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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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仁绑住了他的手脚,给了陛下与简之厚积薄发的时日与机会;简之亦有弱点,这点不必楚楚多言。而唯独陛下,至今,却从未暴露出一个弱处。”
这样人,才是真的可怕。
李喧轻声笑了开来,低沉悦耳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外间侯着的宫人只道这宜妃果然受宠,一起用膳都能让昭帝如此开怀。
笑声飘散后两人都静默下来,直将碗碟内菜肴米饭都吃得见底。这一夜,昭帝用膳后留宿宜安宫,两人一如往日般,一个横躺在寝殿内殿,一个居于屏风外的外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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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夜,李喧未看奏章书籍,早早熄了灯火,与木楚同时间歇息。
自入宫来,木楚渐渐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在宽敞床榻上搂着包袱,舒适躺着。半梦半醒间,却听屏风那侧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小黑,最后问你一次,为何是他?”
她翻身侧卧,寝殿之中,香炉内还燃着淡淡熏香,屋角炭炉中间或有轻微木炭块燃起的声音。
“陛下,可看过海的女儿?”
好一会儿没有回声,让她以为方才听到的低沉声音,只是幻听。
“嗯。”屏风后传来简短的哼声。
李喧手臂枕在脑后,仰面看着暗色中房顶廊柱的轮廓,哼,他怎会不知那个“海的女儿”,李唯那小子当日拿着手稿来他府中,说自己并无公职,潜伏在夏晚细作身边,相应事务却应由光王府出面负责。
算下来,让书局首印的钱,还是他出的。书房的箱子中,还有最初的首印版。
木楚心中却出乎意料,她不过随口一问,欲引出书中的话,就像故事的开头,总会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不曾想,李喧居然看过。
她清下入睡后有些哑然的嗓子,“楚楚记得那书中有段话: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近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与你长发相结、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他会分给你一个灵魂,而同时,他自己的灵魂又能保持不灭。”
述说间,她眼前闪过她这新的一世:
自穿越醒来,全然不知这身躯往事故园,只觉得这世间事与她全无干系,情爱二字亦不过传奇小说中的故事。可是,冥冥之中,却步步深入。
何为爱,何为情?何为爱情?
开始的开始,人们渴慕的也许并非爱情本身,带着两分禁忌、两分渴望、两分不解、两分好奇,两分脱离旁人管束的欲望,投身其间。
最后的最后,有些人抵死的缠绵,有些人一生难不忘,有人低入尘埃,有些人冷了心肠,有些人经历后又觉得所谓爱与情,不过如斯。
无论结果如何,透过那扇名为情爱的窗,世人可以一夜长大,那一步步伴着友爱,亲情与爱情成长的过程,独立自主的精神世界,何尝不是一种灵魂。
屏风那边,李喧慵懒的又哼一声,“嗯,记得,确有这么一段。”
幽静寝殿中,木楚悠悠开口,只觉心中那人,就在眼前,“陛下,有这样一个人,分给了我这样的灵魂,将我与这世界,牢牢连结在一起,再不想分离。”
……………………
翌日,早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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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宁亲王李唯自请降罪,称往日谣言散布他妄议昭帝登基未行商议大典,有违祖制之言论不实,而他本人确因未能善辅新帝才让人有机可乘。帝国新人辈出,他自幼多病身体不适,请辞朝务,归隐于林,让贤于能臣辅佐昭帝。
宁亲王之后,往昔追随于宁亲王府与郑氏一族的朝臣纷纷请旨,言明心意。昭帝当朝任命了几位重臣,其中,并不乏往日宁亲王一派的核心。宁亲王封地南郡,收回职务,只留闲散王爷的世袭爵位。
一场朝堂的权利角逐,竟在一夕间化解,无兵刃流血,只人尽其才,以洛国利益为最大化和考量点,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李喧、李唯目光交汇的瞬间,相视而笑,一个光芒万丈壮志满怀,一个随即垂首恭敬却满足。
……………………
殿堂之上的消息立时在宫中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开去,木楚手紧紧握着,果然,一如她想的那般,他竟是什么都不要了……
宫门哗地打开,门外那人含笑而入,正是李唯。
“剪子。”她唤了一声,径直朝他奔去。四目相对,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他引着她朝内殿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始终垂首的婢女,看不清姿容,只始终跟在李唯身后,又随他们入了内殿。如此应是李唯信任之人,木楚见状便未加阻拦。
“你竟是什么都不要了。”一阖上门扉,木楚转身便对李唯道。
她只要求他不要西瓜,李子和蜜桃什么的,留点儿也是可以滴。
“谁说的,若什么都不要,还来这里做什么。”他扬唇而笑。
曾经,他亦想过,不登帝位,却留半壁兵力应对昭帝,以保整个家族及至亲之人安稳;
可是,保有洛国三分之一的势力,是家族的救命稻草,又何尝不是压在家族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有抗衡帝王的实力,也同时是帝王永远的眼中砂。
母妃将他骗入长核山,木楚嫁与昭帝,终究让他下定了现下的决心。
眼尾瞥过木楚身后书案上的几个蓝布包袱,他的笑意又加深几分,不论身处何地,经历什么,有些人的性子,永远不变。
他向她伸出温暖右手,“公主殿下,我身无权势,只在南郡有些薄田,现在,你愿意跟我走吗?”
“亲王殿下,带我走吧。”她伸出左手,放入他右手之中。大手小手,牢牢握在一起。
最初的最初,在昏暗的地牢之中,她曾满怀自由的期待,眼睛明亮,脸颊绯红地对他说,“带我走吧。”
最终的最终,依然是那四个字,她满怀入云深处的期待,眼睛水润,脸颊绯红。
带我走吧,
从此坚定坚决,矢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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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
带我走吧,
从此入云深处,携手共行。
带我走吧……
一刻钟后,宁亲王仍带着那入宫随行的婢女离开宜安宫,朝昭帝的乾明宫行去,只是那婢女身上却多了两个蓝布包袱。
……………………
乾明宫内,昭帝在御座上一挥袖,乾明宫内宫女内侍顺次躬身退了下去,空旷大殿内,只余下高高在上的昭帝李喧、轩昂的宁亲王与那背着包袱的垂首婢女三人。
“贤侄动作还真是快,才辞了要职,便要远去南郡了吗?”昭帝自高高御座上缓步走至李唯身前。
“特来向陛下辞行。”
“这一夕风云如过数载,方才,朕依稀有些恍然,简之如此归去,这君临天下,竟像是贤侄白白让给朕的一样。”李喧回首瞥过那高高在上的金色宝座,笑道。
这个便宜可捡大了。
“陛下,这至尊之位,您当之无愧。”李唯由衷而言。
他与李喧共同谋事的这些年,一路走来,两人自青涩少年到各拥势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目的并非全然相同,又极为相似。
正因今日是李喧坐在洛国的帝位之上,才更让他放心安心,悠然归云。
帝国之中,唯有一位贤明睿智又不拘于形式的帝王,百姓才会安居乐业,一世太平。
李喧拍拍李唯肩膀,“简之,除了昨日所言,还有什么要求吗?”
李唯摇头,“陛下,臣此去千山万水,不知何日再聚,诚愿陛下龙体安康,大洛国运盛隆,万民安居乐业。”
李喧轻轻颔首,那是男子间的相交与相托。
李唯,他的同袍,他们曾携手共谋,一朝举事。
李唯,他的侄子,他们同流着洛国皇室的血液。
他们从不是挚交好友,亦不是宿敌,只因有了这样强劲的另一方,才成就了他们今天的彼此。
瞥一眼角落站的婢女,李喧语调悠扬,“小黑,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木楚听到李喧点到她,猛然抬头。
厮的,明明剪子给她易了容,怎么还被这厮直接看出来了,本想在最后吓他个半死。
(李喧:拜托你刚才那偷偷抬眼看向皇座,满脸那椅子又大又硬又四方一定很不舒服的表情,除了你还有谁啊?!)
揉揉一直低着,有些酸麻的脖子,她迈步向前。谄媚道:“陛下好眼力。”
李喧长眸微眯,示意她,切,少跟我来虚的。
“不知楚楚此番离去后,那些随嫁而来的宫人陛下如何处置,是否遣回夏晚?”
“此事朕与宁亲王已作安排,需过上一年半载,小黑无须挂记此事。”
“哦……”到底是她家剪子,考虑得多缜密,得意之后,她转瞬又道,“陛下,无论最后安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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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与简之作了什么打算,楚楚有一个请求。”
“讲。”李喧大方扬手。
木楚:“为免楚楚远在夏晚宫中的母妃担忧并被其他宫人奚落,还望陛下月仍如此月一般,每夜再去宜安宫中下榻。”
李喧和李唯皆望向她,木楚使力逼着自己眸中湿润,水色闪动,满含期待。
片刻沉默,李喧道:“即是最后的请求,便依你吧。”
半壁江山后的这点请求,好像实在算不得什么。
“谢陛下。”木楚深深致谢,那躬身前眸间闪过的一丝鬼灵笑意,却被身侧李唯悉数收入眼中。
李唯抬头道:“陛下,此番朝堂大动,诸事皆需陛下亲自处理,臣便不再打扰,宫中眼线错杂,臣与楚楚,这便告退了。”
两人拜别后起身而行,推门而出前,李喧声音在大殿中悠然回响。
“简之,当真不需拨派一兵一卒吗?”
“一兵一卒也不要。”李唯挥挥手,眼含笑意。
“哦,陛下,每个月亲王的俸禄,您可一分也别少给我们发过去啊。”木楚眼中闪着精光,从李唯身侧探出头补充道。
李唯拉过她的手,回首朝李喧微一颔首,推门而出。巨大的檀木纹龙殿门,缓缓合拢,那两个人,自他视线中,消失无踪。
大殿之内,只余下长身玉立,华贵无双的帝王。
金色的龙椅,殿旁高耸的龙柱,飘着袅袅之气的沉香,这大殿一如它的主人一般,华丽而不浮夸,灵动而又厚重,只是这一刻,却那样空空荡荡。
有一丝的,寂寞呢。
瞥视过大殿,再回望案上满满奏章,李喧轻笑一声,唇形是洛渡女性沉迷的魅惑弧度。转而,他皱了皱眉,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好似他每日勤政,不过是造就太平盛世,大好河山,让臣民与他人,尤其是那两人去享清福,而已。
最后,还是他亏了。
……………………
李唯与木楚出了乾明殿,一路向南。路上不时有人止步问安,偷偷打量这位传奇亲王。木楚一如来时那样,默默垂首跟在李唯身后。
一路出了怀远门,木楚一头撞在停下脚步的亲王后背上。
真结实,真疼。
李唯将她拉到身旁,抬手,示意矜着鼻子的她抬头瞧瞧。顺着他长指的方向,她眼睛圆睁,嘴唇微张。
远处树下,是一匹披着彩衣的骏马。
健硕身躯上,是彩锦织就的马衣,马腿上是仔细系好的锦线,便是缰绳与马鞍,亦是颜色相间。
七彩的骏马,颜色艳丽却不杂乱,抬眼再看,便会在其间发现朵朵云纹。
“你曾说过,那日过后,我必须踩着七彩祥云来迎娶你,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儿上,七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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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亦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