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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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后泪如雨下,她不是装,是真的心悸不休,是真的凄惶难定;赵煦这御玺一盖,就跟判了她死刑没什么差别了,她一声声地大哭着,诉说不休,跟来的宫女太监跪倒一地,跟着低泣不已,场面惨惨惶惶。
向太后的话不但没能打动赵煦,反而让他心里更加反感:你当初每日侍奉崇庆宫,太监陈衍窃掌国器数月难道你会不清楚?为何你不加以规劝?你与宣仁太后狼狈为奸,一再打压我娘亲,就算宣仁太后有废立遗言,你会告诉我?
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拿宣仁太后来压我?从宣仁太后致死不放权的行为来看,当初她斥退雍王、曹王,执意立九岁的自己为帝,并不是宣仁对自己有多好,不过是见自己年纪小便于控制,让她有机会垂帘听政而已;
若她真是为了我好,为何我大婚后不撤帘还政?为何直至病死都不放权?
想到这些,赵煦脸上阴郁异常,正要开口让向太后回宫休息,殿外又跌跌跌撞撞地奔入一个人,赵煦一看,不是自己的娘亲是谁?
只见朱太妃同样衣衫不整,惊慌失措,一进殿便惶然哭道:“官家啊!宣仁太后她可是你的大妈妈呀!你怎能追废她于地下?你若执意这么做,让我还怎么活呀……”
面对向太后的哭泣,赵煦可以充耳不闻,但面对自己这个柔弱的母亲,赵煦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朱太妃一生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被人说三道四,现在赵煦要追废宣仁太后,向太后必然也将受到连累,天下人会为怎么看待她这个做娘的?
还不都得说是她在背后指使,让儿子追废宣仁,降罪向太后,好让她这个做娘的能坐上太后高位,若是真背上这样的污名,她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这就是朱太妃心里的顾虑,赵照看她一声声地哭诉着,心便慢慢软了下来,自己欠这个娘亲的太多,又何忍心让她再背负污名?
向太后一见这般情形,她哭便小了很多,悄悄地向后退了退,把朱太妃让到前面来,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若说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劝得赵煦回心转意,非朱太妃非属!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朱太妃就是这样的可怜人,她根本不知道追废高滔滔的意义所在,她只知道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高滔滔、向太后当初待她如何刻薄,她就认为是理所当然,因为高滔滔是婆婆,向太后是大妇。
她根本不知道政治的本质就是你死我活;
她根本不明白赵照一但驾崩,她面临的将是怎样凄凉的下场;
这一刻她竟是声泪具下的劝着赵煦!
本就有些犹豫难决的赵煦,最后黯然一叹,当着朱太妃的面,将追废高滔滔的草诏烧去。
第140章 逆天(上)
第140章逆天(上)
宝文阁里,焦守和刘瑗俩人从头到尾看着,可惜这样的场合根本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赵煦最后当着朱太妃的面,把追废宣仁太后的草诏放到烛台上点燃,那一瞬间,焦守和刘瑗俩人眼睛也被灼痛了。
不等向太后和朱太妃离开,刘瑗就悄悄将事情经过传递了出来。
杨逸四人还在尚书省焦急地等待消息,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这次众人殚精竭虑,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最后事情竟然坏在朱太妃手里。
想想众人还打算全力将她扶上太后之位,如今这一切感觉是如此的荒谬,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啊!
乌云压城城欲摧,烛光明灭心如灰!
章惇、杨逸、黄履、林希四人久久不语,人人都象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僵硬。
新党完了!新政完了!
众为为之努力的一切,最后不是毁在敌人手里,却是毁在朱太妃这个可怜的女人手上!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明日陈留的消息传来,就是向太后与旧党大举反击之时,新党怎么挡?
新党虽然控制了中枢,但地方半数还是旧党官员,而且一但新党陷入危机,无数的墙头草必将倒向旧党一边,成为替旧党摇旗呐喊的急先锋,到时新党能怎么办?
新政伤害最大的是了天下的官绅,而他们的代表就是朝中的勋贵,这些人无权参与朝政,你平时可以将他们忽视掉;
然而一但有事,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如同一张铺天大网,能将你缠得喘不过气来;
之前章惇的铁腕手段,赵煦的避而不见,使得他们集体收声了。明天,一但陈留之乱传开,他们必将再度蜂拥而来,将陈留之事无限的放大,新党怎么应付?
曾布背叛了,这已经不用怀疑,或许明天,曾布立即就能成为新党的终结者,他的背叛,将会让新党陷入可怕的分裂,最终瓦解,到时还能怎么办?
之前局势,就象是新党围住了旧党的都城,而旧党的外围大军,又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新党的攻城部队;
新党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一举攻下旧党的都城,生擒旧党的主帅,旧党外围的大军将不攻自破;
而现在,新党挫败在旧党的坚城之下,未能将敌帅一举成擒,明日要面临的,将是旧党的十面合围,外加中心开花的猛攻;
前有坚城,内有叛乱,外有大军合围,这是一个十足的死局,新党还能幸免于难?
灯光下,就连章惇也突然苍老了几分,那棱角分明的面上,是一道道刻满了沧桑的霜痕,杨逸仿佛看到了原来的历史上,他喊出那句“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之后,颓然离去的身影!
杨逸心里有种抽痛的感觉,极度失落之下,突然激起了孤注一掷的彪悍,他霍然拍案而起,抓起墨条,注水,磨墨,章惇三人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逸磨好墨,将剩下的墨条猛然一掷,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然后沉声对林希说道:“不!绝不能认输,请林大人执笔!”
章惇不愧是章惇,他此时面上的神色已如寒铁般坚毅,冷然说道:“不错!就请子中执笔再写一回,陛下能烧掉一份,咱们就能再写一份!”
林希拂袖而起,不再多言,提笔沾饱浓墨重写草诏,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新党这次是背水而战,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再向前!纵然以血肉铺就,也只能向前冲出一条血路来!
“来啊!即刻通知蔡卞、张商英、何世宽、蔡京、刘拯等人,明日禁宫开启之时,同往宝文阁!”
章惇招来自己的护卫,仔细吩咐着,从声音上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沉稳的语调之下,掩藏的却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这一夜密云不雨,杨逸四人都没有回家,令人奇怪的是,有关陈留民乱的急奏,也一直未见到来,这不但没有让杨逸等人放心,反而让人揪心不已;
杨逸甚至怀疑向太后是通过别的途径传递消息,从而瞒过了朝廷,一等天亮就发动猛烈的反击。
一夜煎熬下来,身心具疲,东边一缕晨曦慢慢亮起,皇宫的重楼高阁、殿脊粉墙也慢慢挣脱了黑夜束缚,露出它们巍峨的身影。
浅赭淡青的色彩在飞檐斗拱间弥漫开来,接着,红色一点点的变浓,直到朝霞似火一般燃烧,血一般流淌……
是的,这注定是一个血色的早晨!新旧两股力量将会在这个早晨激烈碰撞、生死对决!
没有硝烟,却足以开天辟地;没有血流飘撸,却足以让整个天下变色。
随着禁宫大门缓缓打开,章惇为首,踏着第一线阳光昂然而入,接着是尚书右丞蔡卞、御使中丞黄履、刑部尚书何世宽、户部尚书蔡京、中书舍人林希、殿中侍御使张商英、给事中刘拯……
众人沉默不语,足音沉沉。
宝文阁里,赵煦起了个大早,自病重以来,他很久没起这么早了,睡眠不足使得他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腿上盖着一张厚毯,端坐御案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一众重臣。
“陛下圣躬万福!”
“众卿免礼!”
例行的礼仪过后,殿中又变得落针可闻,章惇缓步上前,亲自将林希重写的草诏递给赵煦,除了一脸的坚毅,整个过程章惇一言不发。
赵煦接过草诏,看也不看就用力甩在御案上,横扫殿中诸人一眼,怒声喝道:“尔等不想让朕进英宗庙了是吗?”
众人都未料到赵煦有此反应,头一句就问出这样诛心的话来,高滔滔是赵煦的祖母,也就是英宗的皇后,现在让赵煦追废高滔滔,单纯从孝道上论,确实算是悖逆不孝。
不管孝不孝,现在绝对不能退却,章惇强硬地答道:“陛下,宣仁尽毁先帝心血,擅国乱政,欲谋废立,罪行累累,陛下岂能以一个孝字而讳之!”
“尔等不必多言,朕意已……”
“陛下!”
不等赵煦说完,杨逸便悍然打断,直面赵煦大声反驳道:“毁掉先帝一生心血的是宣仁太后,断送大宋中兴之机的是宣仁太后,意欲废掉陛下的是宣仁太后;追废宣仁太后,陛下或许无颜再进英宗庙;
可若不追废宣仁!敢问陛下又有何颜面再进神宗庙?有何颜面进太祖庙?太宗庙?难道大宋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愿意看到朝纲被宣仁败坏到这般田地吗?”
杨逸丝毫不让,竟怒声将赵老大、赵老二都搬了出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接着悍然疾呼道:“陛下!先帝有了过失,要下罪己诏向天下谢罪,并背负千秋污名;而宣仁何止是有过失,她这是老奸擅国,罪行累累,难道竟可避免追究?则先帝何其无辜!天理何在?”
“好!好!好!杨逸,你好大的胆!”
“臣就事论事,何惧之有?倒是陛下您,臣一直以为您有一颗勇敢的心,但今天看来,陛下您分明是胆怯了!您担心背上悖逆不孝的骂名,宁可置宣仁累累罪行于不顾!
臣为了自己的母亲,敢和别人一次次的拼命,敢于背上悖逆不孝不罪名,臣想请问陛下!您又为朱太妃做了什么?你又为了大宋承担了什么?
陛下想过没有?昨夜臣等草诏一送到宝文阁,为何太后立即得知?甚至连一向深居内宫、不问世事的朱太妃也被惊动?朱太妃不明就理,被人利用,难道陛下连这些都想不到吗?今日,臣言无不尽,唯一死耳!”
杨逸一连寸的声讨和发问,反而把赵煦震得愕然难语,他的话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句句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比起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能刺痛赵煦的心灵,杨逸说完,毅然摘下自己的官帽,慢慢跪倒待罪。
一向强悍的张商英立即接着轰道:“陛下!陈留之乱,为何偏偏是隆祐宫内侍尚清仁的尚家引发?为何他们竟敢在陛下身边安插耳目、窃听机要?是谁给他们这样的胆子?是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若不追废宣仁,这些人毁灭新政之心终究不死,新政迟早要妖折,陛下启用臣等是为了新政,陛下若不想新政继续下去,要臣等何用?”
张商英吼完,也随之摘下官帽跪倒在地,场中空气几乎凝结了起来!
赵煦气得一拍御案,愤怒地喝道:“好啊!尔等这是要逼宫吗?”
强悍的新党并没有被震住,赵煦吼声刚落,林希就立即接着吼道:“虽千万人,吾往矣!陛下,几个月前咱们君臣在此议行新政,是您呼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为何如今却退缩了?陛下是臣等的主心骨,您退缩了,还要臣等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