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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小世界(全本+番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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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唯一的一个手电筒,看屏幕右下角显示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电量,说:“什么电影?一起看吧。”
  他没说什么,把电脑摆到茶几正中,随后整个人向着沙发的另一侧挪了一下,留出一个位置给我——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都淡淡的。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你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乖顺的太过,偶尔也会想,他哪天要是撒起娇来该是什么模样。
  
  我低头笑了笑,止住自己滑稽的猜想。
  在软软的沙发上挨在他身边坐下来,看他摁下播放键,屏幕上的景象便又跑动起来。
  
  《敲开天堂的门》。
  生性不羁的硬汉和笑容温和的家伙,在火车里为随意吸烟的问题而互相看不顺眼。然而欢喜冤家却最后在病房中重遇,都是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矛盾什么芥蒂呢?
  两个男人立志要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将自己未完的梦想一个一个的实现。不论是送母亲凯迪拉克,还是和两个女人睡觉,两个同命相连的人约定好死前一起去看一看海。
  
  德国式的黑色幽默又好笑又荒诞,明明是个并不轻松的话题,却要用满是调笑的方式展现,惹得屏幕前的我们有时也忍不住笑出来。
  电影中的两人在病房里找到了一瓶只剩一半的龙舌兰,一包盐和一整箱柠檬,于是便坐在一起喝了起来。而沙发上的我看着身边的李泽年,他蜷缩着一条腿,用膝盖抵住下巴,聚精会神,盯着显示屏的双眼,因为电脑光线而忽闪忽隐。
  我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李泽年从来没有离我这样近过。
  空调和电扇全部停转的当下,燥热的情绪越攒越多,就好像一个不受控制,就要从胸口溢出来了。感觉到有汗从太阳穴边流过,一直到滴下来,我都忍住没有动。
  ……但是,想伸手,想吻他。
  他越是坦然处之毫无防备,我就越是想靠近他,亲吻他。
  并不协调的肢体一直处于箭在弦上的状态,不及自己凑上去,房间里忽然明亮起来,随之而动的,是空调,还有跟着变亮的电脑屏幕。
  
  “啊,修好了……”他扭过头,大概是看到我一额头的汗水,起身去找空调遥控,“我去把空调调冷一点。”
  换了一个坐姿,调整好刚才别扭而僵硬的身体,看到李泽年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碳酸饮料,“都忘记有喝的了,不过刚才停电,不是很冰了。喝不喝?”
  “嗯,谢了。”我拉开易拉罐,一口气灌了一半下下肚,这才感觉一丝凉意。
  
  播放着的电影渐渐来到了收尾处。在死神来临的时候,放荡不羁的男人终于变得细腻,而温和懦弱的男人也敢于为另一个举起枪。而大海是路的尽头,两个人提着剩下来的龙舌兰酒走在一起,他们在死前都做了不同的自己。海风吹过,带来一股咸咸的海水的味道,梦想达成之后,有限的生命也就这样消逝。
  有点无厘头的搞笑电影,播到最后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泽年也安静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
  
  人生最大的知足,是最后濒死的时刻躺在床上,不再有遗憾和后悔。就像是拎着酒瓶的男人漫步在海边,不再会因为另一个发病倒下而手忙脚乱,他只是静静的坐下他身边,一起看海。
  
  于是,我对泽年说到大津秀一在书里写到的,有关临终前会后悔的事。譬如没有去想去的地方旅行;没有和想见的人见面;没有认清活着的意义;没有实现梦想等等……还有,没有对深爱的人说一句“谢谢”。
  他听完后说:“最后在海边的那个镜头,很像大卫?弗里德里希的一幅画。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结局的。所有该做的都做成了,剩下的就只有任由生命结束了。”
  
  恢复运转的空调让整个屋子迅速凉快下来,静下心来,看身边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缩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模样,活脱脱像只乖顺的犬类。心想着如果一整个夏天都能这样度过,该是多么美好。
  
  事实上,那一整个暑假,我确实和泽年一起看了数不清的电影,值得一看的,或是乏善可陈的。除了两次一起去过影院,大多时间我们都在电脑前看DVD。而我却很怀念那两次影院的经历。
  第一次,在买爆米花和饮料的时候,被售货员看到了双人票而歪打正着的怂恿我买了情侣套餐。一脸正经的分给李泽年的时候,却看他局促的有些不好意思。第二次,在最后散场的时候,因为踏空了一级台阶而险些跌倒的他,因为我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才得以站稳。他一时间没有将手抽走,而是惊魂未定地对我说了一句:“……谢谢。”
  那个时候,我就很想问他,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要对最深爱的人说“谢谢”的故事吗?
  
  




22

22、番外一 新年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篇以生生为第一人称叙述的番外。
这篇番外插播在这里,其实有点不合适,连着前面的章节看到这里会有跳脱的感觉,毕竟时间点不同,叙述角度也不同。但因为手上写到了,所以就还是先发出来吧。

关于杨生,所有想说的也就是那么多了。
他对于《小世界》来说,极其重要。这个小世界,并非单单是庆培和泽年的小世界。更简单的来说,这篇文相当于庆培的回忆录,一切故事都是从庆培的角度出发,泽年和生生的故事在他眼中,他自己对泽年的感情,也握在手心里。一个人看两个人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对于杨生这样一个重要的存在来说,这篇番外就是对他全部的诠释了。

 
  
  到家的时候,已过零点,新年都过了。
  
  没想到一群人久别之后再聚,还真能唠叨出那么多话题来。毕业三年,变化太多了。想当初多少门课考不合格,直到毕业清考才勉强过关的伟哥如今自己创业,三年间居然也做出了一番自己的事业。老班在某家知名外企做中层管理,天天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让人不忍回忆他以前袜子裤衩一堆一个星期的臭毛病。小胖在事业单位安心的当他的公务员,整天游手好闲做着社会的“蛀虫”,三年来,吨位又光荣见长。
  一桌人嬉笑打闹,家长里短的问彼此的近况,聊到后来,那气氛挺无趣的。
  后来,他们几个家伙还相约散伙之后一起去酒吧看凌晨的球赛。我借着有点不舒服的借口,散席之后便打算回了。
  起身的时候小胖扶了我一把,还真当我醉了,问道:“哟杨生,你没事吧,没喝多吧?”
  我清醒的很,“没事,就是前阵子公司忙,都没怎么好好睡,今天就早点回了,你们续摊好好玩!”
  耳边还听到有人小声嘀咕着,“自己回去真没问题吧?”
  “……啧,他那小子不能喝,你们灌他干什么呢……”
  
  其实,不过被拉着起哄罚了几杯而已,但不知怎么的,一回到家,还真的有些难受了。太久不喝,想以前一起吹瓶多牛呢,什么千杯不倒,也不过是以前了。
  倒进沙发时,只觉得眼皮重的不得了,连冲把脸的时间都不想浪费,一条手臂横在眼睛上,天就全黑了。
  
  还没彻底入睡之前,恍恍惚惚好像是做了梦。
  梦里好像是和谁并肩而坐,聊了很久很久,几乎是要把这几年以来所有的心事都说尽,开心和不开心的事,喜欢和厌恶的事,欢欣与困扰,成就与遗憾。很多以为遗忘了的事,原来深藏于潜意识里,居然在梦里可以完整地被诉说。之后,他也说了许许多多的不如意,心酸,不甘,还有一样都没有少做的努力。等到我在梦中看清他的脸,就又如同触电一样的逃开了……就好像时隔已久后,终于把心事一一摊开,给对方看,这种毫不保留的方式让我感到莫名的后怕。
  胸口开始突跳,其实我早就习惯了,也明白只要好好躺一会,过一阵它自然就会好,简单到连一剂药都不需要,也预防不了。然而此刻特别痛,加上晚上多喝了些,太阳穴也伴着一直突突的跳。
  五六年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寝室的床上,事到如今,依旧也只能如此。只是那时候还会天马行空地想,自己会不会哪天就这么躺在床上死掉,如果是这样,会不会有个家伙哭得淅沥哗啦?……想想还真是幼稚,现在终于认清看淡,知道这种小毛小病,死不了,只不过每次都会难受而已。
  
  「你跟寝室出去酒喝了?」
  「吃饭了么?那……想吃什么,我帮你买过来。」
  
  想起就算摔他电话,骂他白痴,命令他不许过来自己也不想见他,那个人总还是会来。有时候是冷面,有时候是炒饭,放到桌上后就会过来拉开被子,问我能不能起来。
  我却记不得自己当时暴躁的原因,见到他就很心烦,被他看到自己这样,就很心烦。
  
  我听得到外面街道上人声鼎沸的喧闹,也感觉到屋子里一片死寂的安静。
  很想起来倒杯水喝,但实在太乏,梦也好似没有做完似的,拖着我的身体,不得动弹。
  
  依稀想起前年公司出去旅游,参观一座寺庙的那天恰逢农历六月初一,在导游软磨硬磨的怂恿下求了一支签。我原是不信这些的,单位里的几个女同事倒是颇为虔诚,还买了花和全家福来拜
  解签师傅就着我的中平签,套话说了一通,我只记住了要注意身体条理,另外万事尤其不可强求。我听完抑不住猎奇心,追问了一句,那师傅只说:“合则合,不合则不合,假使遇上不如意,勉强了也得不出好果子。”
  神神叨叨的,那时候却也听进心里去了。
  回想大学那四年,自己也真是顽固的可怕。就好比洗碗一定要洗两遍,涂过修改液的笔记会撕掉重写,打什么比赛拿了第二就会特别不爽。然而事实却是,阅读不改三遍也能全对,逻辑学考试交卷前不必反复检查也能得最高分,两把慑天不锻冶不注灵也可以秒玄霄。大概是RPG玩家对完美通版的执念太深,玩感情的时候也容易太认真。
  可惜的是当时不够成熟的自己,如果,不是那时候遇见,一切可能都会不同。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怀念那四年的时光,就像饭桌上小胖问我最想念以前的什么,我没心没肺的回答他说,最想大学城的冷面。
  其实这是一句大实话。毕业三年,我就没在市中心没找到过那么好吃的味道。每次不是花生酱和醋的比例不对,就是面条的口感不对。还记得大学城那家很火的小店,每到饭点就爆满。他家的冷面做得一流,招牌的叉烧饭和口水鸡也好吃的没话说。比起现在工作需要,饭局一个接一个,却尝不到当年的那种简单口味了。
  是的,我一定是太想那个味道,所以才总在每一次闹病的时候,想起来。
  
  记忆别扭的像是枪膛中走了火的子弹,飞行的路线让人措手不及,却又巧妙的避开了许多不愿重谈的靶,绕着弯,最后落在别处。
  可我心里明白,如果是自己选择把飞机开向别处,就不能怪罪最后它在别的地方降落。自作自受那么几年,活该现在犯了病一个人,以后是否就要这样过下去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唯一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几年间我没有见过像他那么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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