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千年-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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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秀儿摇摇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哥总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的,从不让别人为他担心的,”秀儿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这也是我最担忧的。”
“筱言,”秀儿拉过我的手,温暖的手心暖着我的手心,直直地看着我,“我不能陪在二哥身边,但是我相信你可以一直陪着二哥,熬过这一关。”说着她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笃定道:“我知道,他从不说什么的,但是我会陪着他,不管什么事情,我会陪着他的。”
“嗯。”她点点头,松开握住我的手,站起身来,走到那纱帐之后,轻声道,“可若是他先你而娶了别的女子呢?”
一阵风吹过,吹起那粉色的纱帐,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格照耀进来,耳听得这句话,手心渐渐发凉,口中只低声喃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觉得眼前一阵朦胧。
第六十三章·暗涌(下)(1)
“筱言!”耳旁听得有人轻轻唤我,我努力地睁开眼睛。
“公主。”我挣扎着要起身,雨燕掀起帘子,扶住我。
“躺着吧。”秀儿示意我不必起身,转过头吩咐道,“雨燕,去请太医进来。”
雨燕应声退了出去,我才恍惚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心中一片迷乱。
“身子怎么这么弱,早知这样,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的。”秀儿看着我,一脸的忧虑都写在脸上。
“没事的,可能是最近有些受凉。”我缓缓对她笑了笑。
“不要让子轩知道!”我看着秀儿,急急地说道。
“我知道,”她点点头,又嘱咐道,“太医说要等你醒了,得问过你才能算诊完病。一会儿你好好跟太医说,不要有什么隐瞒。”
“嗯。”我点点头。
“公主。”雨燕拎着药箱,引着一位五十岁模样的老者走进来,那太医毕恭毕敬地跪下请安。
“王太医不必多礼,她醒了,您继续看吧。”秀儿让出床边的矮凳。坐在床边,看太医给我诊脉。
我伸出手臂,让太医请脉,随后又伸出舌头让他看了舌苔。
王太医眉头蹙起,轻叹了口气,问道:“姑娘可是月事总是不净?”
我脸上一热,点点头。
“平日小腹冷痛,得热则减轻,畏寒肢冷?”太医继续问着。
我点点头,诧异于他的神通,“嗯,总是觉得冷,只不过站在太阳底下就好很多。”
王太医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姑娘可是月事时候曾受过凉?”
“嗯……”我仔细回想着,头一回肚子痛是冬至时候,还有几次没有疼得那么厉害,再有就是上回清明的时候淋了雨,回去的时候,半天不得动弹,于是仔细回答道,“去年冬天有一次是下了大雪,天气冷才疼的,不过我以为只是着了凉就没在意。再有就是上回淋了雨,不过我想着应该无碍的,就喝了些红糖水。”
太医摇摇头,道:“依姑娘的脉象,怕是病根久已种下。”
我愣了一愣,病根?他继续解释道:“经水为血所化,血得热则流畅,遇寒则凝聚。经行之际,胞脉空虚,若感受寒邪,寒凝气血,经络阻滞,常易痛经、闭经;若感受热邪,热扰血海,迫血妄行,则会致使月事先期、甚至崩漏。”
听到这里我头都大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茫茫然看着太医,再看看秀儿。
“太医,你就简单说她到底是怎么了吧。”秀儿倒是替我问了。
“回公主的话,这位姑娘的脉象沉紧,舌苔发白,四肢畏寒,实属血气不通血寒之症,怕是由来已久,一则外感邪气可能是长久受凉所致。”太医仔细解释道,接着他又顿了顿,看了看我,继续解释,“二则,内感七情,这位姑娘怕是,怕是思虑过甚。”
思虑过甚?我心中一惊——这,是我么?
“太医,可能治愈?”秀儿问道。
太医点点头,“只要依药方按时熬药服下,先服七日再看。”
“雨燕,带太医下去开药。”秀儿吩咐道。
“老夫还有几句话要嘱咐,”王太医站起身来,看着我,道,“寒凉之物能避则避,药也是医人的身体,至于思虑……再好的药也医不好人的心病,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要看姑娘自己了。”
“长久受凉?思虑过甚?”秀儿看着我,叨念着这两句,满脸不解。
我冲她摇摇头,无奈得紧,“我……”我这样的人哪里来的思虑,还竟然会思虑过甚?
“看你的性子,怎么也不似思虑过甚之人,” 不等我说话,她拉住我的手,自顾着说着,“可也许在宫里没有人不去思虑,不去忧心吧。”接着又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流苏低垂,透过华丽的幔帐,我看着外面晴朗的天,屋内却只有憋闷的空气,也许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说不准哪天我真的会把自己憋死。
恍惚中突然想起刚才秀儿说过的那句问话,“若是他娶了别的女子”,心头一震。
第六十三章·暗涌(下)(2)
“刚刚你说的……”我轻声问着,手却止不住地抖着。
她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不过随口问的,没承想你……”她歉意地笑了笑。
我看着她,满腹疑问,只能暗自压下,也笑了笑,没再说话。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若是真的会怎样,有的时候我宁可不去想他是那个睿亲王,不去想我们彼此的身份,我只知道我牵住的手是子轩的手,只知道这一辈子、下辈子,我们不离不弃。太医说过的,不需思虑过甚,我只愿想到此处,不要再想。依我的个性,想不通的从来不愿去想,可谁又知道,竟会得了这样的病呢。
“二哥不会的。”秀儿低声道。
“嗯?”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她。
“我知道,”秀儿看着我,暖暖的笑意,“我知道,二哥会娶的人只有你。”
我看着她,坐了起来,轻轻吐了口气,“可我也知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听到这句话,她神色一黯,没再说什么,看她如此沮丧,我笑着劝解道,“可还是有如意事。”她抬起头,看着我,我继续说道,“我们肯定会万事顺意的,一切都会解决的。”
“这会儿你倒想开了……”秀儿摇摇头,轻笑着道,“思虑甚深……到底哪个是你呢?”
我笑看着她,没有回答。
就算有再多坎坷,只要我们坚守住彼此的心,就会好的,不是么?
手中拿着太医开好的药方,笑着看了看,却是一点也看不出头绪,也想不出头绪,“这样的身子,怎么会是我呢?”
就这样叨念着,却恍然想起,这本就不是我的身体——我来到这里以前,以前那个莫筱言应该是常年用冷水洗衣服的,这就是了——太医不是说受凉所致么?我只不过淋了个区区小雨,若是我的身子,估计连感冒都不会的。
忧思,思虑甚深,虽然这段日子总也没过得顺心,但看太医的说法,怕也是久有病根的,努力想着莫筱言的往事,想着想着我放弃继续下去——再这样下去怕是我真的有精神分裂了,也许筱言真的不曾快乐过……
“瞧你,一会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笑一会儿皱眉头的,”抬眼看去,小玉正在窗口探进头来,问道,“看什么呢?”
我笑着把药方放在桌上,起身给她开门,“没什么,药方。”
“你病了?”小玉推门进来,关切地问道, “看你这几日脸色总是惨白,想问你却总也遇不到,怎么了?”
“没什么,肚子有些疼,小毛病。”我笑了笑,拉住她的手,“你这几日做什么呢?”
“手怎么这样凉?”小玉握住我的手,诧异道,“以前冬天的时候是天冷,怎么现在都到夏了,手还这样冷?”
“要不怎么会吃药呢。”我无奈地指了指药方。
她拿过桌上的药方,仔细端详着,口中喃喃道:“这熬药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给我吧。”兰儿走了进来,拿过药方,对我笑了笑,“我跟药房的陈公公相熟,这熬药的事情我也做惯了。”
“你常熬药么?”我好奇地问兰儿。
她愣了一愣,低下头,神色黯然,只是盯着药方,低声道:“我娘身子不好,小时候常给娘亲熬药的。”
“兰儿……”小玉看着兰儿,张口要说些什么。
兰儿突然抬起头来,笑了笑,“我去抓药了。”旋即转身离开。
“小玉,”我看着兰儿离去的背影,问道,“兰儿娘亲的病?”
小玉叹了口气,“兰儿的哥嫂待她娘不好,这会儿她娘病重,家里传来口信说,怕是熬不过去了,兰儿不能侍候在身边尽孝,只能干着急。”
“宫里不能放她出去么?”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若是出宫这样容易,我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呢。
“宫门深似海,哪里是我们想出就能出得去的。”苦笑着说完这句,平素嬉笑的小玉也没了心思,兀自发起了呆。
“小玉。”我轻轻地唤她,“所以在宫里要好好活下去,等到咱们出去的时候才能过好日子啊。”
第六十三章·暗涌(下)(3)
她回过神来,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你呀,得把身子养好才成呢。”
“嗯,”我点点头,既然这身子不好,那我就得把它养好,我有我们的一辈子悠闲日子等着,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会的。
看着眼前这一碗黑漆漆的药,我皱了皱眉头。
“别怕苦,良药苦口。”小玉端起碗来递到我眼前。
想想这孱弱的身体,我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碗给我吧,这是蜜饯,吃点吧。”兰儿递过来一小碟蜜饯,接过我手中的碗。
“谢谢你,兰儿。”我吃着蜜饯,冲着兰儿笑道。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轻声道:“我去把药罐收拾好。”
我怔了怔,“最近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小玉看着兰儿走出去,跟我说道。
“你睡下吧。”小玉帮我掖好被子,我躺了下来,看她吹灭了摇曳的烛火,走出门去。
“吱嘎”一声,门被关住。看着月光照在地上,以往只觉得月光好看,此刻看来竟觉得有丝凉意,冰冷的月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刺眼,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觉每个人都好似不怎么顺心,难道宫里面的每个人都这样忧心忡忡的么?看着那明晃晃的月光,看着这么多困在宫里的人,怕是嫦娥也不过如此。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定是悔恨自己的,而我们又能去怨恨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疑云(1)
“筱言,你这里倒是药香满室啊。”小柳儿笑着进来。我喝完药,吃着兰儿准备的蜜饯,顺手递给她一块,笑着说道:“你还是头一个夸这药香的呢,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还是兰儿贴心,这蜜饯真是好吃呢。”她吃了一口,赞道,看着兰儿又道,“你看你这神色,面色红润,都是兰儿熬药熬得好,你可得好好谢谢兰儿的。”
“嗯,”我笑着说道,“我也觉得是兰儿给我熬药熬得好,这几日都觉得好多了,肚子都热热的。”
“兰儿,”我制止住兰儿收拾药罐,柔声说道,“真的谢谢你,菩萨会保佑好人的,你娘的病也会好的。”
兰儿低着头,只是说着:“没什么的。”接着便继续收拾起药渣,准备拿去倒掉。
“这药渣留给我吧,”小柳儿拦下她,“难得我喜欢闻这味道,晒干了我做香包。”
“这……”兰儿面有难色。
“就留给她吧,看她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