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医-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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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竟然是昨夜那个小郎中!
英介掀开帘子,将林旋儿引进堂屋内。
不过一夜,屋子早已收拾停妥,物件摆放整齐,丝毫看不出昨夜的一片慌乱来。
这房间里头更不比说,一尺八的炕上,放着一张极为考究的花梨木炕桌,上头雕着龙凤呈祥的花样,一只方格棋盘,炕上引枕头、条褥更比客房中稀罕,俱是金线缝制,大红锦缎做底的,亮闪闪的,衬得人满面红光。
墙上字画,桌上的古玩陈设更是不必细数,只怕天下宝物皆尽于此了。
此刻那位三爷正坐在炕头,和老太太下棋。
今日老太太面若满月,色如春花,昨日那病症竟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了一般,心下也觉奇怪,便上前请安。
老太太回头见她来了,也认真看了一会儿,便笑着招手对她道:“可还真赶巧儿了,昨儿我不是说要给你个字么?我这里正寻思给你什么才合适呢!如今一看到你,我便有了‘安仁’二字,你看如何?”
林旋儿听了,哭笑不得,忙推辞道:“小人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敢于潘郎媲美,求老太君不要折煞我了!”
众人听了都笑。
老太太去不以为意,只又道:“我自己有一个儿子,模样儿也还算过得去,竟就被你那么轻易地给比了下去!昨夜我只看得你两眼儿亮闪闪的,什么都不曾看到,真想不到,这世间竟还真有真人不露相这一说!”
众人听了,又笑。
林旋儿无奈,生怕又真的传扬出去他日让人笑话,便也不再提,只上前问:“老太君今日可好些了!”
老太太抿嘴儿一笑道:“可不比昨日大好了呢!”
林旋儿点头,才又道:“如此便是了,再吃两幅药,再下几棋,多到园子里坐坐,多这样说说笑笑,可不就全好了呢!”
老太太便将手指一指,对着三爷道:“大夫既这样说了,这次回来你便多陪我几日罢!”
三爷忙点头应了。
老太太似乎十分满意,又对林旋儿招手笑道:“你昨日不是跟我说下棋么?我看你爽利多了,我的这儿想得忒多,我料他是想输给我没有法儿,想赢我又不大敢,看他一盘棋没有下完,只怕身上早已经汗如雨下了。你过来和我一边儿,要是赢了他,我重重赏你!”
林旋儿见推辞不过,便也才坐了下来,与三爷对弈,只输了三盘儿,三爷让了五子,才勉强赢了半子,老太太见了,拍手笑道:“可惜了的,你还是赢不了他!”
林旋儿只笑,观其气色,确比昨日好多了,便趁着她高兴,笑道:“老太太既说了赏我,就把手儿赏我把一回脉如何?”
老太太倒也高兴,索性伸出手来,放在她面前,林旋儿请了脉,又看了看手心儿,又看她的眼耳口鼻,放心地点头,微笑着颔首。
三爷一直盯着她,只见她点头,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您也听到了,大夫让您吃药呢!要好好吃药!”
几人又说笑了一回,一时从外头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级与老太太相仿,生得十分纤弱,语调轻柔,温文尔雅,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也十分素净,几道极深的皱纹,双目炯炯有神,打量了一次林旋儿,才小声对三爷道:“三爷做这样决定,未免太轻率了些!”
三爷忙起身作揖,笑道:“六叔,那时是非常时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不仅看好了老太太的病,还和老太太极投缘!无妨的,咱们不在家的时候,也好和老太太下棋聊天解闷儿。”
“也罢!既这样,你和他说了没有?”六叔不苟言笑,不怒而威。
未等三爷回话,后头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便忙回道:“昨儿个他在老太君厢房中歇了,还没说呢!待会儿我跟他说罢!”
六叔不再往下问,只看向林旋儿问了她些家常,问她姓甚名谁,又问她家中有些什么人,听罢也不知可否,扭头便出去了。
老太太见林旋儿一头雾水,便笑道:“不妨事的,老六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人,心里其实挺好的。”
说罢便将站在躺下的那个矮个子指给她看,又道:“这是轩二爷。”
林旋儿一边行礼,一边将这个二爷认真打量了一番,竟完全不似三爷的亲兄弟,正纳闷,外头雨蝉进来道:“外头早饭预备下了,来请老太太示下。”
“摆吧!”老太太挥挥手,一手拉着林旋儿,一手拖着三爷,又对二爷道:“今儿个咱们就在这里一同吃饭吧!”
雨蝉应了出去,轩二爷跪下谢了,又才说还有事情未做完,须得赶着做出来,出去了。不多时,便又使了自己房里的媳妇子轩二奶奶惜文并二姨奶奶书兰进来伺候。
老太太在正面榻上一人独坐,旁边两张椅子,三爷坐在左边,林旋儿坐在右边,待三人坐定了,便有几个丫头端着银盆儿过来,里头是清香扑鼻的茶水,三人洗了手,接过温温热热的湿巾帕擦了手,就有小丫头将食盒捧过来,在两人前头摆下雕漆茶几,将食盒摆在上头,又放下珐琅自斟壶,一只同色珐琅杯。
旁边的丫头执着拂尘、漱盂儿、巾帕立在后头,惜文和书兰立在案边,一面安放杯箸,一面进羹布让,只是里间便站着十余个丫鬟,外间伺候着的丫鬟媳妇儿也多,即便如此,一顿饭的功夫,竟然来一声咳嗽都不闻。
老太太高兴,一面说着笑着,倒也吃了几杯酒,桌上的菜却也未动些什么,只多吃了些桂花糕,林旋儿见了,便对她道:“老太太还是再吃些才好,吃饭总比吃药强些。”
那老太太听了,果然又吃了小半碗儿饭食。
林旋儿见她吃饭也好了,心下已放心,便琢磨着将她药方中的药量再酌情减少些,看这精神头儿,只要三爷多陪陪,间歇这有几声咳嗽便吃些药,应该没有大碍了,又想着待会儿将这些日子的调理药方儿都写下来,交给一个妥当人,自己便可功成身退了。
这一顿饭下来,那三爷母子二人都盯着林旋儿看,林旋儿却只低头沉思写药方的事情,饭毕,各人身后的小丫头捧了茶碗儿来,又有人捧了漱盂站过来,林旋儿原想说,这饭后需过片刻方才能喝茶,看了漱盂才明白,这原是让她漱口的,于是漱了口,又盥洗了手。
几人漱口盥洗的片刻,早有丫头们将桌上残羹撤去,端上茶碗来吃茶。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道:“我看柳先生你风度教养都是极好的,想必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林旋儿浅笑道:“家父早年做过个官儿,后来去世了。”
“你父亲是何人?可是京官?”那三爷吃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林旋儿心中想了一想,这三爷看来也必是有功名在身的,若告诉了他,难免猜出自己的身份来,便摇头道:“我父亲不过是浙江府一个小小县令,不曾有什么声名的。”
老太太摇头道:“既是伤心事儿,就不该记着,不如趁着今儿个天气好,咱们带柳先生到园里走一遭如何?”
卷一 昔日又复来 86。芊芊
86。芊芊
从这金禧苑出来,便见一条大石甬路通往前头,远处群山巍巍,苍郁葱茏,一眼望去,竟有成千上万株桃花点缀其间,清风徐来,漫天卷起粉红色的花瓣儿飞舞,每一片儿都轻舞飞扬,全都看来,又排山倒海,气势磅礴,宛若惊鸿。
林旋儿彻底被惊呆了。
若不是这满地的落红,她还真以为这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伸出手来,随意便接到几个花瓣,轻轻一嗅,软香扑鼻,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昨夜鼎内燃的是桃花香!”
老太太抿嘴一笑,往上头指了一指,才道:“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待过两日让辰儿带你出去走走!外头林子极大,却常有些野物儿,倒是跟他出去好些,辰儿不仅下棋好,拉弓射箭也是一绝。”
林旋儿心中自笑,那是自然,他那玉扳指从不离身,也不见旁的装饰,正抬眼四处张望,只见前头九扇大门并头,门栏窗格俱是雕花,一色青瓦白墙排开,下面是汉白玉石阶,上头端坐着十二生肖。
早有丫头端了小竹椅来,老太太笑道:“原谅我老了,这园子虽好,却走不动了,就由我坐着和你们一同逛去吧!”
林旋儿和三爷一人一边走着,上了玉石阶,进了门,早有轩二爷带着一二十门客小厮,又有惜文和书兰带着一二十丫头婆子候着,一行人浩浩荡荡都躬身等着老太太的竹椅过了,才轻轻悄悄跟在后头走来。
所谓开门见山,不过如此。
一进门便见远处高山翠帐,一面碧玉湖,湖中零星几朵紫色睡莲,满池锦鲤畅游,用圆石镶岸,岸边立着一块儿一人多高的镜面白石,上书“洗砚池”三个大字,洋洋洒洒,颇有些张旭狂草风骨,石后便是一株榆钱古树,高耸入云。
老太太回头笑道:“这是荣泽写的,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这池水澄澈,池底的石头俱是黑绿色,映出池水也有些发黑,配上那几朵零零星星的睡莲,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往左边苔藓斑驳、藤萝掩映,隐隐露出一条羊肠小径儿来。
向右边去便却是一条宽敞的石板儿大路,通向密林深处。
老太太低头对着林旋儿道:“我原是喜欢那小径的,可是我这坐着椅子总不太方便,你们便也将就些,与我通往大道上走一走吧!”
三爷见母亲事事都与林旋儿交待,心中甚是喜欢,便命身后的轩二爷往前头去打点,轩二爷笑道:“哪还用三爷吩咐,院中所有精致都早有人守着了!我才刚听到吩咐,连前头游船都已经放入靑螺盘中了,上头的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已经备齐了。”
三爷听了,满意一笑,又往前头走了一会儿,果然远远看到一个湖,仍旧有石,上头题字“靑螺盘”。
这倒是雅致得紧,还第一次见人将湖果然命名为古人诗句呢。
“你看这名字如何?”老太太命人将竹椅放下,站在石旁,笑问林旋儿。
同一人所书狂草,林旋儿笑道:“常听古人说,‘新不如旧,今不胜古’,这名儿倒也十分贴合呢!”
老太太一时喜欢,又坐了一回船,原是这靑螺盘果然形似靑螺,弯弯儿地绕着园子来了大半,亭台楼阁,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立意新颖,铺陈讲究,游廊曲折,明暗相宜,莫不融会贯通,曲径通幽,名字也都风雅之极,老太太兴头上一一给林旋儿讲了一遍。
又有小丫头子捧场来吃,清香异常,老太太见她喜欢,便对身后的雨蝉道:“将这茶叶包上些送到安仁的房中去吧!让他慢慢吃。”
雨蝉应了。
倒弄得林旋儿涨红了脸,本只是随口一句话,那么多人看着,好似贪财之人一般,忙摇头笑道:“长辈爱惜赐茶,原不应辞,但不必了!便是有了这茶叶,我只身一人,也没多大心情吃茶。”
老太太若有所思,又才道:“也罢了!这茶你拿回去东厢也烧不出今儿这个味道来!这是我们轩儿媳妇冬天里头在后山上收的梅上积雪,储在瓮里的水,才有着味道。这茶叶算了,待会儿我再赏你点儿别的。”
三爷只抿嘴儿笑。
林旋儿见她已十分大好了,心中也放心,正欲叮嘱她少进些油腻饮食、多躺一躺,遇上事儿便也自己宽慰些,便不再有旧病复发之忧了,忽见前头湖心亭便一艘小舟,亭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袭白衣,正抚弄面前的古琴。
弹的是《落梅风》。
唱词是这么几句话。
风雪里傲霜枝,
瑶池畔并蒂莲,
只长恨半面妆成苦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