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逼人-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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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奇仰起泪痕交错的小脸,仿佛不明白秦怀为什么不愿意想起他娘。
“你娘跟爹在一起的时候,很不开心,后来她死了,你小舅舅很伤心,所以一直不喜欢我们,我跟你奶奶、姑姑也很害怕见到你小舅舅。”
这么复杂的故事实在不是一个孩子所能理解的,不过“喜欢”与“不喜欢”他还是听得很清楚,秦奇咬咬下唇,像是经过了极力地挣扎,才说出口,“爹,你能不恨小舅舅吗?”
秦怀怔了半晌,“你知道什么是恨吗?”
“就是不喜欢。”
“不。”秦怀摇摇头,“恨是一种很极端地东西,是不喜欢的十倍,百倍,所承受的痛苦也更多。有人恨你,你痛苦;你恨别人,会更痛苦。小奇,爹希望你这一生只用到不喜欢,而不要有机会去恨,好吗?”
秦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秦怀站起来,拍拍秦奇的头顶,“爹不恨你小舅舅,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现在是爹错了,所以爹在承担。”
秦奇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眼带期盼地道:“那,爹爹什么时候能回家?”
“快了。”秦怀笑道:“爹不在的时间里,你要照顾好奶奶和姑姑,好吗?”
秦奇马上用力地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自己不住的抽咽,又用袖子擦了擦脸,朝秦怀道:“小奇先出去,爹和苏姑姑说话吧。”
秦怀看着来路的昏暗阴森,不禁问道:“不怕吗?”
秦奇摇摇头,“我是男人,还要照顾奶奶和姑姑,男人什么都不怕。”
苏络和秦怀都笑了,秦奇走到带他们进来地狱卒跟前,“大叔,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爹和……和我娘有话要说。”
那狱卒错愕地望了苏络和秦怀一眼,他们刚刚地话他都听着呢,听那意思这小子的娘已经死了,难道闹鬼了?
在刑狱之地待久了地人大都不惧鬼神,这狱卒就是奇怪,他娘不是在这大牢里死的吧?怎么也能来这儿吗?
狱卒挠着头,却也不过分为难,朝苏络道:“我先送这小公子出去,一会再回来接你。”
苏络正因为秦奇的称呼有些窘迫,听狱卒这么一说连忙点头,“有劳这位大哥了。”说着她解下腰间的钱袋,整袋递了过去,那狱卒摆摆手,笑道:“这案子要上达天听的。”
苏络也不勉强,收回钱袋,“还请大哥这些日子多多照看,改日送上几坛好酒,请大哥品尝。”
“要得要得。”
那狱卒转身领着秦奇走了,苏络收回视线,却始终不敢往上看,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络儿……我想抱抱你。”
秦怀温润的声音让苏络的脸上有些躁热,她仍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上前一步,下一秒已被秦怀拥入怀中。
说“拥”,其实是有水份的,两人之间隔着那么粗的栅栏,只是触到对方的后背而己。
秦怀温热的呼吸就在头顶,苏络轻轻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这些天她真是太累了。
“能吻你吗?”
苏络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眼睛更是不敢睁开。唇上多了一个温热的触感,却不是秦怀的唇,只是他的拇指,摩挲着苏络的双唇,“没同意……”
苏络连忙睁眼,“不是……”
秦怀轻笑,“也没反对。苏络霎时间红了脸颊,这种事让她怎么表明同意或反对?果然男人还是要无赖一点的好吗?像李如松……
苏络的目光闪了闪,跟着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来,秦怀却笑着松了手,指尖仍有眷恋,“先欠着,等着出去再还给我。”
苏络咬咬下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表态,最终她还是点点头,脸上已烧得一片通红。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呢……”秦怀突然低叹了一声,“如果……”
苏络猛地推开他,埋怨地瞪着他,“什么如果?这案子我早已打听明白了,根本没什么大事,想重判也不能,况且你知道是谁主审吗?是周崇文!”苏络大笑道:“这下放心了吧?你知道吗?那厮以前专门坐在街角给人写信的,用个破碗也能换封信,多没出息,想不到复习了几天居然能一举得中,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络儿。”秦怀打断苏络带着刻意情绪的笑语,认真地道:“如果有变,送我娘和情儿走,拜托你。”
第一百九十章 … 受封
苏络不记得自己最后答没答应秦怀,她只知道自己很生气。什么叫不好的预感?他是神棍吗?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总要去想最差的结局?想得连她都心慌了。
或许秦怀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在牢里,什么都做不了,可万燕归也悄无声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就像秦记开业时一样,静悄悄地突然送了份大礼,秦怀在担心这个吧?
从大理寺出来,苏络一直心不在焉地,秦奇拽拽苏络的手,“苏姑姑,我想回家。”
苏络失笑,捏捏他的脸蛋,“现在又知道叫姑姑了?”
秦奇做错事般地低下头,“刚才那个大叔说,你和我爹还没成亲,所以不能叫娘。”说完他抬起头,“你会嫁给我爹吧?”
这又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连苏络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送你回家。”苏络用指尖点点他的鼻子,“出来好几天,你奶奶一定想你了。”
秦奇跟着苏络的步子,没一会又问:“你会成为我娘吗?”
秦奇一路上问了不下七八次,问得苏络直为难,把秦奇送回家后便急着离开了秦府。
其实这几天苏络也有件大事,就是和万历结拜,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太后昨天就派人催苏络进宫去住,以便典礼举行。可现在苏络哪有这个心思,但又实在推脱不了,没办法。只得把秦家托付给苏绛,心情忐忑地进了宫。
皇家的任何仪式都很复杂,不像普通拜拜天地、烧烧黄纸再说几句豪言壮语就算过关,但因为以前没有皇上结拜的先例,所以苏络他们走地是过继子嗣的流程,当然,名头和称呼是改了的。
结拜成功,苏络的名字正式记入玉牒,万历还给了个天大的恩赐。让苏络跟着他姓朱。
于是玉牒上的名字改成了朱络,封来仪郡主。
这是经过朝臣们商量后一致决定的。皇帝的姐妹一般称为“长公主”,皇帝的女儿称“公主”,苏络地辈份本来在“长公主”之列,但因为长公主的规格太高,那得是先皇骨血,你苏络是什么?所以全票否决,勉强给了个郡主;又因“仪”通“义”音,以示这个郡主不是亲的,是“义”的。
所以说。这帮文人都小气透了,又不是你们收干妹妹,你们跟着操什么心啊?
其实封什么苏络都不在意,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么?万历之所以肯收她做义妹,有多少感情因素?大概连百分之一也没有,只是看她送礼送得勤快,又有郑贵妃和怀柔郡主帮衬着说项,当然也不排除他觉得好玩这个因素,这才促成此事。别人都是花钱买官。苏络是用钱换了个郡主,每年还有八百石的奉禄,人家现在也是吃公粮的了。
本来万历还想顺便给苏氏封个命妇,没等苏络开口,怀柔就帮着婉拒了。说得挺好听,大意是苏络已经受了皇家这么大的恩赐。不可再封其母太过荣宠。万历也根本不在意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命妇。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苏络则替苏氏松了口气,如果苏氏封了命妇,将来可就不能低调地改嫁了。
苏络在宫中住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请旨出宫,万历够意思,派了公主级的仪仗队送她。苏络在仪仗队的簇拥下敲锣打鼓地行街过市,招来百姓们观赏稀有动物似的眼神看她,她就觉得自己傻透了。
不过这仪仗队也有好处。最起码在人头涌动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地大理寺门前免了堵车的烦恼。一路绿灯行至大理寺门前,众人自觉避让。
围在公堂前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来看热闹的。另百分之一包括苏绛、秦夫人、秦情和刘成轩……哦,刘成轩也是来看热闹的。
审案的官员还没到,大堂内除了两排站立挺直的衙差,就是刘成轩。他居然混到了个旁听席的座。苏络探头探脑地在公堂外瞄了半天,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是也能进去旁听,最后是刘成轩看不过去了,出来把苏络叫了进去。
说是旁听席,其实是在堂上喊“威武”的衙差身后,虽然视线不太好,但胜在离地近,听得清楚,比在外面挤着强多了。
又等了一会,才听到后堂隐隐的谦让声,由远而近了。
“林大人请。”
“刘大人请。”
“状元爷请。”
“宁大人请。”
“周探花请。”
“王榜眼请。”
明明早就听到声音了,这票人硬是请了小二十分钟才露头。并在落座时又推让一番,这才各归各位。
头甲三名是主审,自然居坐大堂正中,大理寺少卿林大人与大理寺正刘大人居于右下席位,左席为监察院左督御史宁大人。
三名头甲都身穿正蓝色进士冠服,头上戴着展脚进士帽,展角长五寸余,像两把尺子似的支在耳朵上面,展脚两端又都系有垂带,瞅着还挺飘逸,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榜眼和探花的进士帽上簪着翠叶荣花,而状元的帽上簪着银花。
状元爷是名副其实地“爷”,那岁数看来没有六十也有五十,苏络真地好奇在这个平均寿命都不太长的年代里,到底是什么动力能让一个学子耗尽一生的精力只为混个状元当当?就算终于考上了状元,恐怕还没等升官,就已经升天了。
其实这是苏络武断了,崔状元绝没有六十,也没有五十,时年四十九岁,只是因为读书耗费心力,才有点显老。
坐在状元另一侧的榜眼王新祥就年轻多了,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吊眼长脸,也算清秀,而且天生的一副聪明相,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人是很聪明的。但苏绛说过,能让人看出聪明的人,其实是不太聪明地,不知道这个王榜眼到底如何。
终于轮到周崇文了。有个活生生地例子告诉苏络,人要衣装,但“装”也要看气质而装。像刘成轩那样的,就适合弄把自己弄得像个花蝴蝶,而像周崇文这样地,平时已生得白晰俊秀,现在再让进士服一衬,当然还有可能是让身边的状元爷衬的,两相一对比,周厮简直就是气质清华、一表人材。
这是苏络在放榜后第一次看到周崇文,不是不想见,而是他们都太忙,苏络忙得一天不着家,周崇文则忙着应付各方贺喜之人。他这么一中探花,那些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二大爷纷纷出现,这个说我和你爹是同门之谊,那个说我与老周大人有寒窗之情,如今看世侄年少有为,当真欣慰。诸如此类,多不胜举。也不知老周大人被贬离京的时候,这票人去了哪里。
第一百九十一章 … 大理寺会审(一)
周崇文一进大堂就见到了苏络,他的目光中有惊喜、有讶异,讶异过后他微微地挺起胸膛,让自己本就庄重的坐姿更加挺拔,像个献宝的孩子一般,把自己最为光彩的一面呈现在苏络面前。
堂上的其他几位大人也都发现了苏络,刘成轩他们是知道的,但苏络对他们而言还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刘成轩就起身向众人介绍,说这是皇上新封的郡主义妹,和此案被告人有点说不清的关系,所以前来听审。
要不是众目睽睽,苏络早就一脚踹过去,什么叫说不清的关系?比她自己胡诌的未婚夫听起来要下作得多。
因为苏络有正式的封号,和刘成轩不同,所以在场官员俱起身拱手见礼。周崇文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