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eeperby很好很酷不ok(现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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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时刻使点硬的唐非才知道听话,“看下能少块肉啊!”
“雨太大了没拍好。”唐非龇牙咧嘴,摆出一脸嫌弃,眼角耷拉着,确实挺低落,“明明说是小雨嘛,下着下着下那么大。我光收拾相机了。回来我一看,也就两三张还可以。”
“你都拍多少张了。不就那电影院么……”
“你知道什么,我答应给人做封面的,当然要挑张……”话没说完就被门铃打断了,唐非又踢了朱旻一脚,“去开门。”
“不好意思。”袁梁站在门外,头发还有点湿。但朱旻并不认识他,一时愕然:“你是……”
条件反射就问来意,唐非走过来靠在朱旻身后的门扉上,两个人一起瞪着袁梁。
“让你们把车挪一下。”袁梁说,头也不抬,更不敢看向唐非。他往边上让出身来,朱旻这时才听见街上有人在喊。
“都出来把车开走!”是小区物业,操着不太合格的普通话,上海口音重极了,“讲多少次路上不是给伊拉停车的,要地下停车场做什么用啊?全都停在门口,然后早上出门又要吵着开不出去。侬……你们自己讲怪谁啊。”
唐非最烦这种事,眉头马上皱的老高,朱旻赶紧说你待着我去弄,随手抓起柜子上两把车钥匙,冲进不小的雨里。
“伞!”唐非喊了一声,他也没顾上。
剩下还没走的袁梁,和靠着门上等朱旻回家的唐非。
唐非根本就没把这个不认识的人放在心上,匆匆一眼,都记不住脸。所以他也不会知道。袁梁头一次在这么近处看他,眼神锋利而羞怯。
section 3
虽然每每因为窥镜的角度无法看到唐非在干什么,他觉得他离唐非好远好难触摸,时时烦躁不堪,情绪激动难以控制。但真正让袁梁产生那种“为什么不进去看看”的念头,完全出于偶然。
圣诞前夜朱旻和唐非好像有节目。唐非从早上起来就没出门,朱旻正常上班,但午饭刚过就从公司回来了。两个人关起门来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二楼的窗帘一直拉得死紧。再出门时天都黑了,唐非抱着相机上了朱旻的车,好像还在抱怨出门太晚。
就参加个朋友聚会也不忘拍两张纸醉金迷,果然摄影在唐非的生命里永远排位第一。朱旻看了一眼相机,非常想抢过来扔地上踩两脚。
但他只敢想,不敢真干。唐非会把他扔地上踩两脚吧。
“会堵死吧。”唐非说。当然袁梁并听不到。
朱旻正从驾驶室那一侧坐进来:“冷哦。要命。干嘛非拣这个时间降温!没事……不能堵。我们不上高架,今天全市的车都跟帅哥去接美女了,约会呢。再说去那么早干什么啊。就是喝呗。啧!唉我说你,我那帮同事怎么都跟你混那么熟?你身为老板娘,也不说保持点儿神秘感。矜持知道不。”
“唉我看看脸在哪儿呢?”他还伸手过来扳唐非的下巴,“啊!靠你真打!”
灯下唐非一脸贤惠的狰狞,先是闭着眼睛微笑,配合朱旻那句自杀一般的“老板娘”,再睁开眼时,一阵血雨腥风。
朱旻嗷嗷叫了半天,唐非打的很爽,笑的好不嚣张。隔着一条街,在屋里都听得见惨叫。袁梁攥紧了车钥匙——突然想起,他的旧本田还在地下停车场。
等取了车再转出小区,果然没跟上。袁梁捏着方向盘,路口急躁的喘息着。最近他的情绪波动很大,时时爆发,无从克制,一旦不知道唐非人在哪里,就会从平静骤然转为歇斯底里的躁郁,像现在手不住发抖,手劲也越来也大,几乎就要把方向盘整个掰下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该往那边转。唐非去了哪儿?身后堵了两辆车,看交通灯变成绿色袁梁还是不动地方,直在后面按喇叭。
“册那!”实在没办法,后面的车只好绕过他开走,只是路过时不忘骂上两句,“神经病啊!十三点……”
袁梁充耳不闻,他还是停在原地,等呼吸平复。
最后他掉头回了家。
黑洞洞的C7让他非常痛苦。进门前他看了一眼,毫无意义的茫然之下,隐藏着他自己都始未发觉的恨意。冰箱里吃的东西很多,他记得他昨天才刚跟着唐非一起去了趟超市,可现在他看着这堆东西,什么都不想吃。先热杯牛奶吧,胃痛。但还没微波炉转到底他就不想喝了。他从冰箱里拿出咖啡,是唐非喜欢的牌子。
他喝着冰凉的咖啡,形如自杀。唐非走后不到两个小时,胃痛到晕晕乎乎的他就坐在电脑前写下了新小说的第一章。激跳到失温的心口,几乎令他失去意识,他看上去就像嗑了药,知觉从指尖流逝,疼痛都变的麻木了。
主人公同样犹如瘾君子般的晕眩和癫狂,袁梁倾尽了自己在寂寞中摸索到的一切幻觉。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满目猩红,精疲力尽。他看着他笔下的人放纵,充满发泄似的快感。那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对唐非并不仅仅是仰望而已。他也想像这个小说里的“他”一样,侵入到不被允许的深度里。
“唐非……”他说,这两个字带给他的,从肉体到精神的全部诱惑释放出来,却因为即刻曝露的,无法填补的空旷而畏惧,呐喊变成了呢喃。
他打开了窥镜。想看看熟悉的静谧。但他看到了什么?他猛然坐直了身,手里的烟一抖,烟灰掉下来烫了手背。
有个人站在唐非家门口。或者说先是在一楼的窗子旁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其间还几次往街这边的D7、D8看过来,漆黑的街道,昏黄的路灯,小区内的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街上,相对的两栋小联排,目及之处空无一人,万籁俱静。
小偷?但袁梁的第一个反应却是——那不会是他自己吧?那不会是他极力克制的,却终究无法克制的自己吧。那才是他真实的愿望吧?!他甚至真的对着镜子确认了一番。还好,并不是。窝囊废袁梁还在好好的这里。那么那又是谁?
袁梁习惯性的抓紧了鼠标。想了想又放开了。他觉得可笑。他能干什么呢?拿鼠标砸昏那个小偷么?袁梁你这个废物。
起初还有一休狂躁而凄惨的叫声,到后来连叫声都再听不见。袁梁想那只小小的吉娃娃,会不会死了?死掉的话,唐非会很伤心。
小偷在唐非家并没耽搁很久。大概也害怕主人会随时回来,不到半个钟头就关上门,匆匆离开了。袁梁由始至终安静的看着,享受内心深处各种各样讥诮的、羡慕的、憎恨的、酸楚的折磨,他时而窃喜,时而忏悔,他心里充满着难以言语的亢奋,也满是无法言说的罪恶感。以至于到最后才明白过来,那个小偷竟然是用的钥匙开门,走时还特意把门锁好了。而这一点大为启发了袁梁。那一霎时涌起的兴奋击倒了他,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忏悔都是假的,太虚伪了。他真正想要的只有罪恶。只有唐非。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他不进去看看呢。唐非的世界。就像每一次故作镇定的和唐非擦肩而过。为什么不停下来和唐非说说话,打个招呼说啊你好常能看见你家的小狗啊。
原来袁梁从未想过要和唐非认识。起码不是通过寻常人眼里寻常的途径。
他是只能站在暗处偷窥的鬼。
这天的party开到很晚,唐非和朱旻凌晨三点多才回来。副驾驶位上唐非明显喝多了,朱旻也得算是醉驾了吧。但估计这晚上事儿也多,一路都没遇见警察叔叔。他俩站在家门口找钥匙时,唐非站都站不住了,朱旻连抱带拖,一边开门一边喊:“一休?一休!”
然后酒就醒了。再然后就报了警。唐非裹着毯子,怀里抱着屁股上还印着一个大鞋印的一休——朱旻废了老大劲才从二楼衣柜的夹缝里找到它,明显吓得不行,看到他俩还瑟瑟发抖,只知道呜呜叫。
“你进车里坐着吧。”朱旻跟着两个拿着小本本的110进屋找了一圈,要确认到底丢了什么,但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种盗窃案破案的概率几乎为零。等出来看见唐非抱着一休站在车门旁边,朱旻有点心疼:“不用你管了。我跟他们说完,拿点东西……今晚咱俩到那边住去。明天我也不去公司了,回来收拾换锁。你看行吧?”
这是说朱旻以前的老房子。不到两百坪的三居室,在卢湾呢。他俩搬到这边以后,那头已经彻底沦为杂物放置间,有时候唐非的一些摄影圈的朋友来上海办事,也在那里小住。现在警察已经明确说了,这贼是用钥匙开的门,很可能是熟人入室行窃。朱旻绝不相信他和唐非会有这样的熟人。但那人手里有钥匙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换锁之前,就算是俩大老爷们,他俩也不敢继续住了。
“算我求你了。”他哄孩子似的,捏着唐非的胳膊往车里推,“又冷又累。你也别进去看了。没什么可看的,咱家也没啥可偷的你说是吧?他就一顿瞎翻,电脑手表什么的。”
一休在唐非怀里伸着脑袋,靠在朱旻手上舔了两口。朱旻看它那样可怜,摸两把叹了口气。
但唐大师不为所动,表情冷的像结冰的Johnny Walker:“我相机呢?”
“唉你别说。”朱旻赶紧说,“他没动相机。你看吧,这傻逼……”
“你以为他没偷相机我就高兴了啊?!”唐非瞪他,借着那点酒劲,难得泄露了感情。他跟朱旻不一样,从不把什么爱啊喜欢啊非你不可啊我咋这么稀罕你啊一类的情绪挂在脸上。让他说出来就更没可能了——唐非不是不好意思说,而是根本没想过说。闹到朱旻常常觉得自己犯贱,越是这样越扒着不放,偶尔从些莫名其妙的对话里寻找那句“我爱朱旻”的变形体,唐非的喜欢总是若隐若现,但却真实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电脑不是钱啊?”唐非说,“怎么办呐!你那什么……东西不是在里面?”
朱旻的图纸什么的,唐非也搞不清楚。有一阵子涉及到世博布展,保密文件没少签。所以唐非想来,大概和相片一样,没了就很麻烦。他有点担心。
“没事没事。”朱旻是什么人?耳朵削尖了寻找唐非爱情的蛛丝马迹。他立刻就从中听出了毫无保留的关切,感动的不行,张嘴半天,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表情特傻,腮帮子都僵了。
“唉你们今晚有地方去吧?最好不要住这里。”一个戴眼镜的警察叔叔过来例行公事,从棉制服的口袋里掏出小本本,“做一下登记。”
朱旻和唐非就没腻歪下去。朱旻多少有点失落,悻悻的说:“有,我们能进去拿点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