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弟弟呢-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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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聊了一会儿,三绕两不绕,又说回了韩以诺去留的问题。
韩以诺其实在周海刚一进屋时就醒了。他礼拜六晚上睡得很早,周海来的时候都九点将近十点了,他睡得本来就不沉,听见大门的声音和说话声就醒了过来。
他换了衣服起床,本来打算出去跟客厅的两个人打个招呼,然后进洗手间洗漱。可是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然后把房间门开了一个小缝,这样勉强听得清客厅里的对话。
韩以诺本来没有偷听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周海老是给严冬棋介绍对象的斑斑劣迹,就有些愤愤不平,想要听听俩人平时究竟是不是老是围绕着“妹子”展开话题。
“上次我说的那个事儿你到底想没想?怎么个意思?别还是傻不啦唧的转不过弯来吧?”周海从茶几上拿了个芒果剥开塞进嘴里。
严冬棋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老给我施加压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你说养条狗还有感情呢,再别说是个孩子了。”
“不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咱关键时刻能不能别老感情用事,咱理智一点,当初你答应韩佳是不是说把韩以诺抚养到成年就可以了?过两天就是韩以诺满十八岁,咱有始有终行不行,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拖,最后变成自己骑虎难下了不是?”周海说这件事的时候很严肃,眼睛里满满都是替严冬棋着想的认真。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但是我觉着这孩子挺乖的,事事不要我操心,也不给我添什么麻烦,我这边儿一个人吃饭也是吃,两个人吃饭也是吃,还好吧,算不上特别骑虎难下,我俩住一块儿也是个伴儿不是。”严冬棋挺无奈的挠挠头,“我当初是琢磨着,为了韩佳,把这孩子带到十八岁,但是,唉……人都是有感情的啊周大爷。”
周海把手上的芒果核扔掉,抽了纸巾擦了擦手:“我知道人都有感情,我就是因为跟你有感情才劝你这些话。我就说句不好听的,现在韩以诺住这儿,你连个妹子都不能往家里领对不对?”
严冬棋哭笑不得:“这是两码事,你别瞎扯……反正……算了,咱俩出去说,万一以诺醒了听到咱说这话估计又得多想,走走走,出去说。”
紧接着就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韩以诺站在房间里侧,听着俩人的对话,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发痛。那种很久没有出现的不安而惶恐的感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海这才真的叫男人的直觉。
☆、十八岁
韩以诺从房间门口走回床边,只有不过短短几米距离,可他觉得每一步都使不出一点儿劲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自己那份多余的好奇心。
要是没有听见这些话,那该有多好。
少年愣愣的坐在床边,房里暖气很足,温暖的不得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有大股大股的凉意顺着自己的四肢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身体里蔓延,穿过骨骼和胸腔,最后连心脏都被寒冷攥紧,让人难以呼吸。
因为那男人对他太好,温柔又体贴,让他都忘了,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短期需要收留的孩子而已。
而现在,那个期限,似乎就要到了。
就像是到了十二点钟,灰姑娘那即将消失的华丽舞裙和就要变回原形的南瓜马车。
唯一让他能苦中作乐的就是,好赖自己还是个男人,灰小子听上去好像没灰姑娘那么可怜。
可是他害怕的,从来就不是失去那些所谓的漂亮裙子和华光璀璨的水晶马车,他害怕的不过只是那王子的目光不愿意再看自己多一眼罢了。
韩以诺自己都觉得他卑微的有那么点儿可悲。
他和薛楷的前面那排坐着一个自个儿觉得自个儿非常文艺的女孩。那姑娘喜欢梳两只吊在胸前的麻花辫,喜欢读张爱玲和席慕容的作品,还喜欢侧脸四十五度仰头看窗外的落叶,然后被生气的代课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薛楷对他的评价简练而犀利:“逗逼。”
韩以诺课间从她课桌旁经过时,无意间看到她桌上摊开的书里面的一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
他此刻突然间想起,觉得这句话说得真他妈的有道理。
韩以诺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着,他要不要很有骨气的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淡然自若地跟严冬棋说: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你当年答应我姐姐照顾我到成年,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谢谢哥你两年来对我的照顾。
但是韩以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承认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和严冬棋分开,哪怕就用“兄弟”这样的关系作为羁绊也没关系,总好过各自陌路,变成回忆。
明明今天之前还在琢磨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严冬棋一直看着自己,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妄想着之后的某一天这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感情,也像他爱他一样爱他。两个人能够以爱情而不是亲情为基础,好好的,幸福甜美的过一辈子,比他见到的所有相爱的人都要更幸福。
结果现在就连以后能不能再看到严冬棋都悬得慌。
生活简直如此多娇。
韩以诺仰头向床上倒去。他其实还有比让他从此离开这个家更加介意的事情。
他听到严冬棋刚才对周海说了句:“我当初就是琢磨着,为了韩佳,把这孩子带到十八岁。”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韩以诺有如雷劈,满口苦涩。
要是连那些温柔和关怀都不是因为自己,该怎么办呢?
为了对姐姐的承诺,是不是严冬棋每次对着他宠爱的微笑时,其实心里满满都是为了弥补对韩佳缺失了六年的温柔和歉疚?
韩以诺越想便越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呼吸,却又难以自拔近乎自虐的继续这么想着。
如果要是真的连那关怀都本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胆敢奢求他的目光呢?
可笑。
他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连带着觉得那份自己看的比全世界都重要的对严冬棋的爱慕之情,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那男人施舍温暖,施舍关怀,施舍一个家给自己当庇佑,有时看着自己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对孩子的宠溺。
两年时间不长,却足够让他渐渐自欺欺人的把这些东西统统忽略掉,只留下自己对那人越来越深的依恋,看不见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
韩以诺轻轻把胳膊搭在脸上,不可自抑的大笑出声。
他没笑几声就失了力气,然后放下胳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之后侧身蜷缩起来,觉得浑身冷的似乎都有点儿打哆嗦的意思。
爱比死更冷。
累死了都。
似乎就这样过了很久,少年终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房间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严冬棋这两天一直在纠结给韩以诺过生日的事儿,一边选生日礼物一边找吃饭的地儿,可是最后还是决定在家里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然后像去年一样,做一个韩以诺挺喜欢吃的手工蛋糕。
今年可以做成抹茶的,想想就很不错。
可是韩以诺这两天看上去,有点儿……微妙。
这是严冬棋的一种感觉。
他平时还是按时上下学,俩人一起在家吃顿晚饭,有时候吃饭时还聊一聊学校的事情,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是严冬棋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儿。
妈蛋,又特么的得归因于男人的直觉。
他总觉得韩以诺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有点儿悲伤和彷徨,搞得他老想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到大限了。
严冬棋想不明白,连放喜欢男人这种逆天的大招老子都什么都没说,他还有什么好彷徨的?这孩子的青春迷茫期真是有点长,这难道和身高成正比关系吗妈蛋。
真不知道这小子悲伤纠结个什么劲。
难道是意识到自己要过十八岁生日,发现自己年华已逝,青春不再,马上就要步入成年人的苦难人生了吗?不能吧,韩以诺看上去不像是个伤春悲秋的娘炮。
卧槽那难道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严冬棋想到这儿就嘴角一抽,咬牙切齿的想把勾引自己弟弟的男狐狸精一把揪出来。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糟心,只好缓了缓自己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脑补,一门心思埋头打发做蛋糕要用的蛋清。
韩以诺生日那天还好是个礼拜五,晚上不用再去学校上晚自习,不然火锅也甭吃了,光调个料碗儿的时间就该拾掇拾掇去学校上课了,那就只能下两碗长寿面兄弟俩随便吃吃。
严冬棋提前准备好要涮的各种菜式,然后熬了香喷喷的香辣牛油火锅,用电磁灶架在餐桌中间小火咕嘟着,然后在里面提前炖进去了切成小块的猪蹄髈入味,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土豆片,只要一开锅盖,土豆片就是绵软可口的。
屋子里蔓延的都是火锅麻辣鲜香的诱人气息。
韩以诺进家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好严冬棋从厨房里洗好最后一盘芥蓝端出来,看到韩以诺之后挺灿烂的笑了下:“怎么样,香不香?”
韩以诺顿了顿,缓缓牵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放书包换衣服洗手吃饭,麻溜儿的快去,锅里的土豆都炖好了,不然一会儿该化了,你最爱吃的。”严冬棋把盘子放在桌上,用那只粉色荷叶边的少女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然后冲韩以诺摆了摆手。
韩以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珠,严冬棋皱皱眉,给他扯了张餐巾纸摁脸上:“你吃个饭怎么还洗脸啊,准备的挺充分,干脆再泡个澡得了。”
少年笑了笑没接话。
俩人在餐桌前坐定,严冬棋从厨房拿了两听啤酒,扔到韩以诺怀里一瓶:“来吧,成年人,以后大口喝酒泡大……”
严冬棋本来想说“大口喝酒泡大把的妹子”,这是他们几个哥们儿在一起制定的最高人生理想,他顺嘴就要往外秃噜,结果突然想到估计人家不待见大把的妹子,险险说了半句刹了车。
“大口喝酒泡大……泡大碗的泡面。”严冬棋补完整句话想把自己的脑子摘下来放火锅里涮一涮得了。
一脑子泡面啊我操。
韩以诺正开了拉环抿了一口啤酒,一听这话呛了一下,咳得不能自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操,当我没说,吃饭吃饭。”严冬棋从锅里捞了一块儿蹄髈夹到韩以诺碗里,然后又给他夹了几片土豆片。
严冬棋不停地往火锅里下菜,然后夹到韩以诺的碗里,自己偶尔吃一点。身旁的少年埋头苦吃非常认真,看得人都觉得很有胃口。大概是男生体热的缘故,他连鼻尖都沁出汗珠子来。
“怎么样?好吃吗?”严冬棋不算太饿,火锅料一煮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光是闻那个味儿都饱了。但是他特别喜欢看韩以诺吃的格外认真的样子,这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韩以诺把碗里的培根裹着芝麻酱送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嗯,好吃。”
“吃了这半天正事儿还没说呢,”严冬棋笑了笑,用手上的啤酒罐在韩以诺的罐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韩以诺小同学,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