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之五 怒海争锋醉雨倾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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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领到薪水,还是固执地在账本上把这些莫名的惩罚都一笔笔算清楚,每每弄得江扬非常内疚。他知道,程亦涵有阵子每天和凌寒一起吃饭,只点最简单的套餐,月末用零花钱结算还款,好好一个世家小公子,过得非常不如意,现在,程亦涵直接交出了自己的工资卡……
他看着自己的副官,饭菜在嘴边,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程亦涵的嘴角动了动:“长官慢用,下官告退。”
江扬摁着那张卡:“亦涵……”
程亦涵轻轻关上门出去了,和以前的斗气不同,他真的没有回头再来。
江扬把那张卡插进自己钱包里,打开饭盒,乏味地吃这顿迟到了一个小时的午饭。越吃越觉得难受,江扬在漫长而痛苦的少年岁月里都没有如此别扭地吃过一顿饭,即使是海军陆战队,做完了几百个俯卧撑都快爬不起来的时候,他确信自己没有如此难受过。
苏朝宇开头,然后是爸爸和秦月朗,现在是程亦涵,以后,还会有谁?江扬近乎绝望地醒悟了,那个瞬间,他忽然开始深刻地理解苏朝宇,为什么他的情人会义无反顾地冲向迪卡斯?丢失太多,甚至害怕看见任何预示下一次失去的萌芽。现在,江扬知道自己也开始害怕了。
他怕这些现实变成日后的噩梦,他怕隔壁的副官弟弟再也不会笑着和自己打闹,他怕苏朝宇永远是遇事之时自己第一个要牺牲的人,他还怕事情朝向任何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江扬机械地吃着程亦涵带上来的午饭,左手攥拳。
不能不赢。
在边境基地主管后勤的是一名看起来无比憨厚的叔叔级人物,军衔少校,名叫王兵。此人性格可谓温吞,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擅于精打细算的人,据说业余时间里是布津数学学会运筹学分部的高级会员,因此,他能制定出让勤务兵易于掌握又真的节省劳动力和时间的工作流程,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按理说,后勤部这种需要摆平各种人际关系的地方,王兵身为老大应该很懂时务才对,可是他盯着苏朝宇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适合对方做的职务。
被违规降级的苏朝宇现在是少尉,各种标识身份的章还没领到,只能站在后勤办公室里,望着窗台上快要枯死的吊兰发呆。
王兵叹了口气,指指沙发:“请坐请坐,在我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你的任务就是坐在这儿,把这茶喝了。”苏朝宇敬礼道谢,王兵拿起电话刚要拨号,又不放心似地回头,语重心长地说:“喝干。”苏朝宇怔了怔,端起了桌上瘦长的、至少有400ml茶水的大杯子。
江扬还暂时没有对苏朝宇的下一步行动做出任何可靠的估计,只是担心他的情人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局势已经十分危急,刚首都发来传真,彻查飞豹团和江扬集团的第二批检查组择时起飞,第四军摆出了无数证据,矛头直指飞豹团。
“让他到楼上来做监督员和茶水班长,”江扬忽然心生一计,“每3小时巡视整个指挥大楼的每一层,同时调配好手下的茶水勤务员。”这实在是一个无时无刻都能看见苏朝宇、又让外人觉得非常合适的理由,江扬嘴角勾了勾,同时,更能随时监督情人的新动向——爸爸小舅舅副官统统缄口的时刻,谁会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呢?
50(新日子)
齐音也不知道。最近他总是手发抖,左手,时不时就会抖起来,倒也不严重,很快就恢复正常,但是因此而掉在底下的东西不是一件两件了。医生说,这是很难解释的神经性疾病,也许是过度疲劳,睡一觉就好,也许会一辈子这样,也许只是因为天气变冷,手腕上先前的弹伤有些发作,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苦笑。齐音穿好大衣出门,却没有因为怕冷而把手放在口袋里。从医院到他的办公室不过十几分锺路程,他走得昂首又健步,心情却异常沈重。自从上次彭燕戎扔给自己文件夹後,就再也没有吩咐过关於迪卡斯的任何事情,齐音知道,所谓的飞豹团卖国纯属诬告,真正卖国的却是自己这边──零计划交换来的大批军火分期充入第四军的装备,在布津帝国军界评定里分数几乎是倒数第一的第四军,就凭借这个拿到了暂时存活的机会。军政两界为了势力均衡而同意第四军带领维和部队出征,本来是想给他们白捡的军功,却不料,上天都看不过军人不忠实於国家,竟然让迪卡斯的局面天翻地覆,竟然……齐音摇摇头,他竟然碰上苏朝宇。
你到底要什麽,苏朝宇?
苏朝宇海蓝色的眼睛清透,眨巴,不说话。
齐音永远猜不透苏朝宇的秘密──江扬都无法知道自己的情人想做什麽的话,别人更加没有希望。齐音原本只以为苏朝宇是个乖巧又有天赋的年轻军官,会像猎犬忠於主人却容易被错误的方向指示诱惑一样轻易能拿到手,但是他错了,苏朝宇也许就站在一步之外,笑得像个孩子,可是你伸手的瞬间,他却如武林高手一样轻巧闪躲,连影子都不留下。
左手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以後恢复了平静。齐音把前後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决定跟彭燕戎谈谈,劝他收手。齐音只是想,也许不能做一个英雄,但至少,请不要再做肮脏交易的中间获利商。
一个小时後,被泼了满身茶水的齐音从彭燕戎的房间里走出来,默默地,沿著他来的路线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凌寒从首都回来以後,桌上关於冬训的报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冬训是边境警卫大队的经典科目,根据凌寒在国安部的经历和经验,在其他人“贴冬膘”、犯罪分子们“放假”的时段里进行适当的加量训练实在是再好不过。今年警卫大队随著飞豹团一起换了一批新装备,刚好趁著这个时间开发一下新战法。
和江扬在纪律检查委员会的那一幕始终萦绕心头,他清清楚楚记得苏朝宇的表情,那种绝望和惊惧,他以一个优秀特工的敏锐确信,那不是演戏,不是假装隐瞒,不是即兴,而是货真价实的感情表露。
为什麽……他捉摸不透两人之间的戏码,却隐隐约约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唬人把戏。凌寒随时把想到的细节写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希望可以窥见秘密:他只是不想自己在众人努力的时候被悄悄抛下而已。喝了一口暖肺的茶,他静静地看著小叶子在杯子里飘来荡去。
甚至没有见过阿姨的面,他想,阿姨每年寄来好吃的和草药,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模样。可是话要如何出口?他真的很想请教一下江扬,“我喜欢一个男人”这个句子在什麽场合下说出来的伤害比较小。凌寒懂得爸爸的心,他知道爸爸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脾气不算好,但是却最疼儿子。私下里,妈妈告诉他,堂堂一个国安部长,站在病房外面红著眼圈不肯进来,一直说“我对不起我儿子”。
不是这样,爸爸。凌寒的嘴角翘起来,似笑非笑,我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所以,那些伤痛,我从来不怪您。倒是您马上要知道的这件事,恐怕,要让您失望。他打开手机,背景是林砚臣在画画的侧影,他认真地瞧著,心思却全然不在情人身上。我并不是特立独行或者异想天开,只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个男人。
刚好,是砚臣。
凌易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唔,好啊,他人怎样呢?”
凌寒多麽希望他能看到这情景──可是他不敢去问。这点上,他绝无勇往直前的霸气。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凌寒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昭白?”
“嗯。去年春天,有一批手枪过境,你们拦住了,对吗?”
“对,要行动资料?”凌寒的手指掠过书架上的一排文件夹。
慕昭白大概用肩膀夹著话筒,手里翻得什麽哗哗响:“我只是问一下,後来这些东西呢?”
凌寒笑:“反正没在我家,我如数上交充公的。”
“今年的新装备你看了吗?”
“还没,怎麽?”
慕昭白压低声音:“你见过多少走私咱们国家没有的简易装备给民间的案例?”
凌寒怔了一下,赶紧从最底下抽出已经入库的武器资料翻看,其中一种新配发的手枪正是去年走私那批的改进版,改动只在扳机上微调,那麽相对去年就差点拿到这批装备的暗黑团夥来说,未免太高精尖了些。他想了想,保守地问:“不会是跟局势有关吧?别说,我还真记得最後分配的时候,是第四军收了这批缴获。”
慕昭白干笑:“这可难说,你把资料给我瞧瞧。”
凌寒依言传真,慕昭白打了个哈欠:“你知道麽,苏朝宇,指挥著10个茶水兵在伺候老大呢。”
凌寒无奈地摇头:“我看不懂,管不到。”说著,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但我总有种不舒服的预感,这事没完呢。”
慕昭白撇撇嘴:麻烦缠著老大不松口,他们的老大就在一次次躲过、伤到、忍耐、反击里长大,难道,不会觉得厌烦吗?
苏朝宇现在军衔少尉,任职茶水司务班班长,兼职巡视班长。这个海蓝色头发的人在指挥大楼里跑上跑下地熟悉业务,低著头检视墙角的清洁程度,让人看了可怜。
所有的人都传言说苏朝宇得罪了中将,被一抹到底,就差没有处决了。按理说,军衔的升降都应该是经过相关部门批准後才执行的,苏朝宇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指挥官泄私愤的杰作──先前的功臣变成了最苦最底层的勤务兵,大家不免都心生同情,私下里难免议论纷纷。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才不在乎这个,他如常地接过苏朝宇递来的茶水,当著整个办公室人的面继续如常谈论下个季度的工作进展,苏朝宇则会没有存在感地环视其他人的需求,悄悄地出去,悄悄地锁门。就像任何一个合格的勤务兵一样,及时又安静,当然,除了他的过往和挺拔的身材以外,苏朝宇真的丝毫不引人注目了。
有几次他送茶水到程亦涵房间里,黑发的副官只能苦恼地敲敲桌子:“苏朝宇少尉,下次可不可以换个人来?”
而他的江扬,会在没人的时候,会在苏朝宇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吼“站住”,然後苏朝宇回头的瞬间,那人已经吻过来──因此出门的时候就是红著脸低著头,他手下的小兵用担心的目光盯著他:“班长,你又被骂了?”苏朝宇多麽想笑啊,但是不可以,他忧郁地点头,眼睛垂下去:“嗯,没事。”
可是江扬不觉得没事。第四军的舆论压制一波又一波,事关零计划的档案全部开放给军部调查,尽管还没有到不得已地步,江扬也能感受到狂躁的情绪正从政治中心压迫而来。他一面抵御这种要命的心理攻势,一面吩咐得力的军官开始秘密搜集反击的证据。他不想贸然出击,这种一著不慎失全局的情况下,谁先急躁出头谁就败了──江扬当然是对方先出错。
苏朝宇正在走廊里用“七号清洁标准”核查卫生状况,由於检查要从底层食堂一直到顶楼,他不愿意一层层坐电梯,自然是走路上来的,大冷天里,热出一身汗,却因为这是指挥官办公室附近,只能维持著领口风纪扣死死扣著的标准状态,忍耐到底。
他把後背贴在墙壁上,觉得凉快多了。他的江扬就在这堵墙後面办公,大约正喝茶休息,或者是跟程亦涵商量下一步行动?也许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