁的男子,成日介沉迷花天酒地,醉心风流狂浪。何以陈王妃能够这般地坦然面对?
难道她只是面上不显?应该不会,她不可能伪装得如此滴水不露!抑或她压根不在意陈王?可是几次相会,她分明对陈王呵护备至的!
李眠儿兀自神游个不停,自她进亭子起,目光在各人身上游弋一圈。却唯独不置正斜卧榻上的陈王以一顾!
她这样显然惹起了某个人的不满,陈王懒懒地直起身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眼杯中之物,然后仰头将之一口饮尽,再懒懒地放下杯子,咂咂舌头,抬起头,把亭中所有美人扫视一遍后,才懒懒地将视线落到李眠儿身上。
李眠儿手握着陈王妃的手,对陈王这一系列动作直接漠视。
“离蕊——你回来坐下!”
从陈王妃背后传来陈王沉靡的声音。陈王妃闻声,转头回至原先坐的位置。
陈王妃才将坐下,陈王忽地纵身一个跃起,眨眼间已落到距李眠儿三步远处,各人皆被唬了一跳,李眠儿尤是!
李眠儿强自镇镇心神,低眉觑向陈王落脚处,发现他的双脚已然趿好了木屐,可他是如何穿上的,自己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且那双木屐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李眠儿不禁稍稍为之骇然。
眼前的陈王似乎并非如自己所想得那样,只是一个十足的酒囊饭袋!
陈王原地不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锁住李眠儿的眸子不放,李眠儿起初还迎视回去,可见他半天不作声,只好亦不作声,反正他一向散漫惯了的,自己也无需同他谈什么礼数!
“表妹——你觉得王兄这宅子如何?”终于,陈王开口说话,李眠儿初还以为,他张嘴肯定会寻自己在进亭后没有先同他见礼的不是呢!果然,他的眼中是没有礼数这一说的!
耳听陈王对自己口称“表妹”,又自称一声“王兄”,李眠儿的后背不由竖起一层汗毛,可陈王既然询问,她岂有不应之礼:“雨洗青螺,色浓似染,这第宅实在壮丽妙美!”
虽然陈王口气倨傲,不过李眠儿回答得倒是发自肺腑。
“那——‘岳圃’,你瞧着又如何?”陈王得寸进尺。
李眠儿不知陈王这是唱得哪一出,他一早发帖且只请了自己一人前来,该不会只为了显摆显摆他这宅子!
“烟迷翠黛,意淡如无,这‘岳圃’风光看似不及五岳,却胜似五岳!”李眠儿道出心中感想,诚然,陈王府确有一段风景。
“哈哈——能得表妹如此美赞,也不枉本王煞费的这番苦心!”陈王话间,朝前迈近了一步,“表妹,再说说看,你这脚下的‘潋碧池’如何?”
李眠儿本能得将身子往后仰了仰,眼睛望向窗外碧波潋滟的池水,继而幽幽应道:“潋碧潋碧,‘潋碧池’当真名符其实!”
“哈哈——哈哈!”陈王仰面大笑,“表妹,你果然是与众不同!哈哈——”陈王又是连声大笑。
李眠儿不明所以,却在陈王面朝天狂笑不止的间隙,悄悄往后挪了一步,她以为与陈王的安全距离三步之遥!
可陈王并不这么认为,李眠儿才朝后退了一步,他立马追上前两步,这么一来,两人只隔了一步远。
陈王收起笑容,居高临下,声线低沉,一对薄唇上还沾着湿湿的酒渍:“若是别个到了这里,定会不惜口沫,将本王这府宅的景致大肆吹奖,然表妹从头到尾只给本王一句话!哈哈——”
二人相距得很近,李眠儿几乎可闻到陈王口中呵出来的酒气,
不愿与陈王这么相对,李眠儿稍稍侧过一点身子,斜过脸来,扫了眼陈王身后他的三位妻妾,方启口询问:“不知陈王今日相请有何指教?”
李眠儿的话中不乏警惕,听后,陈王慢慢敛起脸上剩余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李眠儿,过有半晌,他才出声:“在三皇兄楚王面前,表妹可不是这样总板着一张面孔的!”
李眠儿闻言,不由动容,这才想起来,陈王其实是有着一张同楚王几为相近的脸庞,
可她就是不知道,为何陈王老会让她生出一股畏怕的感觉,而相反,楚王会带给她亲和、好相与的感觉呢?
李眠儿转眸觑向陈王脸上的五官,顿了顿,是因为眼神!
他二人眼睛的轮廓相差不多,可从里面射出的眼神却有着天壤之别。陈王的眼神透着亵透着浪,叫人不敢亲近;而楚王的则透着光透着温,令人觉得安全。
李眠儿不由想起端阳宴上楚王妃曾对自己说得那些话,又想起陈王的生母宋皇后。如果宋皇后一直在的话,或许今天的陈王会是另一番模样,而大梁的今天也会是另一番局面了。
“想是本王兄对表妹一向照料欠佳的缘故!”陈王的声音又起,打断李眠儿的思绪,“其实……”,陈王闪至李眠儿的面前,挨得很近,他低下头,嘴唇几欲贴上李眠儿的额头……
李眠儿小心地惊惶,她抬眼紧紧盯住陈王,谨防他再靠近一步。
“其实……”陈王以只有他二人能够听清的声音,“琼姿只合在瑶台!你完全不必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完全可以像离蕊她们这样……被无忧无虑地娇养着!”
李眠儿听后,双眸一颤,陈王似话中有话,她的心突然悬空一般,触不着底,而眼前的陈王忽地变得捉摸不透。
陈王就这么前倾着上半身,眼含戏谑地等着李眠儿接下来的反应。
“你怎知我如今不在瑶台之中?”李眠儿眼稍一挑,幽声回道。
“呵!”陈王斜着嘴角,轻声一笑,“本王兄这里……才是瑶台所在!”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