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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部分

乌纱-第316部分

小说: 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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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的这个见解与微臣略同,微臣也觉得刘禅是个明白人。”
    张问一边说话,一边心道:如果让朱由校下诏禅让,那天下人都知道朱由校醒来了,这时候难不保有许多旧臣遗民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张问不动声色地寻思着其中玄机,有时候换位思考是最有效的方式:假设现在我是朱由校,目前我最大的障碍是什么?是我被身边的敌人控制了,外界根本不知道消息,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那么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首先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朱由校还活着,已经醒过来了。
    想明白这一节,张问恍然大悟,原来朱由校说“禅让”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把他醒来的消息告知天下的人呢?
    朱由校见张问低头沉思,又不动声色地问道:“张问,这些年你主持朝政,都用了些什么政策啊?”
    他是想引导张问说出自己的功劳,想让张问自我膨胀,认为自己够资格当皇帝。
    张问也不点破,便将“中兴新政”、装备革新、训练百万新军等数年来的大事都一一叙述了一遍。
    朱由校听罢赞不绝口,称张问是力挽狂澜的第一人,“万历后期,那时候我还是皇长孙,当时我就在想,大明朝延续至今,各种利益关系已是错综复杂,实难理清,没想到你竟然办到了,你是我大明朝的功臣。”
    对于大明这个王朝来说,张问当然不是功臣,哪里有意图攫取别人社稷的功臣?不过他并不动声色,只是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朱由校说话。
    要是在以前,就算皇帝赐他坐,他也只能用屁股轻轻沾着一点凳子边缘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敢像现在这样大模大样地坐着?
    朱由校又说道:“如果我大明朝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状况下,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夺国。夺国的人是汉人也就罢了,就怕像蒙元鞑子那样的蛮夷入主中原,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水生火热。”
    “太上皇是指建虏么?”张问又想起了《大明日记》。
    朱由校点了点头:“要是咱们自己乱了,建虏说不定可能趁虚而入。”
    张问试探道:“建虏的武力可比不上当初成吉思汗时的蒙元,太上皇认为建虏那点人有能力攻下我大明朝么?”
    朱由校苦笑道:“人心难测,也难不保很多汉人会投降过去,如果投降更有好处,人们就会认为投敌叛|国是天下大势。”
    张问沉默不语,人心趋利,很多简单的事情也只会有少数人明白。他想起有些汉人投降之后提出“亡国与亡天下”的说辞,厚颜无耻地为背弃祖宗寻找理由,忘本竟然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成是正义了?可见什么道义都是摆设和工具,真正能注定大势的还是一个利字。
    “太上皇放心,建虏现在大势已去。”张问道。
    这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是个忠臣孝子,当初没胆子暗算朱由校,极力效忠使他可以长久掌握国家大权,那么说不定朱由校也可以维持住大明的统治。
    但张问不是忠臣,所以现在他和朱由校实际上是敌人……张问突然觉得世间事有时十分可笑:真正懂自己的知音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对手和死敌。
    张问站起身道:“太上皇安心调养身体,臣先行告退。”
    朱由校忙道:“张问,我从鬼门关转了一回,现在别无所求,就想多些日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门外的木工物什。
    张问道:“对了,微臣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现在太上皇的处境换一个人,换成您的皇弟信王,他肯定不会说禅让的事儿。”
    朱由校怔了怔,“朱由检?如果换作他会怎么办?”
    张问苦笑道:“他可能会痛骂微臣,也可能会寻短,但绝不可能愿意禅让帝位。”
    朱由校品着这句话,颓然坐回椅子上。
    张问走出南宫,周围的巍峨宫殿雄伟壮观,砖石路面一层不染,紫禁城让人感受到庄严神圣,这样的构造和氛围耐人寻味。
    忽见黄仁直从内阁衙门那边迎面走过来,走到张问的面前沉声问道:“大人去见太上皇了?”
    “嗯。”
    “太上皇……”黄仁直看着张问。
    张问道:“太上皇提出想禅让帝位,以求保得身家退享富贵。”
    “禅让?”黄仁直摸着胡须皱眉沉吟片刻,“大人,绝不能同意!太上皇一旦下诏,天下人都知道他醒来了,平白增加局势动荡的可能。”
    张问默然不语。
    黄仁直又急道:“大人应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处死他,向外宣称驾崩,反正他已昏迷七八年了……老夫看太上皇绝不是刘禅,从要禅让帝位这点便能看出他十分危险,留下就是后患!”
    张问回顾四周,紫禁城很安静,高大的建筑之间只有微风荡漾,除此之外几近死寂,张问不由得叹道:“这皇城确实是一座牢笼。”
    黄仁直一时没明白张问何故有此一叹,只是面有急色道:“大人,此时万不可有妇人之仁!老夫知道大人与太上皇曾有君臣之义,太上皇对大人有知遇之恩,也许下不了决心……但是,宫阙争斗向来不能讲情义,试想唐太宗李世民连亲兄弟都能杀,不照样成为千古圣君?”
    这些东西张问当然明白,他看着不远处会极门(今协和门)外面的玉白台阶,心道这宫殿里的每块石头都曾经染过鲜血吧?
    张问道:“黄大人放心,我现在还说什么情义不是太矫情了么?”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紫禁城实在寂寞,寂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难道是因为和朱由校有惺惺相惜之感?
    黄仁直道:“有大人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大人要早下决定才好。”
    黄仁直自然着急,名垂青史是他一生的梦想,如果张问称帝建立新的王朝,他就是重要的开国功臣,无论什么版本的史书都不可能遗漏他的名字和事迹。
    张问仍旧在观望周围的景色。初冬的风一起,天气该越来越寒冷了。!~!
    ..
段七八 大剑
    张问在内阁办公楼上的套间里睡了一晚上,可能是太累了,起床时已到了中午,在胥役的照顾下收拾了一下,又吃了午饭,这才走出办公楼。wWw;
    内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几颗槐树的叶子掉得精光,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张问抬头看时,光线晃眼,久睡后的脑袋一阵眩晕。
    他从辽东回来后一直没回家,就住在内阁里,这地方是他办公时间最长的衙门,熟悉的地方让他安心;官吏皂隶都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秩序让他心情平静。
    只是他站在阳光伸懒腰的时候,突然想起几年前那次叛乱,乱军攻打紫禁城,冲进内阁把里面的官吏都杀了个精光,记得当时到处都是尸体,血流遍地……此时张问都仿佛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取我的剑来。”他回头唤一个胥役。
    过了一会,胥役就取来了张问的牡丹重剑,双手呈到张问的面前。张问没有直接接剑,而已抓住剑柄,缓缓地将重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剑鞘还留在胥役的手里。
    发黑的剑身在阳光泛着金属光泽,那个胥役忙将腰弯得更低,他的心里一定有些恐惧。
    张问当然没有杀人玩的嗜好,他提着剑走到院子中间的一颗槐树下,看着手里的大剑站了一会,看见这把剑,他就想起了张嫣,因为它是张嫣送的。
    如果杀掉太上皇朱由校,张嫣会是什么感受?
    “呼!”张问身形一变,摆好叶青成教授的剑法姿势,挥舞着手里的重剑练起剑来。
    可能是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内阁衙门这样严肃的权力机构,人们工作时都谨小慎微,不敢大声喧哗。如此安静的环境,让张问几乎听得见剑锋划在空气中发出的“丝丝”细响。
    没过一会,他就感觉手臂发酸,气息不畅,不由得气喘吁吁。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他没有停止,不过剑招已有些凌乱,只觉得胸口犹如捶鼓一般,喘气如牛,脑子也眩晕恍惚(脑部缺氧)。
    “嘡!”他猛然将剑插|到地面,正打在一块石头上,击得石头粉末乱飞,还闪出一点火花。
    张问弯着腰喘气的当口,心道:太上皇醒来之后,太后在她姐姐的劝说下,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她的态度显然已十分明确。毕竟她已经为张问生了一个儿子,又是张盈的亲妹妹,这么些年的阅历让她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正确。
    太后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张问最纠结的是遂平公主朱徽婧……她是朱由校的亲妹妹。
    朱徽婧身在宫内,恐怕迟早会知道朱由校醒来的事,如果朱由校死了,她一定能猜到是张问授意杀死的。那张问不就是她的杀兄仇人?
    对张问来说,最简单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连朱徽婧一起杀掉;对朱徽婧来说,她如果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最好就是完全不计较朱由校的生死,宫廷斗争亲兄弟都能杀,她应该明白一些道理。
    但是,人毕竟是人,谁又能真正毫无感情?饶是张问这样善于决断的人,此时心里都一阵混乱。
    他心道:不如把朱徽婧一起杀掉,让她永远消失,我就不用烦了。
    杀朱徽婧太简单,她又没权又没势,连亲人都几乎没有,现在最亲的亲戚大概就是太后张嫣,她的兄嫂,不过张嫣早已是张问的人,连嫂子也算不上了……至于那些朱氏藩王,远方叔伯,面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亲。
    就在这时,一个绿袍吏员远远地说道:“禀张阁老,遂平公主来了,想见张阁老。”
    那吏员远远地站着,因为现在张问的样子看起来显然心情不太好,而且手里还拿着把兵器……吏员心道:万一他一刀把老子杀了,老子找谁申冤去?
    张问头也不回地说道:“请殿下过来。”
    “是。”
    过了一会,张问听见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应该是朱徽婧过来了。他心里冒出一股念头:现在就回头一剑将朱徽婧劈死。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人之初,性本善,人的本性真的是善?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人总是在内心里时不时会冒出各种可怕的念头?不会付诸现实只是因为人存在理智而已。
    张问回过头,只见果然是朱徽婧款款向自己走来。
    饶是张问认识朱徽婧好几年了,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却仍然震惊于眼前看到的情景。在明媚的阳光中,张问甚至怀疑朱徽婧是刚刚从天上下来的人。
    一袭浅色的刺绣的襦裙一尘不染,脸颊脖颈手腕等没有被衣服遮住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泛着玉白的光泽,明眸生辉,朱唇姣|好……这样的人不是天上来的是哪里来的?张问不相信人食五谷能不染人间尘土。
    张问提剑的手发软,胸中的戾气一扫而光。相信不仅天下所有的男人下不起手杀这个女人,而且女人也下不起手杀她。
    如今朱徽婧已年满二十,没有了以前那种稚气,浑身脱|去青涩后越发夺目……张问注意到,她以前不满意的小胸脯,也挺拔成熟起来。他不敢多看,觉得看这样的胸脯有罪恶感,是一种亵渎。
    张问好不容易定住心神,将手里的剑递给胥役,让他们退下。
    朱徽婧道:“张问,你能放过皇兄么?”
    张问吃了一惊,不知如何作答,心道:谁告诉她我要杀朱由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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