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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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突然希望左宁就在身边,踹我一脚,骂我一句:贾臣你太他妈无聊了!然后一个人偷偷闷着坏笑。
路上黑漆麻乌,鬼影绰绰,人影全无,我靠着导航求生,一边盯着手机,一点四十了,老毕应该已经到了吧?
又开了十分钟,江声入耳,月光淋漓,应该是到了。
我把车停在一块草垛后面,悄悄地推开车门。这个渡口早已停运,四周漆黑一片,远处一盏路灯昏黄,几只飞蛾默默打架。我吸了口气,倚着车门眺望,观察着四周的一点一滴。
老毕跟我认识,是在93年,当时我拎着一只盆,老毕拖着一只蛇皮口袋,我俩就这么站在宿舍门口,故作羞涩,谁都不肯先进去,然后林寒川突然出现,给我俩一人一后脑勺,说傻逼,进去啊,以后就是兄弟了。
电话铃响了,是老毕:你到了吗?
我说我到了,你在哪?
“东南方有一栋小白楼,看见了吗?”
我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果然有栋二层建筑,玻璃残碎,门洞大开,肮脏的墙体上还写了个大大的拆字,月光下更加红的触目惊心。
我问他,你在里面?
“你真的是一个人吗?”老毕又开始纠结。
我没理他,直接拉开车门,老毕突然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我被他一惊,手一抖,又把门给摔上了,我悻悻地说,你他妈别这么神经行不行,我拿点东西。他说他拿什么?我说钱啊,你他妈不要钱了啊!他这才理亏噤声。
我重新拉开车门,从后座里拿出一只运动背包,手指掠过那瓶剑南春,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把它拿出来。
这酒是庆祝老毕被开除那晚喝剩下来的,那天晚上我没喝酒,老毕倒高得人事不省,我偷偷带走了那瓶酒,总想着,要有个适当的时机,拿出来跟他好好喝上一喝。
难道现在这个时机还不适当吗?我突然没了兴致,不知自己怎么搞的,就像兴致勃勃替人做完前戏,却突然发现自己阳|痿了。
“我在二楼,楼梯上来,左手一间。”老毕低声指挥。
我拎着包,悄悄地四周张望着,这地方很诡异,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隐隐的不对劲。对于偷渡,其实我只知道个皮毛,全无经验可言,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老顾不要阴我上,我摸着扶手上去,刚跨出一步,头顶上簌簌掉下几片石灰,给我吓得不轻。
老毕一身黑衣,黑暗中几乎看不出轮廓,我打开手电放在一边,照出一面墙的光亮:他带着一顶鸭舌帽,鼻梁上驾着一幅能遮住大半张脸的蛤蟆镜,这么晚戴墨镜,我简直怀疑他还能看见东西么?
见我开电筒,他立刻扑上来,强行关上开关,说贾臣,你不要命了?我说没事,安全的很,又把背包递过去:里面是五十万,给教授二十三万,剩下二十七万,你留着打点。
他没说话,接过了包背在身上,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
“要烟么?”我打破尴尬,递给他一根中华,“抽完这根上路。”
本来我有很多话想说,真到了这里却说不出来。
老毕整个人面部不清,他不肯摘下帽子和墨镜,不愿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真面目,这一点我可以理解,长时间的躲避追捕使他处于一个风声鹤唳的境地,换做是我,只会比他更草木皆兵。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老毕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样一下子弹开,我也莫名的紧张起来,掏出手机一看,还好,是老顾。
我朝老毕做手势,让他安心,但他似乎无法安心,宛若苍蝇复眼般的大眼镜盯着我,盯得我心烦。
我没理会他,按下了接听键,老顾问,你在哪儿呢?我说你知道的,我陪他再说会儿话,等会就出发了。顾升顿了顿,问你们在七关镇那的渡口对吗?我说是啊,他说你们在那栋白楼里吗?我看见你车了。我大惊:你怎么来了?
他说我跟老毕也有感情,也想跟他说两句话。
这话说得一点不突兀,我完全相信他是真心的,可是挂了电话,却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号码是我才换的,只有老毕和左宁知道,他是怎么……?
楼下已经响起脚步声,我来不及反应,当即灭了手电,将老毕拖进角落里,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而且明显不是一个人,看来老顾这回是把我给卖定了,估计公安已经埋伏在下面了。
我四周看着,身侧那面墙上有一个巨大缺口,像是一扇被凿去的窗户,月光投射在地上,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我朝老毕费力的比划着,但这厮似乎理解能力有限,任我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就是不知道翻窗跳楼。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个黑影已经在门口闪现,我顾不了那么多,就算下面也有了埋伏,跳窗总比堵在死胡同里强。
我一跃而起,用尽了这辈子积攒下来的爆发力,扑到来人身上,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对老断大吼:跳窗!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是很担心了,如果老毕逃不掉,反而对我有利,一时间,很多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闪耀:我是被挟持的,我其实是卧底,我其实是在履行公民监督义务……我其实,是来打酱油的……
那人被我死死抱住,无法脱身,想来也不够专业,这厮体态宽胖,似乎还挺着个肚子,这……莫非也是来打酱油的?
疑惑中,我转头看向老毕,只见一道亮光向我的双眼直射而来——这厮竟然打开了手电。
他摘掉了帽子:头发乌黑油亮。
他摘掉了墨镜:双目炯炯有光。
他站在我身后,形象愈来愈高大:贾臣,哈哈,我回来了!
我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却在这一秒里没敢承认自己真的上当,松开抱着的人,踉跄着退了两步,直接撞在了墙上。脑仁生疼,眼冒金花。
那人打开了日光灯,也对我笑:贾大状,你这人,够兄弟!——分明是顾升那张不怀好意,猥琐至极的脸庞。
“我就想试试你,还他妈是不是我兄弟了。”老毕陌生地大笑着,灯光下,我终于看清,那一身夜行衣,竟是套阿玛尼西装。
“我发财了,公司做大了,现在手里有这个数。”老毕比了五根指头,拇指上有枚钻戒,钻比戒大,闪得我脑仁更疼,“贾臣,我就你这么个兄弟。”
与之前看到的老毕不同,这会儿他的脸异常清晰,我几乎能看见他每一颗毛孔,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面孔越是清晰,就越是显得陌生。
太陌生。
我点头:是啊,你还真是把我当兄弟,你他妈绑架我,你他妈敲诈我,你他妈演了这么宏大一出戏就为拿我当猴耍……我说不下去了,只剩咒骂:你他妈!
老毕面露歉意,欠得虚情假意:我怕我就这么回来了,你看中的是我的钱,不是我俩的感情,要知道我就剩你这么个兄弟,我在乎啊!这几年人人都说你不是个东西,说的那叫一个真,我说我不信,老顾非要跟我赌……
我冷冷的问赌多大?老毕嘿嘿一笑:不大,就二十三万。
我猛地从墙上弹出去,直奔顾升的方向,气势汹汹,表情狰狞,我龇着牙,像是要咬断他的喉咙,老顾吓得不轻,刚要用手挡开,他身后藏着的那特警保镖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但谁都没想到,我虽然冲了过去,却只是抱着他脑袋,在他脑门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说太好了老顾,输得好啊老顾!
我被他俩耍了,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这一回,真的是赚大发了。
12、诚心诚意 。。。
在雨夜中爬行
单手撑伞
双脚蹒跚
前面是悬崖
后面是大海
咆哮怒吼
沉默哭泣
雨过天晴
夜过黎明
我们无所不知
然而一无所有
——毕柯诗选(第四章?雨夜)
从七关镇回来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虽然恶心,但多少还有点蛋白。老毕耍我,未必出于炫富,可能真为试我真心。他坐在一辆银色Q7里,不近不远地跟在我后面,我从后视镜里看不见他的脸,而且我想,我可能再也看不清了。
石城夜深,灯火依然。我看见人们行走在红蓝紫绿之下,尘世翻滚,他们也全无方向,随波逐流,他们丝毫不知躲藏。这城市近年来发展迅猛,也连累得我心事重重,高楼之间罪恶横行,唯独一颗真心难寻。
车开到名人都会,顾老板邀请我们上去桑拿,我正是一身风尘,疲惫不堪,停了车就跟他们上去,换了衣服进去,他突然问我们要不要找点家禽,我说算了吧,这会儿给我找,谁日谁还不一定呢,老毕低沉地笑了一声,也摇头拒绝。
毕柯的变化很大,他开始善于隐藏和伪装,以前嗓门很大,现在和声细气,以前笑得坦荡,如今笑里把刀藏;他有时候正常,说些正常的话,有时候神经,坐在那一言不发,时不时的摸一下拇指上的钻戒,然后表情才恢复原状。
我在桑拿房蒸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头晕,呼吸渐渐不畅,便出来寻个池子泡下,老顾也跟着出来,问我要不要做个马萨基,我闭着眼睛说不用了,躺会就行。
老顾以为我心里有怨,指天指地发誓,说这主意是毕柯出的,他就是配合一下,绝对没有恶意。
我有点累,不想多说,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如果当初老毕卧轨,我没救他,你说,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老顾想的挺认真,但回答比较另类,我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他均匀的呼声。
我摇摇头,兀自泡了一会,趁着最后一丝神志尚清,从池子里爬了出去。
门外遇见了顾升那个特警保镖,小伙子一脸刚毅,毫无倦意,我抬腕看表,四点了。我问他困不困,他说不屑地说小意思,我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不肯再说,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是背手站着,眼望前方,似乎一片迷茫。
我自讨没趣,也不想多待,车开到律所,大楼保安挺意外,说贾律师,这么早就上班了?
我说是啊,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他眼含同情,安慰我说,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到了七楼,准备掏卡刷门,结果掏遍全身,一无所获:门禁卡落车上了,只好又下楼去取,遇见佟帅刚出摊,炉子还没热,一片冷冷清清,便过去搬了张凳子跟他闲聊。
小伙子长得挺帅,有点像年轻时的顾升,但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沧桑,顾升二十八岁的时候在干吗?我想了很久:那时的他刚跟王大宝结下梁子。
佟帅挺健谈,给我讲了些最新的热点话题,什么神六背后的故事,去年非典时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他说的挺真,但一听就是民间野史,路边段子,我心里发笑,却不想坏他兴致,便装无知,继而一脸的恍然大悟。扯了一刻钟,炉子终于热了,他给我做了只煎饼,又装了一袋豆浆,我刚要掏钱,他说算了,这几年你们所可是我主要创收对象,今儿算是酬宾,免费。我笑了笑,坚持给了钱,他有点无奈,推脱不掉,只好嘴上发力:贾律师,你这是看不起我!我摇摇头,说我要是不给钱,那才是看不起你。
这几年,我为了敛财,挖空心思,处处占便宜,笔笔大数额,却从不占这些蝇头小利。我歌颂富人,服务权贵,但金钱与权力堆起的高台下实际空空如也,他们无以折服我,我也从未尊重过他们。
到办公室眯了一会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