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烟云-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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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yù薤摇头叹了口气,从血泊中将老熟人的尸体捡了起来,缓缓放到一顶还未被点燃的帐篷上。然后又抓起其他几顶帐篷,围着尸体摞成了一个布堆。随即,抓起一个火把点燃了投进帐篷当中。
“篷!”火焰腾空,照亮他通红的眼睛。来分享
客居……+ke+ju
第五章 双城 (三 上)
第五章双城三上
此刻,叛军大营已经被搅得分崩离析。首。发渔阳jīng锐、塞外部落骑兵,还有以勇悍敢战而著称的曳落河们,一群群都像没头苍蝇般到处luàn窜。少数几个像杨希文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虽然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挽救败局,但连铠甲都来不及穿齐整的士卒们如何能有勇气硬撼战马的铁蹄?!很快,这些不成规模的抵抗便被安西联军彻底碾碎,一个又一个大燕国老将,圆睁双眼,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当中。
万俟yù薤跳上坐骑,继续追亡逐北。杨希文的死留在他心头的yīn影迅速被周围的火光驱散,弟兄们的呼喝声让他热血沸腾。那是从一张张年青的嘴里发出的呐喊,稚嫩而狂热。每当看见他们的面孔,万俟yù薤便会轻而易举的忘记自己的过去。人不能老活在回忆里,他现在隶属于安西军,隶属于大宛都督府。比起现在的生活,当年在王鉷府邸做家将的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那里处处透着奢华,却处处散发着腐尸的味道,而安西军中的生活虽然清苦,却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
实际上,当年不光是王鉷府邸在腐烂,当年整个长安城,都洋溢着一股子木头和ròu类变质发霉的味道。他们都是大唐最老朽的部分,最压抑昏暗的侧面。而大宛都督府中的年青人们,身上闪耀的,却是大唐最积极向上的菁华所在。他们不同大唐其他节镇,他们也不同于长安。虽然他们自己还没察觉到,虽然他们自己一直以安西军的嫡系传人而自居。
火光继续向前延伸,战马踏翻挡在面前的一切。敌军的抵抗微弱乏力,几乎对唐军构不成什么实际xìng的伤害。奔驰中,万俟yù薤看到方子陵的身影在自己右侧不远处出现,带着数百名骑兵,组成一个锋利的箭簇型状。几十名逃避不及的叛军将士转身搏命,挥舞着手中长矛,威胁声里带着哭腔。方子陵纵马碾压过去,坐骑的铁掌四下luàn踢。一名叛军士卒被马蹄踩中,厉声惨叫。另外一名被方子陵用长槊刺穿,高高地挑到了半空当中。其余叛军将士立刻失去了拼命的勇气,转过身,唯恐自己逃得不够快。方子陵带领弟兄从他们背后追上去,长槊颤颤巍巍,瞄着逃命者光溜溜的脊背画弧
万俟yù薤拨偏坐骑,带领虎牙营去接应其他人。方子陵这边根本不需要帮助,所以虎牙营也没有向他靠拢的必要。
另外一队盟友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看旗号,是东、西两个曹国的队伍。领军的两个王子都很年青,麾下的士卒相对安西军其他队伍而言,也稍显稚嫩。叛军当中,也有人发现了这点微小的差别。主动避开方子陵的进攻路线,转而试图在两个曹国王子的战马前寻找翻本机会。他们判断出了两支曹国队伍的实力,却低估了两个王子建功立业的决心。西曹王子毫不犹豫策动战马,冲进了挡路的叛军当中。弯刀挥舞,掀起一片血雾。东曹国王子紧随其后,用长槊捅穿了一名对手,将其摔出战团之外。其余叛军一拥而上,将两位王子困在了队伍中央,刀、矛并举。其余曹国武士也奋不顾身扑了进去,马踏刀劈,与叛军将士以命博命。
万俟yù薤带领虎牙营迅速上前接应,还没等加入战团,便看到东曹国的王子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然后又从血泊当中站了起来。左手抓着半截长槊,右手却拎起了一个红鲜鲜的头颅。
他把人头当做流星锤使,继续呼喝酣战。西曹国的王子也跳下坐骑,与他脊背靠着脊背,结伴而行。一支长矛刺来,被东曹国的王子用断槊拨偏,西曹国王子立刻贴着伙伴的腰转身,挥刀横扫。躲闪不及的敌将被劈成了两半。二人哈哈大笑,继续背靠背,跳舞般旋转,接住每一件递过来的兵器,杀死每一个靠近自己的敌人。
东西两个曹国的武士也纷纷跳下坐骑,步行与叛军jiāo战。他们很快就mō出了一点儿mén道,彼此之间配合的娴熟程度迅速提高。涌过来寻找机会的叛军迅速被杀出了一条血胡同,两位王子与麾下武士汇合,重新结成一个锋利的尖刀型阵列。左冲右突,将叛军砍得抱头鼠窜!
他们已经不需要帮忙了!万俟yù薤微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带住了坐骑。虎牙营的江湖豪客们都算是大叔级别,没心思跟年青人们争抢功劳。见到自家主将拉住的战马,也跟着拉紧了缰绳。
“一群半大小子!”虎牙营副统领储独眼笑着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是笑话两个王子和一众曹国武士缺乏hún战经验,还是羡慕对方年青。
“他们早晚会长大!”万俟yù薤笑着回应,脸上充满了慈爱与自豪。“长大了之后,就会是咱们安西军的jīng华所在。即便回到本国去,也是一样!”
“那倒是!”储独眼丝毫不怀疑万俟yù薤的论断。他自己当初也从没想过吃军队这碗饭,可自打与铁锤王合作了第一次之后,便忍不住想跟后者合作第二次。然后就是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整个人完全融进安西军中,再也舍不得离开。
“回头去找找老朱,让他那边的新兵蛋子,也都上来闻闻战场的滋味!”想起安西军的未来,万俟yù薤就立刻想到了朱五一及其手下的选锋营。那个营头的兵卒都是从京畿道附近各郡县的民壮中间选拔,无论身体素质和jīng神坚韧程度,都远不如在西域那种困苦条件下长大的部族武士。而这些民壮,在血脉上,却比部族武士们距离大唐更近,更有资格承载安西军的未来。
“走吧。这边的确没咱们什么事了!”储独眼四下望了望,笑着点头。虎牙营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胜券已经在握,便没有必要冲在最前头。他们是安西军最锋利的部分,没有必要把jīng神làng费在一群溃兵头上。来分享
第五章 双城 (三 下)
第五章双城三下
他们放弃对残兵败将的追杀,掉头向后一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敌军的尸体有的已经被北风吹得僵硬,宛若一块块冻肉有的却还没完全冷透,黑红色血液不断从伤口处流淌出来,将地面上已经结冰的血块,再裹上厚厚的一层
在黑暗寒冷的血冰附近,则是一堆堆冒着烟的帐篷火苗于烟雾背后时隐时现,就像地狱里的鬼魅提着灯笼夜游个别受了重伤的叛军士卒,一时还没有断气,艰难的用手臂支撑起身体,慢慢向火光处蠕动他们不愿意被死亡带进黑暗冰冷的地狱,他们试图抓住这人世间最后的温暖然而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很快有安西军士兵跑过来,给垂死挣扎者补上几刀,然后快割下人头
“啊”“饶命”“慈悲”“啊”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沉闷的,刀砍在死尸上的声音,令人后背一阵阵发麻
饶是见惯了死亡场面,储独眼亦觉得不寒而栗他停住坐骑,伸手拉了拉万俟玉薤的马缰绳,乞求般提议,“没必要赶尽杀绝现在这些人已经不可能再有反抗的力气留他们一条小命儿,也影响不了战局”
万俟玉薤的官职级别比他高,加入安西军时间也比他长,自然有资格根据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对主帅的命令进行局部调整但后者却不打算这么做,摇摇头,低声回应道:“这么冷的天气,又伤得这么重,即便不在他们身上补刀,他们也没可能活到天明了早点儿送他们上路,反而是件好事况且长安往东,眼下全在叛军的控制范围内无论是崔乾佑、李承轨,还是史思明、蔡希德,谁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将长安拿下来如果大将军这回不杀得狠一点儿,让其他各路叛军有所忌惮的话日后,咱们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冤枉仗,死多少弟兄”
储独眼哑然心中不能完全接受万俟玉薤的解释,嘴巴上却不便再说什么万俟玉薤看了看他,又语重心长地补充:“当我跟咱家大将军一样年纪的时候,还拎着把破刀,满天下找人比武过招呢而他却把继承封帅遗志,重建安西军,重建大唐的担子都自己一个人扛在了肩膀上虽然他在弟兄们面前,从来没喊过一声苦,一声累可任何人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所以咱们这些做属下的,能分担,就尽力替他分担些即便不能分担,也绝不能给他添乱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老实说,我根本不想在乎,也跟咱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万俟兄说得是,储某刚才太过于妇人之仁了”储独眼抱了抱拳,凛然受教万俟玉薤说得没错,他现在身为安西军的一员,当然凡事要以安西军的利益为先至于其他人,叛军也罢,朝廷也罢,都远不及安西军来得重要毕竟如果王洵这面大旗倒了,安西军也就彻底完了大伙无论心中有多少豪情壮志,统统都将成为梦幻沸影
可这种没止境的杀戮?趁着别人不注意,储独眼又偷偷向血与火的炼狱间瞄了瞄,轻轻摇头大将军现在越来越有古代名将气度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身为上位者的威仪近千名受了伤的叛军,在他眼里,恐怕就是一堆棋子罢了说从棋盘上扫落下去就扫落下去,丝毫都不会犹豫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最后能够获取胜利,恐怕该牺牲自己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做丝毫犹豫这样的王洵和以前那个略带生涩,略带柔弱的王洵,到底哪个好一些?储独眼心里很难得出结论只觉得身边的血与火的颜色越来越艳,越来越艳,像针一般,刺得自己眼睛发疼
因为心绪过于沉闷,在找到朱五一与马跃二人带领的选锋营之后,他便没有重走回战场万俟玉薤能理解储独眼的心情,也不强求,派了两名弟兄跟着他,一起去找王洵报捷,顺便请示下一步任务三人顺着主力进攻的方向找了片刻,很快就看到了帅旗所在跳下坐骑,缓缓地走了过去
已经有很多将领在这之前就赶到了,团团围在帅旗之下,高声谈笑今晚这一仗,安西军以一万五千之众偷袭五千叛军,赢得没法不轻松听到储独眼身边坐骑的嘶鸣,大伙回转头,笑着给他空出一条通道,“储将军来了,万俟将军呢?今晚,你们虎牙营可真露了大脸了”
“万俟将军帮着选锋营去练兵了他说要让兵多见见血,以免今后打仗时腿软”储独眼笑着向大伙拱手,然后冲着王洵躬身施礼:“启禀大将军,卑职奉万俟将军之命,前来向大将军缴令万俟将军生活,若是还有任务,请”
“行了”王洵笑着摆手,“万俟这厮,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今晚还能有什么任务给你们?难道他还没打过瘾,想趁机去偷袭长安城么?”
众将哈哈大笑,一时间,心中豪气干云都觉得即便马上去偷袭长安,也不算什么坏主意虽然未必能如愿攻进城内,至少可以把孙孝哲给吓个半死
王洵的手向下压了压,把笑声渐渐止住“虎牙营的损失如何,统计过伤亡人数没有?咱们凑起这么一支队伍可不容易,损失大了,今晚这仗,就得不偿失了”
“劳大将军挂心,弟兄们损失不重”听到王洵如此在乎虎牙营将士的安危,储独眼冰冷的心头瞬间又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