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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青铜-第103部分

小说: -青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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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月以来,自这里成为元清河的辖区之后,大量地下党惨遭捕杀,人数锐减,处处人心惶惶,使得他们的活动变得十分艰难,叶之章不得不冒险开会,商讨对策。
  他曾经试图查过那宗血案,但一个月过去了,仍旧毫无头绪,假如不是因为张石诚当时也中了一枪,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元清河蓄意制造出来用以掀起大规模捕杀的借口了。
  “在那里!站住!”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士兵们的怒喝和一声高过一声的狗叫。
  李今朝加快脚步,逃得十分狼狈。
  半个月前,石诚身上还带着伤密会了他,传达了希望他们集体转移出南京城的想法。他身为军统军事情报处的首脑,强硬的介入了党政情报,其实是越权了。眼下,在元清河地毯式的搜索下,风声越来越紧,石诚着实是无力再庇护他们了。
  他说得在情在理,容不得他们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于是召开了这次秘密会议,却没想到被元清河抓了个现形。
  士兵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的狼狗很远就嗅出了血腥气,于是,无论李今朝怎么逃,始终都甩不脱那帮凶神恶煞的追兵。
  冷不丁的被一双大手捂住口鼻,李今朝被拖入一个黑暗的巷子。
  “跟我来!”那人轻声道。
  来人似乎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偏瘦,手掌上带着常年握枪的厚茧,他不声不响的拉着李今朝在黑暗中快速穿行。
  肩上的枪伤被拉扯着,流出更多的血,李今朝强忍着疼痛,任由他牵着——眼下,除了相信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他毫无办法。
  男人径直带着他穿过巷子,来到一辆汽车边,将他塞进后座,自己跨上驾驶座,将一个包袱扔给他,吩咐道:“处理伤口,换衣服!”说罢便发动汽车,在深秋的薄雾之中缓缓驶出去。
  他从包袱中翻找出药粉和绷带,迅速为肩上的伤口止了血,严严实实的包扎起来,然后换下一身染血的衣物,穿上一身熨烫得平整笔挺的正装。与此同时,汽车无声无息的停在一所公馆院子里。
  李今朝望着拄着拐杖站在车前微笑的那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任谁都不会想到,元清河正在追捕的那名身份不明的地下党,此刻正躲在他自己的公馆里,这还真像张石诚会用的计谋。
  石诚将客人迎进屋,李今朝面上带着和煦至极的微笑,步履款款,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元清河到家的时候,石诚正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脚步有些沉重迟缓,实在是很累了。今天在火凤堂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逮捕了包括叶之章在内的一整个戏班子,唯独有一个地下党逃脱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现任的卫戍司令李今朝,奈何没能抓到他任何把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中枪了,只要明天找个借口去李公馆探探虚实,就立刻可以将李今朝定罪逮捕。
  “回来了?”石诚漫不经心的放下茶杯。
  “嗯。”元清河闷闷的答了一声,抬起手臂自己闻了闻,察觉到自己身上带了血腥味,下意识的就往盥洗室走去。
  不愿意让他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血腥的自己,他舍不得。
  然而在推开盥洗室门的时候,眼皮却是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李今朝手里托着烟袋,缓缓自门里走出来,看到他,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哟,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元清河倏然回头,定定的看着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喝茶的那人,目光突然变得悲哀。
  这就是你的答案?
  石诚慢慢站起身,脸上带了平和的微笑:“今朝都隔了好久没来了,清河你快去洗漱,我叫厨房预备了酒菜,我们一起喝一杯……”
  “够了!”元清河不忍再去看他虚伪的笑容,粗暴的打断他,猛的扣住李今朝的肩,将他按在墙上。
  是什么让他不惜背叛我也要保护这个人?元清河背对着石诚,悲哀的想。手下慢慢发力,狠狠扣下去,几乎将李今朝的肩骨捏碎。
  而李今朝只是淡笑着拍了拍他,不经意的问道:“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他蕴满笑意的眼中倒映着自己愤怒得发白的脸,彻头彻尾的像一个跳梁小丑,在看着那两个人演戏。
  可笑之至!
  石诚快步走上来,挡在李今朝身前,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拿开,脸上带了愠色:“你这是怎么了?”
  李今朝耸耸肩,出来解围:“看来元军长是不欢迎了,那我走就是了,有空我们再一起喝茶。”说罢抬腿就要往外走。
  “站住。”
  李今朝眉毛一挑,停下脚步。
  元清河冷着脸走上前来,紧握着他的一只手腕,将他的手举到眼前,他的右手中提着那只纯银烟袋。元清河冷笑着从他的烟袋上取下那枚碧翠的烟嘴,放在眼前细细观摩,表情却是越来越凄凉。
  “喔,这玩意儿做得确实精致,元军长若是喜欢,请尽管拿去。今天真是打扰了,告辞!”李今朝潇洒的朝他抱拳,朗笑着大步离去。
  石诚表情漠然的站着,任由元清河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后近在咫尺的逼视着自己的脸。他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只是默默盯着他手中的那枚翡翠烟嘴。
  那翠色跟他手上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包括刻在中间的那个落款。
  察觉到他凝聚在那枚烟嘴上的目光,元清河将东西藏进手心,掌上缓缓发力,手指关节握得发白,直到手心传来一声闷响。
  上好的一枚翡翠烟嘴,碎进他的皮肉里,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落下,慢慢的在他的脚边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慢慢的,他就不怒了,好像怒火顺着手心里的那个伤口一点一点的流淌出去。他只是木然的站着,木然的看着他,木然的爱着他,那么爱,爱到默认了他的决定,爱到纵容了他的一切,甚至,包括背叛。
  被石诚领进屋,和他并肩坐在床边,任他拿出药水和棉花替他清理手心中的伤口,动作那么轻柔,轻柔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上药包扎之后,石诚看着他沉默冷峻的侧脸,试着拉了一下他,但毫无反应。
  石诚捧着他的头,强行将他的脸扳向自己,元清河转动着眼珠,最终避无可避的将视线落在他脸上。
  怎么能怪他?怎么忍心怪他?他那么坦然那么无畏,好像错的那个是自己。
  石诚将额头贴上他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和一如既往的温柔:“听我这一次,放过他,好吗?”
  我已经这么做了,你还要我怎样?元清河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悲哀的想。
  “清河,凡是都不能做得太绝,就像我当年背着赵长华暗中帮助陆青山一样。这个国家的未来还没有定数,他们,很有可能成为参与这场角逐的可怕力量,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我们不能把全部押在同一个地方,否则,会输得全盘不剩。”
  “所以,你长久以来一直以军统高官的身份暗中保护他,所以,你要求我放过他,所以,你宁愿和他一起演戏来骗我,对不对?”元清河抬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声音里带着冰冷却刻骨的温柔。
  句句属实,石诚无言以对,只是担忧的看着他,被那样悲哀的目光直直的刺进心里。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元清河自嘲的笑了笑,讪讪的收回目光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在门前站定,背对着他说了一句:“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石诚默然的看着他走出去,终究没有挽留。
  他在床边呆坐了一夜,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在桌上,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到桌上那两瓣碎玉,翠绿中凝结了他黑红色的血。
  对不起。
  他无声的启齿,对着虚空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与今朝正式开始互掐……




☆、第 70 章

  
  李今朝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进自家院子。
  整条左臂已经痛到麻木,那处枪伤被元清河再度捻开,血浸透了袖子,顺着手指淋淋漓漓的滴了一路。
  这一次,在元清河面前,他再度惨败,尊严扫地,落荒而逃。
  他挥退大惊失色捧着医药箱奔上前来的仆人,径直走上楼,血无声无息的滴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楼梯的尽头,叶画眉怔怔站在那里,吃惊的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左手。西装外套是黑色的,染了血看不出来,她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目光里满是担忧。
  李今朝没有看她,只是冷着一张脸,走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叶画眉默默站在门前,一颗心冰冻在胸腔里,惴惴不安的走到那扇门前,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敲门。
  她在上海因涉嫌刺杀前淞沪警备司令而被通缉,为了躲避追捕被李今朝秘密送回南京潜藏在这处清净的山庄已经一年了,当局对她的通缉令一日没有撤掉,她就一日无法走出他的庇护。虽然有时派下了任务,她也会乔装打扮出去执行,但大多数时候是躲在山庄里无所事事的。
  李今朝一直是住在城里的公馆,偶尔会回来住上一两天,与她分享情报,分析时局。在长久的相处之中,她近距离的观察了这个男人的生活,这个充满才情却孤独得让人心疼的男子,从对他的一无所知,到了如指掌,她花了很久的时间,久到胸中一朵暗藏的花悄然绽开。
  于是,他们开始在每一个孤寂的黑夜里相互偎依取暖,尽管那个男人带着真假难辨的柔情蜜意,却让她心甘情愿的落入他的掌控,在他的床上放浪形骸。
  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能真正触及他的内心,他抱着她的时候,目光是冷漠而疏离的。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她,她闭上眼,绝望的想。她甚至看到他在逗弄那只梨花猫的时候,脸上漾着难得的温情,却能在看到自己的瞬间,换上一种客气而含蓄的微笑。
  可是那又怎样呢?已经没有什么能拯救她了,她坠入爱情的速度,快得令自己绝望。
  天亮之后,她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昨晚,火凤堂一干人等尽数被捕,当然也包括她的父亲,她终于知道了他失魂落魄回来的原因。
  一直到天明,李今朝的房间都没有动静,她局促不安的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夜,终于悄悄的按住了门把手。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落着窗帘,房间里很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时,心中的担忧稍微好了一点,她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李今朝将惨白的脸隐藏在阴影中,整个人怕冷似的缩成一团,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定定的凝聚在虚空中。
  她伸出双臂,试图揽住他,将他抱进怀中,却触到他早已浸透血液而凝固的坚硬左臂,她几乎失声叫出来。
  她惊慌失措的唤仆人拿来药箱,强行脱去他的衣物,露出肩头那处黑红浮肿的枪眼。她是常年身处险境的人,自然熟悉私下治伤的那一套。她熟练的为他取出弹头,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其间,那个男人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的任她摆弄,直到全部处理完毕,她才发现他已经痛得一头冷汗,嘴唇发白。
  纵使这么刻意的想要在人前隐藏他脆弱的样子,他也终究只是个凡人,一个让她莫名心痛的男人。
  她跪在他面前,痛惜的抱住他,像为了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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