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受难记-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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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须臾，小毒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渊冥奇怪地瞥他一眼，他倒也不尴尬，顺势便说了起来：“我是突然觉得啊，少主还真是深得族人们的心呢，明明我和少主说的是一样的话，大家都只会应和少主，却不怎麽搭理我呢。”说完还
　　不有得露出稍稍有些吃味的表情。
　　渊冥的脸色本就不怎麽好，如今更是冷了几分，面无表情，道：“自然如此。毕竟我才是少主。”
　　听了这话小毒悻悻然地望向前方走得比他们更急一些的族人，许久之後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也是，少主不同主人，对他们可谓是关心之至，到了此刻，还落於最後，是怕雪灵那臭小子派人追来赶尽杀绝，你也好替他们招架一阵是吧。”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
　　“……”
　　“冥，不是我说你，你该先想想自己的命。”
　　看到他眼中的溺宠与不舍，渊冥心头一阵恶寒，不由冷哼一声道：“小毒，你应该叫我少主。”
　　“冥，我现在不是小毒，我是渊炙。”
　　“呵，好个渊炙，怎麽，这麽快就想脱了小毒这身份，不想再与我装疯卖傻了。”说著，渊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希望快快回到丰城把这人给打发走。
　　“冥。”加快脚步跟上渊冥的步子，渊炙一把他扯进怀中。渊冥倒也不惊讶，心头虽是一阵厌恶，面上去不动声色，只冷冷问了句，你想做什麽。便静静地看著渊炙，也不挣脱。
　　“我不想做什麽，只是第一，要你多为自己考虑，第二，别步父亲的後尘。”
　　渊冥想了想，竟是笑了，他说：“父亲？渊炙，你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份。我是该为自己考虑，免得哪天你为夺族长之位杀我于无形。至於第二，我想就不牢您费心了，‘哥哥’！”咬牙切齿地吐出哥哥两字后，渊冥与渊炙都沉默了。最後还是渊冥先忍受不了现在的状况，开了口：“我说‘哥哥’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虽说我们是兄弟，但还不至於要亲密到搂搂抱抱的，我觉得怪恶心的。”
　　“你！”渊炙气结，却终是说不出什麽诋毁自己心爱弟弟的话，叹了口气，松开了抱住渊冥的双臂。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而沉默往往代表了很多东西。
　　雪还在下，绵绵长长的，像是江南的雨，让人有种难抒的抑郁。
　　“快走吧，这种紧要关头，你还跟我闹什麽脾气。”片刻后渊冥拍了拍高他半个头的人的肩，神色有点凄然地说道。
　　“到底是谁闹脾气。”渊炙无奈地摇头，怅然失笑。
　　渊冥见他笑，情绪似已不像方才那麽激烈，也是淡淡地笑了。他说：“要留在我身边，你还是做回那个小毒比较好，这可是你当初自己应允的。”
　　“是啊，哎——”
　　“难不成後悔了？”
　　“不，不，不，答应少主的事小毒绝不会後悔，只是当初答应您的渊炙好像後悔了。”
　　“那你现在是渊炙，还是小毒？”
　　“……”渊炙久久地不曾言语，直到身旁并肩而行的渊冥向他投来目光，他才幽幽回答，“回少主，我是小毒。”
　　渊冥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淡地又将目光移回了前方。而渊炙也不再看他，同样将目光移回前方。族人已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不过还能看见身影就是了。渊炙心中暗暗苦涩，当然渊冥是不会知道渊炙在回答自己是小毒还是渊炙这个问题时内心有多挣扎。不过这也没什麽，反正对渊炙来说他的事也从没人在意过。不，其实这样说也不确切，只是以某个时间为界点，唯一在意过他的渊冥也对他弃之不顾了，不过这倒也不能怪渊冥，全怪他自己，毕竟没有一个弟弟喜欢被自己的亲生哥哥□。
　　渊冥与渊炙加快步伐，继续往丰城赶，那些族人的影子已看不见了，似乎已经进了城。可就在他们离丰城大门不到百里之时，他们两人的头顶上方突显了几道紫色雷电。
　　追兵已至。
　　TBC……
　　初稿于2011。06。12
　　


　　　　☆、第三章　别时旧情

　　追兵已至，便意味著万事告急，只是此刻渊冥是来不及思及其他种种琐事的，仅是凭藉著本能的反应，应对著那疾来的几道紫色雷电。顿时，雷电的紫光变为更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一片天空，耀眼地令众人无法睁眼。而当白光消失之际，雪灵已领著领著灵狐组的四名二等术咒士站在了渊冥与小毒面前。战事一触即发。
　　几声不急不缓，清脆悦耳的掌声响起，随即而至的是更为轻灵的嗓音：“不愧为神猎组最擅使神兵利器之人，一招追天日月便破了我的疾闪紫雷。”
　　“惊天破，落疾雷，紫光现，耀天际。我的追天日月再如何厉害，怕也是比不上你的疾闪紫雷，要不是有这把玄天神剑相助，恐怕今日我就要成小灵你的手下亡魂了。”
　　“不许你叫我小灵！”
　　“哦，动气了。不过没法，我只会这麽叫。”
　　“你！”雪灵脸上表情瞬变万千，最後却是愤愤地甩了下青色衣袖，“我不与你辨这个问题。今日，我便要灭了你神猎族，夺下丰城！”说话间，又一道术法由一旁四人念出，欲将渊冥与小毒困於一结界中。
　　说时迟，那时快，渊冥在千钧一发之际，挥玄天，冲出尚未构结完成的阵势，一把将雪灵扯入怀中。渊冥的速度太快，在场的人都不曾反应过来，而雪灵也因错愕错过了念咒应对的时机。
　　“你做什麽，放开我。”
　　“小灵，你真想置我於死地？”
　　“我……别无他法。”
　　“那你现在就动手可好，施术法将我杀了，我保证不会反抗。”
　　“哼，你真当我是傻了，你抱我抱那麽紧，我施了术，不是你我都要死，我何必要为你陪葬。”
　　渊冥苦笑著，抱著雪灵的手臂又是紧了几分：“嗯，我家小灵还是这麽聪明，诡计都被你拆穿了。不过，已经不行了吗？”
　　看著渊冥古古怪怪的神色，雪灵心头不由得打起鼓来，不明白他为何摆出一副心灰意冷，欲哭无泪的神色：“什麽不行了？”
　　“还记得六百年前我很贪玩，在後岭山误食了蚀心草，生死关头，我遇见了一只小灵狐，他那麽可爱，那麽善良，他对我悉心照料数月馀，而那之後我们也常常在後岭山相约玩耍。那时，我御剑，他则施一种极为美丽的法术‘矢志不渝’。那种法术我至今还记得，那是比满天星辰更耀眼地光华，星星点点地围绕在我们周身，色彩斑斓。我记得那时，我与他互生情愫，暗许永恒。他曾说‘冥，此生与你相遇是我最幸福的事。虽说我们是天敌，但是若能与你共赴黄泉，我永不悔憾。’我也记得，他
　　有一个很美的名字──雪灵。”六百年前地往事，除却天地与他们就再无人知晓的年少情事在这一刻被从记忆深处扯出，摊开在碧天皓雪之上，呈现在众人之前。情绪翻涌的又何止听者。即使是渊冥，即使是神族也深知这世上有回不去的时光，也知情已去，自难收。望著怀中的人，今时不同往昔，宛如隔世。
　　“你，到底想说什麽。”
　　“小灵，六百年後的今天，若与我共赴黄泉你是否已觉不值？”
　　六百年的种种，历历在目。月下寒梅树，对饮不知归……轻灵山水涧，相拥总安眠……　
　　只是当年总与现今不同，灵狐族族长与神猎族族长陷入爱河，两族暂时休战。然而两百年前，灵狐族族长却死於神猎族族长之手，不过刹那，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久久地，雪灵终还是道出了一句：“不值。”
　　沈默在渊冥与雪灵间慢慢溢开，那是六百年前那段时光里从不曾有过的冰冷寂静，随时光一起将他们与六百年前的自己彻底分离，斩断。终於，似是被雪灵的残忍逼疯，平日极少大喜大怒的渊冥狂笑起来，一时间，竟不可抑制。
　　“好个不值，好个不值！”忿忿地重复了两遍这四个字後，渊冥却再也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才能让此刻怀中的人明白他的心有多少痛楚，有多少酸涩。恢复以往的冷静後，渊冥轻而缓地松开了禁锢雪灵的双臂──每松一寸便是锥心刺痛。
　　渊冥知道，一旦今天松开了手，他与雪灵便是往不可追，去不可逢。纵使他爱他至深，恨他入骨，又能如何？他们间的一切早已与爱恨情仇无关了。
　　十年世事三更梦，数载爱意终成恨。
　　“小灵，容我再多问一句可好？”
　　“你说。”
　　“难道我们就不能结盟吗？就像六百年前……”
　　“你是在开玩笑吗！？”渊冥的话尚没说完就被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的雪灵打断，“你还有脸提六百年前！你那个丧尽天良的父亲根本就是个骗子，什麽深爱著我的父亲，什麽两族友好联盟，互不侵犯。根本就是个骗局！那个骗子不过仗著父亲喜欢他就为所欲为，而父亲不够是个被感情冲昏脑袋的傻子，最後才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除了那颗头颅被完整地送回，其馀哪一处不是被你们族人分食殆尽。渊冥，你也是他们其中一个，你也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小灵，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渊冥困惑，这与他知道的真相实在相差甚远，一时间，他亦是无法辨清其中真伪，理清个中缘由。
　　“误会？要真是误会就好了。”雪灵
　　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
　　“攻城！”不愿再纠缠在爱恨情仇里，也不愿再承受渊冥那望断秋水，愁断肠的眼神，雪灵毅然地决定攻城。
　　“慢著！”渊冥急急一声唤，暂态挡在雪灵身前，“想要攻城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刚念了一半的咒语被渊冥这一阻挠，硬是生生停住：“你！”
　　“怎麽，不舍得杀我？”渊冥的语气中不知为何有一丝丝忍耐，额际的冷汗也终於无声划过脸庞。勉强地牵扯出一丝笑容，“今日，可否放过我神猎族？”
　　“我凭什麽要跟放过，你又拿什麽和我谈这笔交易？”
　　“凭我对你的情意，够不够？”
　　“……”渊冥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一切雪灵都看在眼里。他是施术人，又怎会不知道“万劫情咒”的厉害，他当然也自是知道，当他出现在渊冥面前的那一刻起，“万劫情咒”就发动了。渊冥一直在忍耐，直到现在，还能与他交谈，若是其他人，怕早就不醒人事了。“我们走！”这句话是雪灵对那四个困住小毒的人说的。
　　“族长，这样不妥吧，今日不除，後患无穷啊。”
　　“是啊，族长，你真相信他所说的情意？！”
　　“族长，你别和前任族长一样被神猎族所骗啊！”
　　“族长……”
　　“闭嘴！我是族长还是你们是族长，我说我们走！”
　　“……是！”四人这才解开了禁锢术，跟著雪灵往灵狐族领地方向走去。
　　情意真假又岂用你们来辩，“万劫情咒”便是最好的证明。
　　雪灵走得并不快，步子也放得很小，似乎在留恋著什麽，又似乎在期待著什麽。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是在留恋什麽，期待什麽呢，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雪灵不明白，烦躁的火流迅速窜遍他全身，正当他准备加快步子离开时，却听到身後传来了渊冥的声音，那曾经对他说著暧昧情话的悦耳声线，此刻却在说著──小灵，今日一别，天各一方，至此往後，势不两立。
　　初稿於2011。07。19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