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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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张知县,孙淡还是非常感激的。
孙淡这个人对恩仇看得极重,凡是欺负过自己的人,自然是要十倍地找回来。而对自己有恩的人,则涌泉相报。
他忙长揖到地:“原来是恩师来了,学生孙淡见过老师。”
张端忙将孙淡一把扶起:“孙大人你如今也算是七品命官,与我同为朝廷效力。你我品级一样,如今再一中进士,咱们就是平辈了。什么学生老师的,以后休要再提了。”
明朝官场上是有这么一个规矩,一旦学生与老师职位相当,就不能再做师生称呼,也不用行大礼。若学生的功名和职位高过以前的老师,而老师则要反过来参拜以前的学生。
否则,若是学生将来有大出息,做到一省的督抚,甚至入阁为相,若遇到以前蒙学时的老师。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反过来拜见一个小小的秀才,也不成体统,反失了朝廷的颜面。
明朝对天地君亲师的等级制度看得极重,师排在最后一位,而官员们的官职是皇帝授予的,代表君主,顺序不能乱。这是治理国家的伦理基础,有许多讲究。
孙淡摇摇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来就算孙淡再有出息,不也是当初老师你青眼点了学生才有的造化?”
“不妥,不妥。”张端也非常感动,反板起脸说:“国家的伦理纲常,朝廷的体制不能更改。孙大人,你的心意张端明白。不过,我们还是平辈论交吧,我年长与你,以后不妨称我一声张兄。”
孙淡这才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孙淡见过张兄。”
张端这才和张璁笑了起来。
孙淡心中却有些奇怪:“张兄怎么来北京了,有怎么来了考场?”据他所知,张端可是同进士出身,也有官职。不像自己是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县,为了前程说不得来走着一趟。
而他张知县可没有必要来这里再考一回。
张端微笑着回答说:“我来京城,一是我三年的知县任期已满,要回吏部述职,二来,家兄张璁又要参加今年的春帷,我特意过来送他进考场,顺便回味一下我当初会考时的滋味。”
说着话,他连连摇头:“当初那九天八夜还真是不堪回首啊,如今,我还常常梦见那九天,也常常在梦中被惊醒过来。”
张端一脸后怕的神情让孙淡很觉好笑,这可是标准的高考综合症啊。别说是竞争激烈的古代科举,就算是现代的高考。那些大学毕业后,已经工作了十多年的人还经常梦见那个可怕的七月考场。
孙淡苦笑着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张兄如今回想起来虽然还心有余悸,可有时候想起来,未免没有一丝值得回味的余韵。所谓一寸惊险,一寸风光,不经历风雨,哪里去见彩虹啊?”
张端嘿嘿一声:“孙兄弟说得还真是这个道理,有的时候想起来,为兄能够在如眼前这种情形下蟾宫折桂,未免没有一丝得意。”
孙淡:“对了,张兄这次去吏部报道,也不知道会改任何处?”
张端回答说:“做了这几任官,为兄也倦怠了,倒有意回老家接手家兄所开办的那个书院,做几年教书育人的事儿。”
孙淡虽然觉得可惜,可随即一想,张知县做了这么多年官也够了。他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以他的才具,这辈子也没有升上去的可能。就算再在这官场上混下去,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当知县而已。若是在江南直隶这样的地方做知县,也算是肥缺。可若倒霉被发配到极南烟瘴之地,或者西北苦寒的所在,却没有什么意思。他现在有钱,有名,也不想再在官场上折腾下去了。他老家气候宜人,生活富足,倒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孙淡:“张兄要回家养老了,在这里,孙淡提前恭喜你了。”
张端笑了笑:“等家兄考完,我去吏部诉完职,就坐船南归。家兄考了这么多年,今年怎么说也该中了。”
孙淡因为以前动张璁闹得有些不愉快,刚才一直没理睬他。可现在听张知县提起他,孙淡看在他的面子上,便道:“张知县你也不用担心,以罗峰先生的才学,这一科肯定会中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预测
如今的孙淡也算是一个大名士,自古文人相轻,当初张璁对他还是很不以为然的。
孙淡以前写的东西张璁也看过,可对孙淡所做的诗词、话本和八股文章却嗤之以鼻。诗词本不是正**字,至于话本小说,像张璁这样的大名士,多看一眼也觉得脏了眼睛。
至于孙淡的八股文,虽然做得不错,可张璁认为自己若认真写,水准也不比他逊色多少。
可最近当他读到孙淡新著的第一卷《日知录》之后,才击节赞叹,惊为天人。
这是一本稽古有得,随时札记,久而类次成书式的百科全书,虽然目前还只有第一卷,可里面却包括经义、史学、官方、吏治、财赋、典礼、舆地、艺文等内容,若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学者,还真写不出这样的著作。
当初,张璁与孙淡互为不同阵营。而孙淡是陈皇后一系的首席谋主,而张璁则自认为是张贵妃手下第一智囊,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是互为强敌。看孙淡也颇不顺眼,可是,敌视归敌视,现在的张璁却不得不承认,就学问而言,孙淡已经隐约与自己比肩,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实际上,《日知录》的原作者乃是明末大儒顾炎武,老顾的学问在明朝末年可是第一流的,若他的著作不能震住人,那才是咄咄怪事。
孙淡说出这一句话,是基本于对历史的预知。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一科会试,张璁的确是中了。不过成绩却不是太好,乃是二甲第七十名,既做不了翰林,也当不成庶吉士,这辈子也没希望入阁为相了,首先在学历这关上就被卡住了。
可这话听到张璁耳朵里,张璁却认为这不过是一句恭维。
可是,他心中也挺高兴。
张璁乃是大名士,日常间恭维话也听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这样的话从孙淡这样一个与自己毕竟的名士口中说出来,却有些不一样的分量。
张璁对孙淡说:“静远,以你和我家弟弟的关系,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届春帷,张璁是势在必得。无论如何也能考进一甲前三,如此,才不枉我读了这么多年书。”
张璁的语气颇为自傲,确实,他也有自傲的本钱。自小他本就是温州有名的神童,成年后有是一个学有所成的大学者,开办书院,并给人尊称为罗峰先生。究其一声,张璁著作颇丰,当然,他最著名的《大礼议》集成这样的御用文章且不说了。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嘉靖温州府志》,乃后人研究温州嘉靖年地方历史的必读书目。
这次春帷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如今虽然是张贵妃一系的首席智囊,可却不知道受黄锦等人的待见。况且,张蔷薇最近一直在张贵妃面前推荐平秋里。平秋里的智谋和学问,张璁也有所耳闻,知道此人将是自己的劲敌。
况且,他也不甘心老在张贵妃那里做个幕僚,就算一时得宠,日后成就也是有限得很。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得走科举正途。
而且,张贵妃已经隐约透露过来一个消息,一旦张璁进了翰林院,日后必将大用。
如此,张璁自然是振奋异常,也跃跃欲试了。
可惜,孙淡早已经知道张璁这科考试的结局,他本想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说。
可转念一想,这个张璁可是张贵妃手下第一人才,胸中所学可比平秋里这个阴谋家厚实得多。以孙淡的先知先知觉,自然知道这家伙在考场失意之后通过大礼议一事顺利上位,成为嘉靖初年一个搞风搅雨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若被张贵妃所用,必将成为大害。
因此,对这个张璁,要么一开始就彻底打压下去,要么就为我所用。
其实,要打压他也很简单。据孙淡所知,张璁在得了三甲七十名后,入翰林院无望,只能去吏部打杂。以孙淡同吏部尚书的关系,要收拾他也很简单。大不了让他们给张璁一个知县名额,远远发付到诸如云南贵州这样的地方去,将来的大礼议也轮不到他了。
可是,历史本就有其惯性。大礼议一事就算没有张璁,也会有朱璁王璁李璁,一味压制,也不是办法。
再说,孙淡以前也隐约有一个念头,皇帝现在的权威实在太大了,应该用相权制衡一下,大礼议倒不是可以用上一用,但要掌握好火候,为国家保留如杨慎等人那一批果敢忠贞直言之士。
“考试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了?以罗峰先生的才学,进三甲应该没问题,可排名第几,却只有天知道。”孙淡见张璁自信满满,心中好笑。可笑那张璁当初还想替张贵妃招揽自己,却不想他能给自己什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举人而已,在张贵妃系统里也说不上话。恩,最近听人说他同黄锦闹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在上一次捉拿药铺那二人的计划失败后,黄锦更是对张璁破口大骂。
张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
这么看来,张璁这个人倒不是不可以拉拢。
将来大礼议一起,杨慎且不说,本就是孙淡的朋友。而若将张璁也拉拢过来,两边都有孙淡自己的人。到时候,驾驭起这场政治大风暴,倒也得心应手。至不济,也可以在两边下注,保住自身安全。
而有张端这层关系在,倒不是不能向张璁示好,只要给他一定的好处。
对未来的大礼议而言,孙淡倒没有自己的政治观点,谁胜谁负,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所想的只不过是看如何能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孙淡想明白这个道理,接着道:“罗峰先生,你想过没有。若你连二甲也进不了。将来没机会进翰林院,也没资格做庶吉士,这次考试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张璁面上有怒气闪过,冷笑:“静远就这么看不起我张璁?”
孙淡微微一笑,“等发榜的时候再看吧,张端兄是孙淡的恩师,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将来你若有用得着我孙淡之处,说一声就是了。”
张璁终于笑出声来:“好,就这么说定了。若张璁中了进士或者赐进士,而静远却没有进前二甲,有用得着我张璁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了。”他下颌三缕长须无风自动,显是怒到极点。
张璁这句话有明显的挑衅意味,可孙淡却不生气,反点点头:“若孙淡到时候落魄了,还请张先生扶持一二。”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入闱
见二人说出了真火,张端也看出情形不对。他也不明白这两人以前有什么过节,按说应该不至于啊。
在孙淡进京之前,他也跟孙淡提起过自己有个大哥叫张璁现在正客居京城。而他也曾经写信给张璁,说孙淡是自己的学生,让他提点一下这个后辈。
当然,后来孙淡在京城声名远扬,提点一事自然无从谈起。
张端不解地看着张璁和孙淡,道:“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日后自然要多多扶持。”
孙淡轻轻一笑,拱手对张璁道:“是啊,我们以后还得多亲近,张兄你说呢?”
张璁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可他毕竟是个大名士,读了这么多年圣贤,胸中自然有一股浩然之气。只吸了一口气,心情就平静下来。也大笑起来:“哈哈,好说,好说。”
这二人这么一笑,引起了旁边众考生的注意。就有人吃惊地说:“看,是罗峰先生。”
“啊,不但罗峰先生在,连孙静远也在。”
“果然是人以群分,大名士自然要同大名士在一起啊!”有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