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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部分

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第164部分

小说: 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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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我已冷静下来,极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往内科楼走去。他不发一言地走在前面,而我搜肠刮肚地在想如何应对他的责骂。
  
  走到内科楼二层时,他突然停在了楼梯中间。见他把手伸进口袋,我以为他要接电话,便没在意。片刻后却发现他的药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滚下楼梯。而他自己紧紧攥住楼梯扶手,躬身下去跪在了楼梯上!
  
  “赫连!”我惊恐万状,拾起药瓶便阔步跑了上去。一把扶住他颤抖不已的身体,才感觉到他背部的汗水早已打湿了衬衫。 
  
  他的脸紧紧皱在一起,表情异常痛苦,冷汗顺着脸颊簌簌下落。身体猛然一抖,他随即低低咳嗽起来,气息不稳。
  
  “我背你去找老白!”我蹲到他侧面,强行拉过他的双臂,“别怕!不会有事的!别怕!”
  
  他的双臂完全使不上力气,搭上我的肩膀后又突然滑落下去,整个人也侧身倒在了楼梯上,张嘴艰难喘息,气息不相接续,如搁浅的游鱼。
  
  这时,心内三科室的夏医生突然窜了出来,见到赫连意委顿在楼梯上,马上惊呼:“哎呀!院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心脏病又发作了?!快送急救!”
  
  他一下子抱起了赫连意的双腿,又指示我架住他的上半身。我们两个飞快将赫连意抬上楼,一路小跑奔到了CCU。同事们都对他的病情非常了解,马上连监护,挂氧气,作图,上泵,又拉来除颤仪时刻准备进行电击。
  
  老白被实习生从办公室喊了出来,飞快奔过来组织抢救。边看监护仪上的心电波形,边吩咐道:“上胺碘酮、西地兰泵!推支速尿!唐棣,你去取一片索他洛尔给赫连含上!”
  
  接到指示,我赶忙跑到护理站在一大堆药瓶里寻找索他洛尔,心慌气促,双手都在颤抖。拿着药片再次冲进监护室,跑到赫连意面前,见他已经完全清醒,喘息也渐渐平复,我的心立刻平复下去,轻轻说道:“老师,张嘴,把药含上。”
  
  他无力地看着我,继而张开嘴让我喂药。我伸手抹抹他额头的汗水,借此给他温暖与动力。
  
  “他为什么疼得这么厉害?!”看着被匆忙调过来的超声科医生,我焦急询问,“他以前没这样疼过…”
  
  超声医生把我们叫到病房外,沉声对老白和我说:“你们看,心脏扩大得很厉害,瓣膜中量返流,心功能很差…还是拍个胸片吧,应该不除外肺淤血。”
  
  我痛苦万分,咬着拳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老白附和道:“已经发展到心衰的程度了,现在又并发室速、晕厥,即使有ICD保驾,猝死的风险也相当高了…”
  
  泪水簌簌掉落,我根本承受不了老白这样的解释。我终于知道他那些没来由的疲惫、咳嗽和喘息,还有偶尔的呕吐及水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他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我竟然没有发现!身为心内科研究生我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爱人已经到了心衰的程度!!! 我没有资格做一个医生!!!
  
  我蹲下身体嚎啕大哭起来,像马上就要失去他一样。老白见状忙俯身拍我的背,说道:“唐棣!你别这样!心衰是能纠正的!只要他肯好好配合治疗,扩大的心脏还可以复原!你这样大哭,让他听见了该怎么想!为了他你也要振作起来!”
  
  手捂脸颊,我止不住抽泣,断断续续地说:“我竟全然不觉…我…我还那样气他…还那样伤害他…我他妈禽兽不如…”
  
  老白递过来纸巾,叹息连连:“我劝过他安心治疗一段时间,可他…他就是一意孤行…要不是前些日子我强迫他在办公室输了几天液,估计这次发病会更加危险。”
  
  我抬起头,猛然攥紧老白的手:“老白,我不会出国的,我也不要和他分手。求求你把他治好,求求你治好他!”
  
  老白表情严肃,重重点头:“不用你求我,我也会拼了命把他治好。但是,你应该听说过什么叫‘双心疾病’,我能治好他的心脏,却治不好他的心理,你懂吗?这需要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你是他的整个世界,我也相信你的为人,我有信心将他交付予你!”
  
  我恍然大悟,又为老白的坦诚受宠若惊。我知道自己满身缺点和瑕疵,却仍有人愿意爱我,有人愿意信任我,有人愿意包容我,使我瞬间有了勇气面对现实的严苛及冷酷。这世界确实不同于我们的想象,我们因此学会了珍惜和感谢,感谢他们的理解!
  
  我擦掉眼泪,决心要陪在赫连意身边,与白茅一起,把他治好!正所谓生命必须有裂缝,阳光才能照进来,路上有坎坷,人才变得坚强起来。我要坚强,必须坚强!
  
  回到监护室,赫连意已经换上了病服,被迫靠坐在病床上缓解肺水肿带来的呼吸困难,眼睛盯着我和白茅靠近,脸色苍白又憔悴。
  
  老白安慰他:“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不着急。”
  
  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说:“赫连,该让我回到你身边了吧?!你不能没有我,我…更不能没有你…让我照顾你…”
  
  赫连意呆愣半天,轻轻侧头过去闭上眼睛,不愿理我。我看看老白,老白做无辜状,打哑语让我再接再厉,而他自己却逃出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白茅刚走,帮我护送赫连意的心内三科夏俊医生便走过来,搓着手问道:“那个…院长…您感觉好些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夏俊,不好意思地说:“夏医生,多亏你在场…这次实在是太感激你了!”
  
  赫连意也睁开眼来抬头看向夏俊,微微笑着说:“夏俊啊,谢谢你了!”
  
  “啊…院长客气!客气,客气!”夏俊挠头咧嘴,不知所措,“院长的身体才是我们最挂心的事!您一定要养好身体,医院都指望您主持大局呢!呵呵…呵呵呵…”
  
  赫连意无奈苦笑,低声说道:“耽误了你的工作,我现在没事了,你回去吧…”
  
  “是,是,是…”夏俊来回搓着双手,杵在原地不为所动,支支吾吾继续说,“那个…院长…”
  
  赫连意凝眉盯着他,不明所以:“还有事吗?”
  
  “呃…是这样的,院长…”夏俊抬头瞥瞥我,继而趴在赫连意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赫连意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板着脸说道:“先不说你的课题没有申请上,就连考试也没有通过,你拿什么晋升?”
  
  夏俊急了,忙辩解:“申请了,申请了,今年就能申请上!至于考试嘛,院长你就帮帮忙吧!您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一直没升职…我…”
  
  “行了,你别说了,”赫连意打断他,语气不快,“我早就跟你说过,医院对考核医生晋职称的事是非常严格的,就算你用其他手段晋了副高,我也不会聘你!现在不是你想尽一切办法晋升的时候,你应该好好反思自己的作为,为什么其他人能搞科研,你不能,为什么其他人能通过考试,而你不行!”
  
  “院长…我会学习的…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医院名额有限,有那么多人等待晋升,我为什么要把名额给一个不思进取的人?!” 赫连意提高音量,严厉而庄重,“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院长…”
  
  夏俊还要再继续磨人,我适时打断他:“夏大夫,老师刚刚发病,他需要休息,有什么事过些日子再谈吧!”
  
  看赫连意闭目养神,夏俊攥紧拳头又松开,不得不放弃这次谈话:“唉~~~”
  
  对他报以微笑,我示意他赶紧离开。他绕过病床,经过我身边时停下脚步,扬起嘴角冷笑一声,继而伏在我耳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同性恋就有资格晋升吗?!”
  
  我猛地转头瞪视着他,暗暗攥拳,咬牙切齿,暗想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他冷冷地哼笑,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他阔步走出监护室,徒留我站在原地,浑身冒着冷汗。
  
  
  当我们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是展现在公众面前的样子:自信、优雅、体贴、善解人意。当我们爱上了那个人,才发现他身体里有那么多喜怒哀乐,他的悲伤,他的软弱,他的隐忍,他的种种,让你觉得你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这个时候我们总会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你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他也同样爱着你。
  
  我不知道赫连意究竟作何打算,他嘴上毫不留情,话语针针见血,但偶尔还会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直觉他有好多难言之隐,而不是完全不爱,不是铁石心肠。他之所以这样,大概同我一样,是因为还有好多眷恋与不舍吧!
  
  没有把他送回办公室,毕竟他那边没有个像样的床铺可供休息,我便背上他回到了烧伤科病房。将他放倒在我的病床上,为他盖上被单,我守在他身旁注视着他宁静的睡颜,突然间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生命那样短促,为什么不把它尽量过得像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呢!既然爱得痴狂,爱得深沉,为何不拼了命守护住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两个人若是还在乎对方,无论多难,都会为爱找到出路的。不管你对生活有多么失望,你都没理由对爱情失望,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希望,永远是生命的一种希望。爱情是你自己的品质,是你自己的心魂,是你自己的处境,与别人无关!
  
  而真正的痴情,他的爱应该扎根更深,发力更狠,因为和本心相同,所以也更利于持久。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挡得住一颗滚烫的心。
  
  我轻轻抚摸着赫连意的脸颊,低低笑了起来,内心释怀,一片光明!赫连意,不要太小看我唐棣,我的韧性及痴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媲美的!我与你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我便见招拆招,看你拿我如何!!!
  
  想到这里,我仿佛又找回了当初死皮赖脸追求赫连意时的勇气与决心。我就不信,当初能把他追到手,又怎么会轻易弄丢他!我站起身为自己打气,瞬间豪情万丈,让我感觉自己周身突然间光芒四射,映亮了整座城市!
  
  “Super 唐!!!Aja Aja Fighting!Go!”捶胸顿足,我直抒胸臆。却突然扯了腿伤,一阵钻心疼,嚎叫一声“哎呦~我草~~”,忙跳脚跑去沙发扒开纱布查看情况,暗骂自己亢奋过头了,竟让这玩艺渗出这么多血!
  
  不敢再逞强,我老老实实把腿架在沙发上,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趴在沙发上,口水湿了一片,身上搭着的被单是赫连意昨天盖过的。我急忙抬起头望向病床,空空如也。他走了!!!挣扎着要爬起来找他,身子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草,草,草…”随着我的叫喊,身体便顺着沙发一点点滑了下去,眼看脸要着地,我赶忙用被单捂了脸。“咣当”一下,身体顺利着陆…
  
  此时恰巧有人推门而入,我暗骂这次可丢人了!
  
  “小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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