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by天上掉馅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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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敬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兰知点的那个什么白开水煮白菜竟然还挺贵的,不由吐了吐舌头。吐完舌头他见兰知还在翻菜单,似乎想再点其他的菜。
韩敬心疼钱。他把兰知当成了自己人,总觉得兰知花的钱就是自己的钱。于是他忙伸手拦了拦,对兰知道:“先这三个菜吧!我……我其实也不是很饿。”
兰知闻言,眼神从菜单上移开,慢慢移到韩敬的脸上。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在餐厅的灯照里闪烁出一种锐利的光泽来。
锐利得直接把韩敬的谎话戳破了。
“如果不够……”韩敬结结巴巴地补充,“我们可以,可以等会儿再点……”
“啪——”兰知重重合上菜单,直接打断了韩敬的话。
韩敬吓得不敢吱声了。
“栗子鸡。”兰知直接无视了韩敬,又加了一道菜。
四个菜很快上桌。韩敬早就饿得快死了,也顾不得在兰知面前的形象,风卷残云般地吃起来。
不得不承认,还是兰知点的那两个菜比较好吃。
栗子鸡香甜不说,开水白菜更是极品,那盅里的汤根本不是开水,鲜美得两根眉毛都会掉下来。
韩敬埋头苦吃,沉浸在美食的熏陶里,幸福极了。
他吃得正高兴,突然听到兰知在一旁低声开口,说:“你不该赶他走。”
韩敬一愣,半只栗子卡在喉咙里,大声咳了咳。
“谁?”他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咽下,抬头问兰知,“不能赶谁走?”
兰知的碗碟看上去很干净。他似乎心事重重,根本没有怎么动筷吃东西。
韩敬领悟过来,追问:“你是说那个姓朱的畜生?”
兰知抬头看着韩敬,没有否认。
“为什么?”韩敬大感意外,同时也有些生气,“野狗咬人都可以踹一脚呢!那个畜生跑到你家里来撒野耍无赖,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你,我为什么不能赶他走?”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就又问:“兰老师,难道你是怕我得罪他吗?”他这么一问自己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刻豪言壮语起来:“兰老师,你放心吧!我一点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丢了工作再去看守所待几天。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到你被人欺负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要是不替你出头,我他娘的还算是男人吗?”
与他的激动相比,兰知很平静,一直默默地听韩敬说话,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难过。脸上始终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冷淡。
等到韩敬义愤填膺地说完,又灌了一大口水连喘两口气之后,兰知才幽幽开口问:“你说完了?”
韩敬一腔热忱被浇灭,顿时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说完了。”
“你不该赶他走。”兰知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音语调都和先前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韩敬刚才那一通掏心掏肺的话根本没有说过一样。
韩敬真动气了,张嘴刚想继续问,兰知已经自己接了一句。
“那不是我家。”兰知淡淡说,“那套房子是他的。”
韩敬脑子“嗡”得一下子炸开了。
那套闹市区的高档公寓,原来不是兰知的,而是姓朱的那个畜生的?
也是,兰知年纪轻轻的,除非家里特别有钱,怎么可能单身就买这样的高档公寓?
但是,哪怕是去外面租房子也好啊,兰知为什么要委屈求全,住那畜生的房子?
韩敬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想了一想,强行压制自己的怒气,问:“你和那姓朱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家里?”
“这和你无关。”
兰知冷漠的回答挑起了韩敬的怒气,他实在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他娘的天天脑子里想的全是你,这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这一下拍桌子拍得很响,吸引了侍者的注意。有人上来礼貌地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韩敬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就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栗子鸡,猛地塞进嘴里,大声咀嚼了几下。
那侍者不明所以,也不知道韩敬为什么发怒,就讨好地介绍了起来:“先生,这道红烧栗子鸡是本店的特色。鸡肉是用嫩豆腐特制而成,无论从质感还是口味上,都足够以假乱真……”
韩敬在咀嚼“鸡肉”的嘴巴停了一停。
他这才发现今天上来的菜都是素的。
也对。这家餐厅叫“纯斋”,显然是家专门做素食的餐厅。韩敬知道现在的有钱人,已经不稀罕吃大鱼大肉了。反而都讲究什么健康啦,有机啦,纯天然啦。高档的素菜馆因此在A市特别风靡,专门迎合有钱人的需求。
这家“纯斋”,显然也不例外。
可是为了有钱,就要住到姓朱的家里去吗?
韩敬觉得那块嫩豆腐做成的美味栗子鸡此刻简直难吃得无法下咽。他低头,“呸”地一口,就把“鸡肉”吐了出来。
“你被那畜生包养了?”他咬牙切齿地问兰知。
兰知皱了皱眉,扭头轻声对那侍者说:“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会再叫您的。”
那侍者识趣,颔首迅速离开了。
韩敬却无法迅速平静下来。事实上,他此刻怒火中烧,恨不得拿刀杀人。
“你就为了几个臭钱,心甘情愿被那畜生包养了?”他大声责问兰知,“你这么缺钱吗?你不是副教授吗?你不是有工资吗?你看看我,我一个月才挣一千四我也没让人包养我啊!”
他愤怒地瞪着兰知。
兰知很平静地看着他。神情冷漠,像一潭死水一样。
韩敬受不了兰知这样的态度,一把抓住兰知的手,问:“你就对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兰知反问:“如果我说我没有被他包养,你会信吗?”
原来没有被包养。韩敬大松了一口气。是啊,兰知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那个死猪头包养呢?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恶意揣测兰知的品性呢!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忙道:“我信!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
他看到兰知在听完他这个回答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上弯了一弯,好像是那一潭死水终于起了涟漪。
“吃饭吧。”兰知对他说。
韩敬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兰知的手,他忙放开,往自己的椅子里退了退。
他刚想继续吃,突然想起兰知都没有怎么动筷,忙夹了一块最大的栗子鸡放到兰知的碗碟里,道:“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兰知默默看完他整个夹菜的动作,低头瞧着碗里那块栗子鸡,隔了半天才轻声道:“谢谢。”
他说得很轻,一如既往的不含什么感情。可在韩敬听来,这声“谢谢”却是最最和煦的春风,简直要把他的心也吹化了。
他也高兴地夹了一块栗子鸡,送入口中,大快朵颐了起来。
可没嚼两下他突然想起先前的问题。
“既然你没有被他包养,”韩敬问兰知,“你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公寓里呢?”
兰知本来正夹起韩敬给他的那块栗子鸡准备吃,听他发问就又把菜放下,看着韩敬。
「你相信我没被他包养就足够了。」
他的言下之意,还是拒绝回答了韩敬的问题。
韩敬想不明白了:「怎么足够了?你没被包养却住他家里,换谁谁都想不通啊!」
兰知把筷子也一起放下了:「你不是说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但是我要个解释也不过分吧?」韩敬怒气又上来了。他突然想到郭杰偷偷摸摸给他看的那一段激情视频。视频里的朱院长和兰知在后车座上做爱,异常的投入和疯狂。他越想越气,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存着那段视频的手机,酸溜溜地说:「况且你和那姓朱的走的那么近,你还住在他家里,天知道你们做过些什么!」
他说完这一句,兰知的脸色终于有点难看了,似乎是被触动了心事,就连薄薄的双唇也有些发青。不过他涵养很好,只是冷着脸反问:「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说这种话吗?」
韩敬想说有啊,我这里都有你和他做爱的视频呢。不过他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只是咬了咬牙,说:「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解释?」他说着醋意也上来了,虽然他也不是要对方守身如玉,可是想到兰知一朵鲜花插在姓朱的那坨牛粪上,他心里终究又忿又怨,就道:「而且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家里又那么有钱。你和他不清不楚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权色交易呢!」
兰知本来神色不佳,听完这一通话反倒是缓和了神色,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郭敬楞了楞,然后终于怒气和醋意一同如火山般猛烈地爆发出来:「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默认吗?」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哆嗦,「你,你果然是喜欢姓朱的那几个臭钱!你,你果然是和他权色交易!」
他联想到自己无权无钱,气愤中难免带了几分伤心绝望,责问到最后竟然说不下去了。
兰知冷冷看着他哆嗦,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韩敬以为他终于要解释了,可兰知只是幽幽地问:「你以后,大概不会像今天这样,再给我做排骨年糕了吧?」
他问这话的时候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下,似乎涩涩苦苦的,又似乎洒洒脱脱的。
韩敬没料到兰知突然转了话题,他也真是气极了,以为兰知又要王顾左右而言他,想也不想脱口就堵回去:「我他娘的瞎了眼才做给你吃!」说完这句他饭也不吃,推开椅子扔下兰知就气呼呼地走了。
韩敬「蹬蹬蹬」跑出餐厅门外。外面艳阳高照,照得他心口发凉。他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这里离Z大太远了,走回去肯定是要走到明天早晨了。骑虎难下,韩敬一咬牙,又「蹬蹬蹬」跑回了餐厅。
兰知还坐在里面,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先前那一个一晃而过又苦涩又洒脱的微笑。事实上,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到韩敬不辞而别的影响——至少他的表情没有受到影响,还是那样的冷淡而疏离。
当韩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甚至很笃定地舀了一勺开水白菜的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韩敬更生气了,感觉自己来回跑来跑去像个傻瓜一样。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郁闷地站在兰知身边问,“咱们好歹也上过几次床了。我这么生气地走了,你也不挽留一下?”
兰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挽留你你还是会走。”他道,“我何必多此一举?”
韩敬差点没被兰知的话噎死。
“我当然要走。”他推开兰知面前的碗碟,五指一张,“不过你把我的钱先还我!”
兰知微微诧异。
“昨晚出租车车钱二十九块,今早排骨年糕原材料二十块,零头我都给你抹了,一共四十九块!”韩敬一口气倒豆子般地报帐。
兰知面无表情地拿出皮夹子,扔了张一百块在韩敬的掌心里。
韩敬口袋里空空如也,不甘心瞪着那张一百块,用力攥了攥手心。“我没零钱找你。”他有些心虚地嘴硬道。
“不用找了。”兰知冷冷回答,也不看韩敬了,自顾自地收好皮夹,“剩下的就当是我谢谢你。”
韩敬顿时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谢谢他是什么意思?兰知难道以为自己这样对他都是为了钱吗?
你自己和姓朱的权钱交易,就以己度人,这么恶劣地揣测别人的好意吗?韩敬心道,气极了。
韩敬把那张一百元塞进兜里,伸手捏住兰知的下巴,把他的头扳过来迫使他看着自己。
“我对你说过,我不是为了钱。”他气呼呼地对兰知道,“你给我等着。四十一块的零钱我一定会找给你的!”
“是五十一块。”兰知纠正他。
韩敬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太愤怒激动,连简单的心算都算错了。他想张口辩解,又觉得实在是辩解无力,只好瞪了瞪兰知,半天才憋了一句:“算你数学好!”然后扔下兰知,落荒逃走了。
他逃走得太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