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吃王子面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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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某一回,他载陶君平到内洞去走走──陶君平很喜欢到户外踏青,看看植物可以让他心情愉悦,那次陶君平也是一路看一路闻,他们玩得晚了,要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暗,黑暗的小径旁出现了会飞的小灯笼,在暗夜里发着光。
「是萤火虫耶。」那次陶君平笑得很开心,抓紧了凌云,又说了一次。「是萤火虫耶。」
四周明明很暗,但凌云看到了光──不只是萤火虫,更来自陶君平那发着亮的双眸。
那瞬间,凌云像是完全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身边的这个男人,童年还没真正过完就被用力截断,对於那些孩子爱玩的,其实比谁都还喜欢,或者可以说,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他约陶君平去打篮球,陶君平应了。他们身高体型的差异早就比童年的时候还要大,陶君平其实根本不可能打得赢他,陶君平却总是很认真、很专注,流了汗之後,就算每次都输也是笑得很开心。
元宵将至,这天凌云在他家楼下遇到他三个侄子兴高采烈地跑进来,一人手上提着一个小花灯,後面跟着凌空和他二嫂。
「今天去排队领花灯给他们,累死了,明明想要用买的,这三个偏偏不要,真搞不懂小朋友在想什麽。」凌空跟他抱怨了一番。
凌云却像是没有听到,那花灯让他想起了什麽。他想到他们还小的时候,寒假作业总是常有花灯要做,他总是随便应付一下,觉得有交就好,连上善的却总是做得很细致,就是可以送出去比赛的那种。
「我帮你修一下?」连上善那时候会这样问他。「你这个只要改一下就会很好看。」
「好。」凌云点点头,谢谢连上善。事实上他根本对这种每年都一样的作业烦得要死,但只要连上善喜欢的,那就是好的。这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麽觉得了。
「真可惜不能跟你一起提灯笼。」
连上善家里管得严,放学之後没有什麽跟同学往来。更不用说晚上出门了。
「但可以帮你做灯笼也很开心。」连上善笑着,手又继续动着。「你看,这样应该就好多了。」
不得不说陶君平现在做那些皂、蜡烛之类的,可以做得那麽美,那人的精细手工小时候就看得出来了。
「等我们长大以後,可以一起提灯笼吧。」连上善笑得很灿烂。
一下却过了那麽多年。那时候的连上善,这时候的陶君平。好像变了很多,那些真正珍贵的,却从来没有被带走。
凌云很庆幸他发现了这些。
*
凌云非常积极地在搜集喝完的易开罐。
「凌医生家里缺钱?要把那些拿去卖?」
「不是吧!你以为那可以卖多少钱?凌医生最痛恨没有好好做好资源回收了不是吗?」
「可是我们明明都有好好地做资源回收啊,而且那些罐子根本都还没有进资源回收桶,就被凌医生要去了啊。」
「也是……」
一堆人都猜不出来凌云到底要做些什麽的时候,发现凌云把那些罐子全都打洞了。
「凌医生心情不好?打洞发泄?」
「不,凌医生看起来心情很好耶,我难得听到他在唱歌啊。」
「那这些罐子?」
大夥在那里猜来猜去,猜到花灯这个答案的时候,众人纷纷眼睛一亮,但又觉得怎麽可能。
「是凌医生耶!他做花灯要做什麽?」
再来他们发现了一件更惊悚的事,凌云在摺纸、剪纸。
「该不会真的是花灯吧?」
「这不是我认识的凌医生啊!」
工作场所每个人都已经被吓得很厉害,凌云还是浑然未觉,他只是专注地做好那些花灯。
元宵节这天,他们跟两边的亲人各吃了中餐、晚餐,回到陶君平的住处,凌云先催陶君平去洗澡,知道陶君平不会只在浴室里待一下,他放心地下楼跟杨敬谦把他做的那些花灯全提了上来,不规则地摆在客厅,把客厅通往阳台的门窗全开了,这天天气很好,一点都不冷。
花灯里头,凌云摆着的陶君平做的蜡烛,他取来的时候还特意说是同事想要的,待时间差不多,他点下蜡烛,关了灯,闻着那些让人舒服的香气等待着。是的,他现在喜爱有这些香气的世界。因为他爱着的人,他重新认识了气味。
洗好澡的陶君平走到客厅的时候,一步也动不了,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那里,眸子里泛着闪闪的泪光。
「元宵节快乐。」凌云走了过去,牵住陶君平的手。「我们一起提灯笼吧。」
「好。」陶君平点点头,又哭又笑。「就一起提灯笼,元宵节快乐。」
他想,陶君平应该真的很开心。因为在陶君平跟他都提起灯笼的那瞬间,他从陶君平的眼里,望见了一片小小的灯海。
那样温柔、那样灿亮,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灯海。
作家的话:
这篇来由是因为这个噗http://。plurk。/p/i7ehij。有噗浪的欢迎在噗浪一起聊^^ 三月初我会开始更馀兴节目,其实在批踢踢已经更完,只是之前我一阵子连不进来,就想说乾脆等写更多再一起更吧,不好意思。谢谢还在看着的你们。
☆、愿君平安 01
王子面番外 陶君平视角 其实应该晚些再更 因为我目前没什麽存稿 但朋友唉唉叫进不了批踢踢 没有粮食 於是送上01好了 02就晚些再说 不好意思 虐有 不想被虐太久的请勿先看 谢谢
台湾、台湾,这样一个充满思念却又让他恐惧到了极点的地方。
有着他美好年幼的甜美回忆,却也有着这辈子让他人生转弯的事件。想念和畏惧纠缠在一起。陶君平没有不能踏上,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台湾长住,若非郑恺年告诉他那件事,他一辈子都没有回台湾的需求。
他一直以为早就失踪了的妈妈。
事情是这样的。
郑恺年回台湾之後,要找家事整理的人,杨敬谦透过清洁公司,找来了一位妇人。妇人安安静静的,很勤快很乖顺,有种母亲般的温柔,细看那五官轮廓,会觉得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胚子,但若未细看,就只觉得是个寻常人,约莫是被那种说不出的沧桑给覆盖了。
妇人姓连,他都叫妇人玲子,妇人知道他与杨敬谦的关系,只是很柔顺地笑着。客厅里头,郑恺年摆着好几张照片,有他跟杨敬谦的,有他跟奶妈的,也有他们一起的,还有他跟陶君平的合照。有一天,他无意看到玲子看着那张照片在发呆,甚至流泪。
「对不起。」玲子应该是看得出神了,发现郑恺年出现,吓了一跳,连忙把照片放回去,态度非常恭敬。
「没事,不用紧张。」郑恺年微笑着。他生得清秀,笑起来更是好看。「怎麽了吗?这照片。」
玲子看着郑恺年,像是在思索着些什麽。
郑恺年笑着,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像是对着长辈那样。他对於「母亲」这样的角色是很敬爱的。对他而言母亲就是像奶妈那样的人,玲子此时的神情,让他想到奶妈。
「我只是想到我儿子……」玲子终於开了口。「如果他真的能平安长大,现在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年纪。这张照片里头的人,让我想到他,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下,对不起。」
这番话却触动郑恺年内心的弦。他记得玲子的姓氏。他也晓得陶君平的台湾姓氏,那个曾经的名字。
「君平。」郑恺年轻轻地叫着陶君平。「我可能……遇到你妈妈了。」
郑恺年才告诉陶君平他都称呼那个家事管理阿姨为玲子,陶君平已经说不出话了。
「恺。」好一会儿陶君平才叫着郑恺年。「玲子是我妈认识我爸时用的日文名字。我台湾的……总之那些人他们不是这样叫她。」
郑恺年把玲子的照片传给陶君平,陶君平一看,就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台湾。
那是他的妈妈。他几乎不用看到本人就可以确定了。
妈妈。他一直以为早就消失在这世界上的人。他曾经请人找过,但都说在当年那个事件後,他消失,他母亲就疯了。离家出走、自杀……好多版本都有,总之就是找不到人了。
那照片根本没有他妈妈年轻时美丽的模样,早已被岁月刻划得太多,俨然成为了另一个人。但那眉、那眼……他幼时曾刻在心上千千万万次,就怕自己一辈子再也想不起来,又怎麽会认错?
就算中文名字不同,陶君平还是知道,那是妈妈。名字可以改可以装,他比谁都还要清楚。曾经他还是个只有代号的人。他要回台湾,为了妈妈。
正好郑恺年家楼上要转售,陶君平便买了下来。一切都来得这样巧。陶君平很快回到台湾。
但还没有正面跟他朝思暮想的妈妈打过招呼,只是偷偷地看着,他就已经不敢认了。
他要怎麽认?想着自己的那些过去,想着现在像浮萍般飘零的自己,他要怎麽认?
「我不要认。」陶君平跟郑恺年说着他的决定。
郑恺年坐在陶君平家的客厅,看着陶君平绞紧的双手,有些苍白的嘴唇。他想着自己当时也不愿多跟奶妈说些什麽,轻轻叹了一口气。「君平,你要不要再想一下?」
「我不要认。」陶君平重覆着,像是什麽制式的机器一般。「只要可以看着她,知道她过得好就好。」
他已经请人查过,妈妈的日子过得很简单,一个人独居,不缺钱用,有笔积蓄。前雇主的父亲对她非常好,但是妈妈这里是怎麽想的就不晓得,只知道假日时她会应约出门,但也都很有礼。
他觉得这样对他而言就很够了。知道妈妈一星期就在楼下工作五天,离妈妈很近,常常可以看到妈妈,他很满足了。
「恺,我不敢要更多。我不敢认。」他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了。」郑恺年点点头,尊重陶君平的选择。「我会把你介绍给她的。」
就算已经偷偷看过妈妈,真的见到妈妈,要忍住泪意泛出笑容,就算对已经被过去磨练得那样善於掩饰,原来还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陶君平甚至觉得自己连站都不知道要怎麽站了,距离又应该要怎麽取,到底要前进一步还是後退一步。
当他看见妈妈眼底出现那种妈妈望着他的时候,会有的光采,那种属於他们母子之间的特有的连系时,他几乎就要上前抱住妈妈。说,我是君平,我回来了,妈妈。
但他只是努力地忍住颤意,还是笑着。
郑恺年开口介绍。「玲子,这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都叫他英文名字Ren,他现在搬到楼上,以後会常来家里。」
英文是陶君平刻意选的。他日文姓陶,不是个常见的姓,在家里爸妈都叫他日文名君平,他的中文姓名是爸妈为了让他在台湾念书求学方便,所以取的,他们在学校很低调,不愿陶君平被知道是中日混血而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乾脆全瞒了,也从很小就要陶君平别说出去。
妈妈的英文不太好。日文不用说自然很好。他左思右想决定以後对外一致用英文发音连这个字,虽然跟日文及中文还是很相似,但他想,总还差那麽一些。若是英文都可以交待成那不过是个巧合。
此时的他却惊惶。他有一种妈妈认出了他的感觉,觉得开心,却又害怕。他有些希望妈妈认出他,却有更多的部份希望妈妈不要认出他。
他勉强自己笑出来,因为妈妈的目光还在他脸上。「怎麽了,我脸上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