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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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菜刀…”不远处,锣鼓喧天地围了一堆人,“…段麻子又带着他的杂耍团来正阳街卖艺了。”听到人群里不时地传来的一声声忽高忽底叫好声,夹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铜锣和段麻子那极副特色的恢弘嗓音,不用上前看,穆婉秋也知道这又是他的得意弟子小阳春在表演空中飞人…
抬起头,望着街道两边林立的招牌,穆婉秋的眼睛微微湿润,这里的人和事,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仿佛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沿着熟悉的街头,穆婉秋朝着她记忆中的永红书肆走去,路过面色清癯,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知三世尤军的挂摊,穆婉秋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小姑娘,要测字吗?”见穆婉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尤军热情地招呼道,“一百文一挂,不灵不要钱…”
穆婉秋一阵茫然,“…我对他这么熟悉,他竟不认识我?”
前世她最喜欢的就是来到春香楼对面这个知三世挂摊测字,每次尤军都说她鸿运当头,是天生的富贵命,要她只耐心等待,前程就会花团簇锦,她耐心等了,可结果呢?
想起那不堪的前尘旧事,一股不甘涌上穆婉秋心头,“…老伯,你可能测出我的前世?”流莺般的声音透着抹刺骨的寒。
他即能知三世,就该能算出她前世曾不止一次地在这个挂摊前流连。
察觉她语气不善,尤军指尖哆嗦了下,顺势将挂摊前摆放着的三枚铜钱一搂,送到穆婉秋眼前,“…想知前生事儿,姑娘就摇一挂吧。”
一瞬不瞬地看着尤军,穆婉秋缓缓地伸出手。
望着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尤军没由来一哆嗦,心里硬生生泛起一股怯意,他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快看,快看,阮大人来了…阮大人上任来了…”
骤听身后一声高似一声的尖叫欢呼,穆婉秋浑身电击般一颤,她蓦然转过身,顿时如浸在冰水中,又似被抽干了血,她苍白僵硬得挪不动半步,罗袖下素白的纤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沁到了肉里,鲜血一滴一滴染红了罗袖…
迎面高头大马上,一位身穿黑色镶银边深衣,二十岁左右,尊贵无比,高大魁梧,浑身透着一股英锐之气的男子在一片欢呼声中,缓缓走来。
万人传动看阮郎,来人正是前来大业上任的轻车都尉阮钰——阮三郎。
望着那菱角分明、刚毅俊秀、几乎令所有少女痴狂的脸,望着那双幽黑狭长,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穆婉秋几欲窒息。
恨意满胸,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前世就是这个时节,在春香楼门口,她和已经荣升为归德将军的他第一次相遇。
那时的她才出道,艺名小百灵,刚刚在百花会上得了魁首,成了大业花街中红及一时的头牌,巨大的头像被挂在春香楼门前,春香楼妈妈在门口扯着嗓子吆喝、炒卖她的第一夜。
就是他,骑着同一匹枣红马,穿着同一件黑色深衣,他令人在春香楼大厅前摆满了鲜花,令得所有人注目。
她静静地站在廊上,看着他飞身下马,立在一片花海中。
她在楼上俯视着他,他在楼下仰视着她,他朝她温润一笑,那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他等了几生几世,就是他为缘而几经轮回的那个人。
只那一眼,他便驻进了她的心。
果然,他不负她望,一郑万金,买下了她的第一夜。
血泪交融,那一夜,他极尽了怜爱。
身陷青楼,却能将自己完好地交给那个驻进心里的人,她以为她是幸运的,以为他就是她命定的那个人,她从此有了依托,不想,那一世,那一夜,竟是她万劫不复的开始…
感觉腮边有一丝冰冷,穆婉秋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泪流满面,静静地看着他,今世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从四品的轻车都尉升到从三品的归德将军,一定是她曾经给曾家传的信起了做用
既然来了大业,既然又让她在大业街头遇到他。
那么,这一世,她绝不能让他逍遥了去
抹掉泪痕,穆婉秋狠狠地咬了咬牙,目光自阮钰脸上移开,落在他身边的亲随身上,一瞬间,她又见鬼般睁大了眼…
穆钟
这个背叛了穆家的恶奴,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随在阮钰身边的穆钟也正见鬼般死死地盯着穆婉秋。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虽然脸变黑了,可那双空灵的眼中盛满的恨意,很显然,她是认识他的。
没有任何征兆地,骤然与他心里已经死了一年多的穆婉秋相遇,穆钟竟有些不知所措。
发现穆钟神色不对,阮钰提起精神,立即感觉一股滔天的恨意汹涌而来,阮钰蓦然回过头,恍然一抹蓝色的倩影淹没在沸腾的人海中。
只一丝清香随风飘入鼻中,冷静而优雅。
就仿佛一个随在他身边多年,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女孩,突然告诉他,说她一直喜欢着他,让他突然发现,曾经在他的视野中静悄悄仿佛不存在般的她,竟是那样的恬静、优雅而美丽…让他不觉间生出一股要和她比翼一起飞的心动…
比翼一起飞
刚刚的股清香,竟是失传多年的比翼一起飞。
很小的时候,他曾闻过。
立马当街,阮钰静静地回味着早已随风而去的一抹幽香。
久久久久,他突然回过头,“…你认识她?”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穆钟。
“…谁?”穆钟一哆嗦,强制镇静地问。
“…她?”一开口,阮钰竟发现,那抹倩影一闪而逝,他竟不知怎么形容。
“…她?”穆钟目光飘向人群,“…少爷说的到底是谁?”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死也不能承认他刚刚就在街头看到了死而复活的奸相之女——穆婉秋。
否则,以少爷对穆家的仇恨,他不死也的扒成皮。
凛凛地看了他一眼,阮钰一催马,“走吧,去府衙…”
擦擦汗,穆钟低首垂目随着阮钰身后,目光却悄悄地在人群中寻找着。
…
趁阮钰和知府秦大人畅饮,穆钟溜了出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他想能再一次遇到穆婉秋——这个早就该进入十八层地狱的女人
不觉间来到早晨穆婉秋站立的挂摊前,“…老伯,你认识上午来算卦的那个小姑娘吗?”
“…哪个?”瞧见穆钟一身侍卫打扮,尤军迅速站起来,“一上午来了好几个姑娘测字,不知官爷问的是哪个?”语气甚为恭敬。
“嗯…”穆钟想了想,“穿了一件蓝色碎花衣服,纤细…清黑…阮大人路过这儿时的那个…”
“…是她?”上午穆婉秋来意不善,他记忆犹新。
“…老伯认识?”穆钟精神一振。
“不认识…”尤军摇摇头,“只是她要算的挂很奇怪,我印象很深…”
“…她算了什么?”
“别的姑娘来都是测字,算归宿,期望嫁个好郎君…”尤军沉吟道,“她竟要算前生往事…”想起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冰峰般的冷眸,尤军打了个寒战。
“…前世”穆钟冷哼一声,“那么执着前世,她还干嘛回来投胎?”嘴里骂着,他心里竟一阵发毛,大声问道,“…老伯给她算了?”目光落在知三世的幌子上,“…她前世是做什么的?”
“…还没摇卦,阮大人就来了。”想起那一瞬间,穆婉秋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滔天恨意,尤军心一动,慌忙闭了嘴。
“那…老伯看到她是从哪来的?”
“她突然冒出来,小的还真没注意…”尤军抬眼向街口望去,“好像是…咦…”目光一亮,他指着穆钟身后,“…那不是她吗,正往这瞅呢?”
穆钟蓦然回过头。
一抹黑色纤瘦的身影瞬间闪进古巷。
穆钟二话不说,纵身追了上去。
擦擦额头的冷汗,尤军摇摇头,“这小姑娘是谁?…竟这般神秘…”
走出烟雨迷蒙的古巷,穆钟一阵迷惘,前面是树木苍翠的云栢山,山脚下一条小溪缓缓流淌,站在古巷口,远山、近水一览无余,哪有穆婉秋的影子?
她曾学过几天拳脚不假,可论轻功,却绝不如他,古巷中没有迂回藏身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她绝不可能逃到对面的云柏山中。
那么,她去哪了?
穆钟疑惑地转过头,难道她还藏在古巷中?
回身正要转进古巷,一阵清风带着一股幽香飘入鼻中,穆钟一扭头,西北面十丈开外,一处低矮破旧的院落孤零零的立在山脚下,清风吹过,清甜的幽香正飘自那里。
穆钟眼前一亮,他快步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虚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迎面三间低矮的茅屋,西侧是一排破旧的羊圈,一道断裂的木栅栏斜歪在羊圈门口,院里杂草丛生,显然是好久没住人了。
眼睛迅速环视了一圈,穆钟手按剑柄,快步来到茅屋前,立定片刻,他提足了劲,猛一脚踢开门…
第一百三十七章世仇
门被一脚踢开,迎面一个扒了灶台的厨房,东西两个小屋,穆钟吸了吸鼻子,那股幽香就来自东屋。
闪身来到东屋门口,穆钟却没急着进去。
侧身在门口站定,穆钟提了一口气,一个侧飞腿,咣当一声,本就散架了的门顷刻间飞了出去,吧嗒一声,落在里屋地上。
静默良久,没听到声音,穆钟慢慢地转过身。
屋里空空的,哪有人影?
迈步走进去,半截土炕,一只残缺的凳子,棚顶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显然好久没人住了, 目光由半截土炕移到地上,又落在北面虚掩的窗户上,穆钟身子一震,他快步走过去。
泥土断缺、参差不齐的窗台上,平放着一块朱红的木板,上面一个小巧玲珑的博山炉,袅袅香烟从雕镂了山峦云障的炉盖中徐徐冒出,宛如终年薄雾缠绕着的云海仙山。
好精致的炉子,好清甜的香。
一把揭下炉盖,里面用烟黄色碎末打了一个穆字纹香印,自穆字的地划开始燃了一小节,显然是刚刚点燃。
“…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穆钟呆呆地看着窗台小巧的穆字纹香印, “…穆。”喃喃地念了一遍,他猛然推开窗向外望去,“一定是她这么短的时间,她点燃了香,又去了哪里?”正要转身再重新寻找,穆钟身子忽然一僵,他手紧紧握住腰间的长剑,一动不动。
“…钟叔是在找我吗?”穆婉秋流莺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穆钟慢慢转过身。
一袭神秘的黑衣,穆婉秋缓缓撩起帽延上遮面的轻纱,笑盈盈地看着他。
瞧见她身后没人,穆钟暗舒了口气,“…真的是小姐。”又道,“小姐那日没死?”
“…怎么,你希望我死?”
“…小姐这是什么话,奴才怎么会希望您死?”又问,“这一年小姐去了哪里?…可把奴才担心坏了,和曾二爷四处找你” 语气里满是关心,活脱脱一个忠诚的家仆。
“…是吗?”穆婉秋笑盈盈看着他。
头皮有些发耸,穆钟硬着头皮笑道:“…小姐跟奴才走吧,有奴才照应,总比您一个人好。”
“…是吗?”穆婉秋又问了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穆家的忠怒什么时候变成了官府的走狗”双眸蓦然射出两道寒光,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