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雪-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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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好久,他听见有人喊:“这里还有一个爬的!”就被抬到洞外。
虽然是下午,但是洞外天暗黑暗黑的,洞口是亮的,有人烧起几堆火,到处都是□。那些不能动弹的人,不管是死的还是昏的,只要一抬出来,就有人往其身上撒石灰(防止尸体发臭),然后往路边一扔,堆起几座小山,惨不忍睹……
商华脱下西装,给路边冻的发抖的老人。他比广州站长后爬出来,这时到处都是死人、伤人、病人……他已经找不到那位带他爬出防空洞的广州站长了。
民/运团的人为商华送来了水,没有食物。
商华的手背上,额头上,都是被摩擦的伤痕。最糟糕的是他脖子上的玻璃划伤,又开始渗血。
又有人过来询问商华资料,听说商华的名字,那人咦了一声,抱着资料本上下看了看商华,“有人在找你。”
商华激动地站了起来,“是蓝东隅吗?”
那人叫来了另一个人,“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商华见到那人,脸色一变,“你来做什么?”
那过来的人毕恭毕敬行了礼道,“少爷,老爷已经平安到达香港,听说您在广州,老爷派我过来找您,希望您赶紧回香港。”
“都说了,我不回去。”商华揉了揉太阳穴。
“老爷知道您会这么说,特意吩咐我再向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老爷的原话是:冬雨,看在我养你到大的份上,你要做什么事,回来亲自跟我交代。”
杜月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商华不回也得回,他略一沉吟,便分晓事之轻重。
商华环顾四周,他要等的人,果然没有来。
蓝东隅一路开车回来,看到人的肠子挂在电线上,墙上粘着人的肉皮,一位孕妇脖子断得齐齐整整,有的人被锋利的弹片活活钉死在电线杆上,到处是断手断脚,还有被削落的脑袋。
路越来越难开,他干脆把车一停,步行去找佛山大饭店附近的防空洞。
伤员已经被民/运团的人送往还能运作的医院,死人仍旧像小山一样堆在路边。
蓝东隅看见民/运团的人就问有没有商华的消息。
这时,他突然眼尖地看到有两个人在抬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时间犹如惊涛骇浪拍击着礁石,那件西装……
那是他的西装!
蓝东隅跑过去,震惊地拦在路中央,他不可置信,明明只分离了一个多钟头,怎么会生死两隔?!
“这位军官?”抬着担架的人疑问。
“他……死了?”蓝东隅指着担架上的被西装盖住的人。
“唉,死了。我们正在清理道路,得把所有死者集中安放,一起焚化。”
另一个抬着的人问,“是军官你的家属吗?要不要掀开确认?”
“不要!”蓝东隅马上制止道。
他胸口起伏,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了,你们抬走吧。”
我不要确认。
蓝东隅回到车上,整个人失神落魄。
我这是怎么了?
就算他死了,那就死好了。
我在怕什么?
不会的。商冬雨,你要是这么敢死掉,我……蓝东隅双手掩面,趴在了转向盘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37
一九三八年二月,湖南长沙南门外天鹅塘旭鸣里四号融园。
四号融园一座大洋楼全部腾出,作为军统特训班筹备处,日夜紧张地从事筹备工作。戴笠选派到这个班去工作的一些大特务有:谢力公、王崇五、陆遂初、王班联、贺元、徐永年、吴景中等。这些重要负责人,都是曾经留学苏联的共/产/党叛徒。
沈醉也从上海特调到长沙。那些人虽然投诚,但曾经毕竟是共/产/党,戴笠是不会放心。沈醉原本就是湖南人,这次出任务,也算是衣锦还乡。
与此同时,从广州一路北上的蓝东隅也到达长沙。
蓝东隅在香港接到戴笠的命令,就是创办“军统第一个规模庞大的特务训练班”这件大事。
‘八一三’上海战事发生后,戴笠原来打算在上海或南京举办一个大规模特务训练班,但没有预料到上海和南京那么快就沦入敌手,因而未能进行。一九三七年冬天,戴笠到达武汉之后,便指派原在上海附近松江、青浦两县主持苏浙行动委员会武装特务干部训练班的副主任余乐醒和谢力公两人,到湖南去积极筹备,并手令军统湖南省站站长李人士要尽全力从事协助。
这个班的地点最初打算设在长沙附近,因鉴于日机空袭不安全,由湖南站长李人士选定了常德北面临澧县县立中学校为班址。戴笠派了军统第一处处长杨继荣和余乐醒等前往视察,认为交通便利而又隐蔽,加上房屋宽大等有利条件,便决定把这个班设在那里。
开班前的事务蓝东隅一概不管,他到达长沙后,在沈醉安排的住处那里,几日闭门不出。就连湖南站站长出面邀请,他也以身体抱恙拒绝。
沈醉担心蓝东隅真的身体抱恙,请了几个医生天天复诊。
蓝东隅也没拒绝,他的神经衰弱症越来越严重,他很想好好睡一觉,但是睡不着,很痛苦,闭上眼睛就是那件覆盖在尸体上的西装,睁开眼睛仿佛看见商华站在他面前。
医生告诉沈醉,蓝东隅的病情很不乐观,工作压力太大,睡眠质量不好,心思太重。
这天,沈醉早早达到蓝东隅的住处,提着菠萝、香蕉、苹果等水果。
蓝东隅胃口不好,米饭类经常不吃,人越来越消瘦。沈醉看不下去,决定好好问一问蓝东隅在香港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
“《水墨春秋》没有拿到?”
“……”
“还是香港刘家因为弟妹去上海的事为难你了?”
“……”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刘家人又逼婚了?”
蓝东隅削着苹果,不说话。
沈醉叹了口气,无奈。
“他……”
“谁?”沈醉眼睛一亮,蓝东隅开口了,着就是个好的开始。
“商华。”
沈醉眼神一暗,“他怎么了?是军火问题?”
“他可能死了。”蓝东隅削好苹果,却没吃一口,抓在手里,看着苹果慢慢氧化。
沈醉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反而奇怪,出身黄埔军校的哪个人不是从死人堆里爬过的,面对死亡,已经见怪不怪,可是蓝东隅这是怎么了,难以言喻的语气与表情,好像是愧疚,又好像是难过,又有些无所谓,可能是释怀?甩掉个包袱?
沈醉思绪乱了,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蓝东隅缓了口气,“如果我当时没把他留在广州……如果我当时同意他一起走……如果……”
“如果他没死呢?”沈醉按着蓝东隅的肩膀,“你也说只是可能。你怎么不去确定一下消息?托广州站长问一下民/运团的人,或者直接发电报到香港问杜月笙。”
“他死了倒好。”蓝东隅重重地把苹果砸到墙上,“我宁可他死了!”
沈醉吓了一跳,拿扫把清扫被砸烂的苹果,“苹果和你可没仇哦。”
“阿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沈醉问道,“我已经无法理解了。你们两个,好奇怪。我没见过关系这么拧巴的两个人。”
蓝东隅撑着头,闷声道,“我们没关系。”
沈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这个人,没个正经,你又是军统搞情报的,别跟他走得太近。哦,还有,需要我帮你去问问他的消息吗?”
“不要去。”蓝东隅淡淡地说道,“没必要去。死就死了,活着,也不关我的事。”
沈醉忍不住想说,那你现在算什么鬼样子,工作无心工作,生活也无心生活。他沉默一会,说道,“阿隅,事已至此,你……”
“我没事。”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要离开长沙。”
“地址选好了?”
“临澧县县立中学校。”
“嗯……学生呢?”
“已经报道完了。”沈醉突然一拍手,“差点忘了,这里头还有个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
筹备处刚一成立,军统人事科即通令所有外勤各省省站组,转令所有特务介绍可靠亲友前往受训。条件是思想可靠,身家〃清白〃,不分性别,年龄在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初中以上程度,身体健康无显着特征和暗疾,并规定当时已参加军统工作的内外勤工作人员愿意参加受训者亦可调训(这些人可以在学生中起考核监督作用)。后来在年龄上实际没有限制,其中有不少三十多岁的人。通令中还规定各地选送的学生,应由各省站组负责人先行考核,以防异党分子混人。如学生将来出了问题,原选送或保送(工作人员调训称为保送)单位要负全部责任。
当时一个叫小豆子的十五岁少年也来报名,说是认得蓝东隅,愿意向他一样为军统为党国效力。沈醉看着他机灵可爱,就准许他来报道。这不,人已经到了常德。
听沈醉一说,蓝东隅“哦”了一声,“原来是小豆子。”
“现在华北、东南、西北各省选送学生到湖南有困难,我便只要华中与西南的几省选送。实际上这个班的学生来源,大部分是军统郑州办事处主任梁干乔在山东、江苏、河南等地招收的流亡失学失业青年。梁干乔当时个人野心很大,想趁机抓点实力。这个托派匪徒,虽然反共异常积极,但老板总是不肯放手让他自己去发展力量。所以当他费尽心力招收到近千名青年时,老板便要他全部送到湖南去受训,而不准他自己搞训练班。”沈醉笑道,“这下就便宜我这个来自上海的空降兵了。梁干乔看我很不顺眼呢。”
“听说不少河南籍的都悄悄走了,上车时只剩下八百多人。”
“是啊,当时我和杨清植、王班联等送这批学生途经武汉时,我去见老板,他详细询问了这批学生的来源。我告诉他都是通过特务们亲友关系招来,并经过一度考核,思想上大都无问题,只是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些是高中毕业,也有些只有高小程度。就像小豆子,他根本没上过学,只是父亲是私塾老师,生前教过他识字。老板当时指示我,只要思想无问题。程度差点的也可留下来,将来训练出来可以干行动工作。他当时非常后悔没有大量在各地沦陷前招收青年,因为共/产/党会趁这机会把这批人拉过去,这样就使自己少了人,而让‘敌人’多了人。”
蓝东隅若有所思,“我认为现在最缺少的是干部,因为战争爆发以来工作要比以往增加十倍百倍,所以要多多益善地尽量招收。”
沈醉抱怨道,“这批学生经武汉到长沙,沿途又跑了不少,连八百人都不到,还有极少数实在不合条件。”
蓝东隅问道,“现在学生总数呢?”
“总数虽有一千一百多人,老板还嫌不够,特别是女生比例太少,不到十分之一。”沈醉想起来就头大,“我去哪再给他找女生嘛!”
“我们老板和胡宗南将军关系特别好,而胡宗南在长沙用中央军校七分校名义招收有女生六十多名。”蓝东隅说道,“我看,叫老板与临治特训班去商量,把这批女生全部拨给我们临治特训班。”
“我看这办法可行。”沈醉笑了,“老板与胡宗南的关系……”
沈醉又想到一个棘手问题,收了笑,“我们首先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