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eeperby很好很酷不ok(现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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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非就不一样了。他是个摄影师,专业的,不是影楼里随便扣个“国际知名”、“享誉海外”、“XXX御用”一类装逼的名头瞎混日子那种。上大学时玩票儿,后来阴差阳错,经一个当记者的师兄介绍入门,三五年里唐非真就得过几次像样的大奖。什么中国摄影大奖赛啊、平遥啊、尼康在中国啊,再加上他那性格,专门爱拍个猫猫狗狗啊、弱势人群啊、冰山融化啊、温室气体啊,非常契合国际摄影界“你不装逼我不乐意”的要求,几次三番,颇受好评。08年大地震,唐非正好在成都采风,第一时间赶往绵阳,路上拍了许多他自己都不敢再看的照片。其中一张名为“寻找还是等待”的照片后来入选了《国家地理》年度社科类十大经典瞬间,并且在最后的评奖中获得了年度摄影特奖,受邀去美国领奖。
落魄的小狗站在碎裂的马路上。背影恍然惆怅。评论界毫不掩饰他们对于中国年轻一代摄影师的溢美之词,说他们懂得用悲悯的情怀审视冰冷的现实,在灾难面前展现出了摄影人大勇的职业精神和大爱的人文力量,尤其像唐非,绝对是继陆元敏、雍和之后海派摄影的继承人和佼佼者……反正唐非就红了,好一阵子走路都呼呼带风。
他跟朱旻也是那时候好上的。他俩算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关系里三层外三层,基本上不是因为一单操蛋业务,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见就见出了事,朱旻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就不怀好意,处心积虑的找茬搭话,有事没事都绕着唐非的工作室乱转,迟钝如王迟都看出来了——也亏得他叫这名,事主唐非却始终没往心里去,作势大智若愚,浑然不觉。
这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因为唐非的性格,二还是因为唐非的性格。
唐非是白羊座。往好了说是创作灵感丰富、天生的艺术家,往坏了说就是不着调,不靠谱。基本上他脑子里就不存在找个人过日子、买房置地、生孩子养活家等类程序的排列组合,他也不是看不起人民群众过于平凡的幸福,他是压根就没往这想过。今天在这明天在那的生活很适合他,摄影带给他各种各样的乐趣,无尽的新鲜感让他身心舒畅。他也讲究格调,赶个时髦玩个小众,但是一段就凉,都玩不长。第一眼看他的人多半觉得他挺帅,特别那艺术家的气质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啊。但他不能笑,一笑虎牙就穿帮了,顿时从特立独行、追求高层次精神快感的艺术家变成街边一抓一大把的小屁孩。如果深入了解,你还会被他过于随意的生活习惯吓倒,喜欢的裤子让烟烫了个洞,他可以从夏天穿到冬天,要不是觉着漏风还发现不了。
当然,这一点在他跟朱旻好以后大为改观。朱旻是个918出生的极品龟毛处女,决不允许他喜欢的人饥一顿饱一顿,今天鲍鱼明天面包,更不能容忍他穿着裂口的拖鞋满世界跑,朱旻从来不在乎丢人,因为他就没看得起任何人,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觉得他或唐非丢人。
唐非热爱摄影,甚至可以说是执迷于摄影。他总是对动态转静态的东西更为敏感。或者这么说吧,假如朱旻是张照片,唐非大概会比现在更喜欢朱旻。毕竟那底板在这放着呢,各方面都非常够格,眉毛眼睛鼻子嘴都经雕琢。一开始唐非真觉得朱旻跟自己不是一路人,朱旻做事目的性太强,调理清晰,眼光锐利,说每句话做每件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下了多少本钱就一定要十倍二十倍的赚回来。唐非也不是看不起朱旻,他单纯是觉得他俩的三观不可调和。不合适而已。
08年5月,唐非在四川忽然失去联系,朱旻急的大病一场。但当天晚上他就拔掉针头,开始联络南京的老同学。谁知道是老天爷帮他,还是人家看他太可怜,最后还真就给他找到了随队进蜀的办法。第三天他人就在成都了,可那时,唐非已经身在绵阳。
后来几经辗转,他俩是在都江堰的一个安置点遇见的。完后也就那么回事,一向自制的朱旻抱着唐非嚎啕大哭,状似油盐不进的唐非忽然就感动了。再后来唐非摔坏了腿,不得不从四川撤下来,朱旻放下工作床前床后的照顾了他两个月。再再然后他俩就好了。
唐非的豁达和粗神经再次表现出强大的优势,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让朱旻绕进去的,反正他挺高兴,上当他也高兴,再说朱旻能骗他什么呢,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谁更吃亏。
浪漫不难,难的是一直浪漫。在一起以后朱旻开始有意诱导唐非定居,好能多点时间在一起,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唐非是不是又上什么危险的地方去了。但最先在房子的问题上他就遭遇了重击。朱旻说我们买房吧。唐非想了想说行啊,我就一要求必须有地方给我洗相片其他你定,定好了我掏钱。语言无法描述朱旻当时的心情,这就好比你想娶媳妇儿,好容易办了事也扯了证,结果晚上进了洞房衣服一扒却发现是人家娶了你。朱旻心里由衷的感慨,原来被包养是这样的。
无论如何,也甭管中间吵过多少次、闹过多少“性格不合”,他们对在一起这件事都挺认真,不知不觉间改变对方也为对方改变。唐非开始固定采风时间,不会再动不动热血上头拎着相机就走,偶尔也学着夸一夸朱旻的手艺,坦白承认鸭血牛腩煲确实比方便面好吃。朱旻在一些细小的问题上也不再绷得死紧了,唐非乱扔东西他多半睁一眼闭一眼,不再强制要求鞋子必须摆成“阖起”的筷子型——有一段唐非跟他吵,说分开的筷子是筷子同理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筷子也是筷子,气的朱旻一天没跟他说话。最重要的是朱旻发现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就再打不住了,到最后唐非心血来潮说要养狗,一向最讨厌动物的朱旻也咬牙同意了,并且从此成了狗奴。
反正这么看来,只要他们俩不说轻易撒手,幸福简直垂手可得。
如果世上没有袁梁。
section 2
唐非这天也有工作,不过搞艺术就这点好,不用赶点儿,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朱旻出门以后他又回去躺了一会儿,无奈一休总也没有老实时候,朱旻一不在家就这样,小臭狗一副魂不守舍的德行,对唐非爱答不稀理,缩在被窝里屁股冲着人,眼皮都耷拉着,楼下稍微有点动静它就立刻跳起来,踩着唐非的肚子跳下床去,哒哒哒哒的下楼看一圈或者叫两声,满怀希望会是朱旻。唐非有时候真怀疑,你说一休是不是爱上朱旻了——这不是耐情是什么?!
狗和人是没有前途的啊。唐非有点坏心的笑着,摸到被子里一休的屁股,挑衅式的拍了两拍。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终于起床了。穿着棉拖鞋,裹着一件脱了线的毛绒外套,摇摇晃晃的磨蹭。先把相机和镜头准备好——吃饭的家伙。雨天,防雨袋和防水布也是必须的。还有胶片……唐非是绝对的胶片信徒,就如他讨厌PS,讨厌摆拍,国内某些所谓大师的成名作,根本不是摄影,是剧照。
但是今天唐非拿着胶片比量了半天,还是准备用数码。他坐在地上摆弄光圈,对好焦,随手给一休拍了一张。
“哈哈哈哈……”唐非举着相机,太沉了就直接放在地毯上,踢踢一休的屁股,“你自己看你那俩肿眼泡。”
也不管一休是否听得懂,再说人家也压根就没想理他。
“喂!朱旻!”电话一响他就接了起来,头不抬眼不睁的冲着那边喊,“我脚架呢?你是不又藏起来了。我今天要出去……喂?!唉?”
才发现不是电话是短信。摆了这么大个乌龙,唐非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上那坨乱毛,点开朱旻的短信。写着:好困,还在等领导开会,早知道多睡一下了。
后面还附送了一个流泪的小人。唐非不自觉傻笑起来。
“困啊?”一面上楼一面得瑟着,他恶质的骚扰着睡眠不足的人,夹着电话回房间找衣服。
“我让你晚点儿去你还不干。现在你赖谁吧。”可惜打开衣柜看了一眼,有点发懵,又转到窗边寻找灵感。唐非夹在两扇半开的白窗帘中间,撅着嘴往小区空旷的街上探,左看看右看看,空无一人的小路,雨还下个不停,天色阴沉可怖,连出来买菜的保姆都没见一个。
袁梁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屏幕上唐非变得好近,近到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可以洞悉。
不以为然的撅着嘴,然后下一秒不知道听了什么,两个眼睛笑的弯弯的,虎牙明晃晃的支楞在空气里。袁梁渐渐意识到那张脸在某时候会变得尤其生动,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朱旻。
“我要去拍国泰。”唐非说,“你把我架子放哪儿了!每回你放完我就找不着……我没乱扔,我放哪儿自己下次还能找着,你拿走完我就找不着……不是那个……碳架……啧就特轻巧那……啊对你还玩来着,就那俩摇把……记得吧?”
和朱旻有时有晌一笔一结的工作不同,唐非的活儿多半见诸远期效益。比如拍个外滩源,外白渡桥,老城区和苏州河改造什么的,再比如这天要拍的国泰电影院。都说城市发展的多么多么快速,时代多么多么一去不返,但如果较叫起真来记录城市的表情,关注城市人,不下三五年功夫根本看不出变化。朱旻常说你这还不如跑商业画册,那见钱多快啊,尤其大国企,傻多速,一单下去狮子大开口,你要三百万都没人稀了跟你还价——那还算个钱啊。再说人家为啥找你唐非?还不是看上你的名气,你要的少都对不起人家捧你,不诚心拆人台么你。
唐非气得半死,抓着拖鞋往朱旻嘴里塞。一休在下面连蹦带跳,又不知道他俩在掐啥,一个前爪搭在唐非腿肚子上,直往上窜。俩人一狗从厨房闹到客厅,沙发上摔成一团,鸡飞狗跳,后来朱旻被踢到地上,脑袋磕得巨响,唐非的胳膊肘撞到一休的门牙,一时间惨呼不绝,三个都嗷嗷叫。
“行了我知道了。我一会看看去。”唐非干脆把窗户打开,结果马上就说,“我靠!”
“怎么了?!”朱旻正躲在消防楼梯里,吓一跳,“什么啊?!”
“冷。”唐非打了个哆嗦,赶紧把窗户关好,“比我早晨出去还冷。晚上你遛它吧,它跟你那么好。啊……”
搞摄影就没有怕冷的,唐非当然更不怕。这就不是一个娇气的活,也绝对养不出胖子。风吹日晒还是刀山火海,虽然也不是肯遭罪就一定能成,可不豁出去受点皮肉之苦,绝对成不了。守在大城市里身娇肉贵的养着,那种好事想也别想。唐非的身体就是这么练出来的,特别好不敢说,但是真经折腾。当初进内蒙根河山里拍鄂温克人,别说汽车,牛车都拉不进去,到敖鲁的最后三十里雪地,他是背着几十斤的摄影器材硬走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