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花何处开-第5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而坐在帐边,一脸焦急的人,不是允之,还能是谁?
允之后面站着的,是从小伺候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温儿。
感到门出有动静,二人都是一惊,转过脸来时望向她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惊喜,待看清莫言那消瘦的脸庞、疲惫的神情和简单的服饰,却又不由自主地露出心疼的表情。
当眼神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允之那如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情不自禁地几个大跨步飞快走到莫言面前,拉住她的手道:“言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看到你了,一路上你还好么?”
莫言没有忽略他眼中的柔情,却无法给他任何回应,硬将心中万千的感概压在心底最深处,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却轻轻将被他执着的大手抽回。
“民女莫言给王爷请安。”说完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允之一双手停留在半空中,努力忽略她的手抽出后心中的失落,却发现她的语气中有淡然的疏离,如果说在神医老头那里的时候是陌生的话,在这里便是刻意的疏离。
“言儿·······”他开口道,语气中有落寞滑过。
“多谢王爷挂心民女一路上都好。因着师傅不在,王妃的情况又等不得,民女便来了,请王爷恕民女自作主张的不请自来,也请王爷放心,民女会竭尽全力保住王妃和孩子的。”
一句话,便道明了来意,也道明了他们之间不但隔着饱含泪水的过去,还隔着一个妹妹和两个孩子,连未来都没有。
“王爷,民女看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一旁,所以斗胆请王爷暂时回避可以吗?”
说完不等允之答应,她便越过了他身边,来到温儿面前,看着温儿那张熟悉的面庞上挂满泪珠,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莫言心中一暖,是的,还有人在挂念她,还有人真正关心她,或许,她并不只是一个人。
“这位想必就是温儿姑娘了,听说我们还是故交,可惜我都不记得了,莫言对王府不熟悉,能否请温儿姑娘辛苦一趟,去将先前王妃服药的药方拿来,让我做个参考?”
温儿哭成了个泪人,想上前抱住她的动作被她礼貌而疏离的话语定在半空中,细细盯着她的脸半晌,还是咬着下唇努力不让哽咽从嘴里溢出,点了点头用帕子捂住脸转身跑出去了。
温儿,不要哭,我自然想与你细把离肠和泪说,将重重压在心中的苦痛细细道出,只是,这样便是害了你啊!
你有了熙祥这样的好男儿,便应该享受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今后结婚生子,每日在家相夫教子,又何苦再为我伤心。
待温儿出去,房里只留下莫言和允之二人,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莫言转身看向允之,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走到门边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姿势停在半空中,维持着,透露出一丝倔强。
看到允之只是呆呆看着她,莫言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嘴上却道:“王妃情况十分危急,需要立刻看诊,还请王爷自便。”
听到她的话,允之眼中燃烧的最后一丝火苗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只留下一片死灰,他没有说话,就这样出去了,只留给莫言一个寂寥而失落的背影。
莫言再次望向床榻,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来,鲛绡宝罗帐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高高隆起的被褥,待再要看时,却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知道,她的妹妹,那儿与她打娘胎里便在一块,从小到大从未分开,时刻都寸步不离、同喜同忧的妹妹此刻正躺在这张富丽堂皇的精美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四周静极了,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每一声,便是更靠近一点,也幻化成一片片回忆飞入她脑中,凌迟着她的心。
那些一起玩乐天真无邪的笑声,那些一起闯祸被爹爹责罚的无奈,那些失去双亲的天昏地暗般的无助,那些炎热的夏日午后,一起喝着凉爽的桂花酸梅汤,听着蝉鸣的满足,都一一涌上心头。
短短几步路,莫言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般久远,脑中走马灯似的有无数个片段闪过。
妹妹,如果,素秋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还应该叫你妹妹吗?想要我死的妹妹,还能算是我的妹妹吗?
但如果她是撒谎的,那便是我,先怀疑了我们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我又如何有立场求得你的原谅。
第九十二章 岐黄济苍生
坐在床沿,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小脸,莫言的心中感概万千,那方才强忍的泪水也如雨下。
纵使有千万种怨愤,纵使有千万种疑心,此刻看到病中的妹妹如此难受,那血浓于水的亲情,那自娘胎里便带出来的默契,又岂是可以轻易否定的?!
她轻轻替妹妹拂去搭在脸上的一缕秀发,又伸手替她揉开那颦着的眉,妹妹身体本来就弱,想来怀这双孩子让她十分难受吧,看着她睡梦中都不得安稳的样子,莫言有说不出的心疼。
看着那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和瘦了之后变得愈发尖锐的下巴,以及双眼下的青黑,莫言知道,妹妹近来必是常常无法入睡,因着她来而让允之提前喂的药还是有用的,此刻的莫语至少能好好睡一觉了。
但无论多么辛苦,她总算是坚持到了今日,却不料又遭此横祸,导致母子危在旦夕,也实在是命运坎坷,看来,这个王妃,外人看着光鲜,也着实不好当。
妹妹就这样静静地睡着,身上着着白底红花的丝绸睡袍,映在大红的枕头和被褥上,显得愈发没有生气。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想来语儿吃了不少苦。
有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听到门上的消息被人打开,接着有人走了进来,便赶紧将手从莫语的脸上拿开,拉过莫语的手,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闭起眼睛仔细地替她诊起脉来。
温儿拿了一叠子药方进来,看到小姐在替二小姐诊脉,便没有敢上前打扰,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只见莫言诊了一回,面色愈发沉重起来,她转身接过温儿手上的药方,道:“有劳姑娘了。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请姑娘休息去吧。”
说完便低头专心看手上的药方,药方不少,有厚厚的一叠,看样子妹妹腹中的胎儿还是十分得到重视的。
那些药方中有些是之前太医每日来诊平安脉时开的养身安胎的药,但更多的是近来写的药方,近日所用之药品种越来越多,用药量也增大不少,其中甚至有几味千金难求的珍奇药。
莫言仔细地将每一张药方用的每一味药都一一看过,每看一张她好看的眉便皱得更紧一些,看到后面几张,脸上已然是担忧与愤怒交杂,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细细看完最后一张药方,便再度将手搭在莫语的手腕上,再次替她诊了脉,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她细细看了莫语的面色,刚想起身出去问问莫语最近的饮食起居如何,但她太专心于看诊,没注意到温儿还在她身后,这猛地一站起身来看到她倒是唬了一跳。
这一吓不要紧,又或是因为站起来猛了,她霎时间竟感觉头晕目眩地,亏得温儿眼明手快上前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她由温儿扶着,站定脚步,深吸了几口起,努力定了定神,待那头晕稍稍缓解,才推开温儿搀扶的手,走了出去。
出得门来,当头便看到允之在门外候着,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透露出内心的焦急,身后跟着同样是面无表情的熙祥。
莫言上前福了福身:“王爷。”
允之拿她没办法,只得端出王爷的架子,点了点头——她既然想疏离她,他便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此刻的莫言看起来脸色比才来时更差了,单薄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温儿站在她身后,愈发显得她粗布麻衣素面朝天的样子与这富丽堂皇的王府格格不入。
只见她穿了一身款式和面料皆普通的浅粉色的衣裙,却早已破烂不堪,上面甚至还有点点梅花似的血迹——那是她前一晚帮思静楼受伤的人治疗时不小心溅上的。
她素面朝天,柔顺的秀发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用一只毫无特色的银钗压着,看那银钗的成色,怕是只有府里负责洒扫浣衣的最下等丫鬟才会用的。
莫言不理允之那打量的眼神和渐渐浮上的心疼,径自回答到:
“回王爷,民女仔细诊过了,王妃体弱,又受了惊吓和暑热,是以胎像不稳,现今主要的问题是王妃身体欠安,就算是孩子能撑到足月,到时候王妃也未必能将他们顺利产下。”
允之面色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会这样,太医不是每日都开了补身安胎的药过来么?为何还不见一点好转?”
“这正是问题的所在,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孕妇体弱,宜大补,殊不知孕妇之所以要补是因为腹中胎儿需要营养,而这些营养都从母体中摄取,是以要比平时更加在膳食药物上用心。”莫言答道。
“是了,太医们也是这么说的,说王妃体弱,怀的还是双生儿,比一般做母亲的都要辛苦百倍,所以要大补,开的药也都是以进补为主的。”
温儿在莫言身后点点头,说出莫语平日里的除了吃药,饮食也都是以鲍参翅肚为主,每日里还用燕窝等珍贵食材养着。
莫言听后眉头颦得更紧了,她转头对上允之:“王爷,这便是问题所在,胎儿能活着,便是一股胎气,王妃受惊又受了暑热,已出现胎气不稳的迹象,想来应该还有少量的出血,这样大补,补的都是湿热之气,不仅不能安胎,只会让王妃体内更加紊乱,大人孩子都吸收不到营养,还会被那燥热之气弄得身体更虚弱。”
“那要如何才能有所好转?”允之问道,心中也是忧心忡忡,莫语怀着孩子十分不易,何况孩子是无辜的!那是他的孩子啊!
“请从现在开始停药,待王妃醒来之后只喂给一些鸡汤鱼汤和一些清淡的菜蔬,多做些合王妃口味的吃食,孕妇的胃口通常不好,要想法子尽量让她多吃些,将身体稳住,今日已经服药也就没办法了,只好等今日的药性散了,明日民女再来诊脉开药方,如果王爷没别的事,民女先退下了。”
莫言说着,福了福身便想离开,不料才刚走出没几步,竟直接晕了过去。
允之看到莫言晕了过去,似是早有准备一般,飞身过去将她接住,打横抱着她飞快地往先前就为她准备好的院落奔去,一边大声让人去叫太医。
第九十三章 君之门以九重
莫言悠悠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不大,但布置雅致,显露出主人高尚的品位。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粉紫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弧度,似大海上的波浪,似丰收时田野的麦浪,似风吹过夏日的竹园的叶子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