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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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忘记为师的教导做出以色侍人的勾当?”流云错默然不语,那人当场一个巴掌拂袖而去。听前一个故事的时候宁若摇摇头说了句“可怜”;听后一个故事时在吃饭,当即放下筷子说:“那做先生倒是有胆量,明知道跟的是本王还敢当众发难,有书生傲骨”又转头对女官说:“你打听清楚名姓,请她到太学院东阁当讲习,教导本王的那些姊妹兄弟们什么叫不畏权贵”。
她的王府司殿曾经说“王就是一时的好奇,过些日子就不迷恋了”,她听了点头称是。然而,这一好奇就是整整两年。流云错从第一次觐见后就再没有进过正亲王府,两人缠绵不是在皎原别业就是委屈她这个正亲王换了便装屈驾一个五位官的简单住处。有几次宁若实在想要偷懒,要他进府,又说要在靠近凰歌巷的地方给他买一个好些的宅子,全叫流云错谢绝,提了几次后流云错苦笑着对她说:“殿下好歹给我在外头留点面子,这样侍奉殿下臣已经要被人用唾沫淹死,再受殿下的宅子、入殿下的王府,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那一刻看着他哀伤的神情,宁若第一次尝到了为别人心痛的滋味,虽然只有那一个瞬间,可那一瞬间中恨不能为他颠覆一切。
流云错在秋官司寇任上两年,若论才干秋官官属内堪称翘楚,若换了其他的人能有这般才学和成绩,宁若早就青眼有加不惜余力的提拔,唯独放在流云错身上,连着两年秋官考评都属平平。到了第三年,连同僚都看不过眼,就有人在宁若面前为他叫屈。宁若何尝不知道他的委屈,何尝不知道少司寇是故意压着这个“以色侍人”的下属不叫他飞黄腾达。宁若也曾问起过,这司寇脸一沉:“殿下倘若信不过老臣的眼光就让老臣回家种地吧。”她也只能笑笑,反正可忠君报国的俊才贤士多得很,她留下一个也算不上大错。
那一年秋天南平扣边,玉珑关前关失守,守军开闸放水焚毁索桥苦守后关等待援军,朝堂议事,众臣说南平勇武不如放弃玉珑等三关五城,退保明州——反正南平那些蛮子抢夺一阵就回去。此言一出恼了正亲王,苏台宁若拍案而起说“难道尔等还以为如今之苏台是十年前之积弱苏台?”扬手一指:“待本王为诸君扫平南疆。”
宁若领兵亲政,流云错说:“臣舍不得殿下,您带着我一起可好,臣为殿下端茶送水。”她嫣然一笑道:“本王也舍不得你。”那一刻,她对自己说“已经两年了,是时候再提拔他一次”。
这一去,长烟落日,孤城明月。
这一去,千鹤河边饮马,玉珑关头吹笛。
他在明月之夜戎装城头、踏马高歌,在玉珑关上指点风云,更在明江畔旋鹤山前连珠三箭,三千骑兵夜行二百里奇袭敌帅解宁若于孤城重围之中。
这一去,将军百战壮士捐躯,成就了苏台正亲王赫赫军威,也成就了流云错惊世之名。孤城解围两军会师之日,流云错在阵前笑道:“殿下,臣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吧——”那一刻,宁若却百感交集到居然挤不出一个笑容。
得胜班师犒赏三军,流云错功劳第一,提升殿上书记位在三阶。宣布旨意的前一天宁若又到了流云错的住处,依旧是茜纱窗下共饮,依旧是红罗帐中云雨。流云错说:“殿下今日心不在焉,难道又有烦心的政务?”她强笑道:“哪有烦心的事,就是有,见了你也烟消云散。”说完了说不出的心烦,将身子紧紧缩到枕边人怀中喃喃道:“你是本王的,”说了两遍突然一抬身用力抓住他一缕头发一字字道:“这辈子你都是本王的人。”流云错淡淡道:“臣自然是殿下的人。”说话间唇边忽然起了奇异的笑容,也一字字道:“即便臣飞黄腾达,也是殿下的人,没有殿下的宠爱,哪有臣的今日——”
一瞬间宁若宛然被人浇了盆冷水,这才发现这个人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本王的皎原别业还为你留着。”那日重游皎原,十里杏花初开,别业看山楼上她这样暗示。
“臣心中也有万里河山——”
宁若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要失去这个男子了,她可以将一个寒门无依的榜首收作爱宠,却不能对一个朝廷三位高官依旧强取豪夺。
“臣心中有万里河山,”他转过头来:“一如殿下。”
他目光炯炯,风吹衣袂,柳拂楼头。
“臣但愿一辈子侍奉殿下身边,在朝在军,都能与殿下相伴。”
她淡笑:“你是本王的人。”
他大笑着:“是,臣永远是殿下的人,求着殿下的宠爱。”
她也放声大笑,说:“好,本王不会亏待你。你从本王,本王给你荣华富贵,让你位极人臣。”
流云错目光一闪,喃喃道:“位极人臣?”
“本王言出必行。”
他顿时拜倒,伏地不起。
流云错自少年进阶,四年而登三位,七年而至一阶,位终于天官大宰,位极人臣。
流云错三十三岁那年,也就是琼林夜宴上与宁若初会后的第十二年,苏台宁若积劳成疾病逝于巡视途中,临终时拉着流云错的手说:“本王占了你十二年,今日终于能放你自由。”
外篇 云卷云舒 下卷 全
(更新时间:2005…7…4 12:16:00 本章字数:6894)
秋澄一直不记得第一次见到流云错是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人总是一脸惊讶状的说:“陛下忘了么,不就是琼林夜宴上,流云错在队首给陛下磕头的啊,”她知道那些人不会欺骗她,可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许那个时候她还年少,又或许她确实不象王姐宁若那样,第一眼就对这少年青眼有加。秋澄的印象里第一次见到流云错是在十四岁那年,正亲王宁若鹤舞得胜归来,城门外迎接的时候看到王姐身边那个文官打扮的俊美青年。那一刻她便想“这人生的好生漂亮。”后来对王姐说起,宁若一脸无奈的摇了好半天头,叹息着说:“天天上朝,两年的时间陛下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吓得她顿时一身冷汗,要不是旁边的女官机灵将话带了过去恐怕又要被这严厉的王姐教训半个时辰。
秋澄十五岁那年流云错进入了她的生活,是由宁若带着走到她的栖凰殿,宁若淡淡说:“皇上前些日子对臣说几位王傅教的东西都无趣,臣认真想了想也觉得有理,王傅们不是没有才学,只不过他们几位授课的时候有许多规矩约束着,只能教一些大道。陛下既然觉得不够,臣又找来一个人,不在三师之列,只是陪陛下聊聊天,他懂得东西多,性子也有趣,陛下一定会喜欢的。”说话间身后一人出来跪倒行礼,她一看原来是殿上书记的流云错。
一看清来人,秋澄脸色一沉转身就走,连“平身”都懒得说。宁若愣了一下追上来:“陛下不满意殿上书记?”
她沉着脸道:“这种下贱的人也配教授朕?”
宁若的脸色顿时也变了,秋澄又补充一句:“以色侍人的下贱。”
“陛下从什么地方听来这种话?这是陛下的殿上书记,是苏台朝廷的栋梁……”
秋澄一甩袖子:“王傅们说的。”
宁若的脸色连难看两个字都无法形容了,沉着脸道:“那么王傅们可曾告诉陛下流云错以色侍人侍的是哪个?”秋澄一愣,随即连声暗叫不好,又骂自己糊涂,王傅们不是说那人靠着容色才有今日,可放眼朝廷上下除了正亲王谁有这么大权力能用三位官来取悦爱宠。怔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反而是宁若脸色一点点缓和下来,柔声道:“陛下先让他起来吧。”
秋澄甩了甩袖子勉强说出一句“平身。”又听宁若道:“既然陛下看不中,臣另选合适的人。”说话间就要告退,她转过身见流云错半垂着头,而宁若的步子仿佛也不如以前那么稳,心中顿时颇为后悔。她对这摄政的王姐是打心底里敬佩仰慕,内心中挣扎了许久咳嗽一声道:“王姐既然来了至少陪朕用了餐,还有……”瞟一眼流云错:“那个也试试看吧——”
那一日留下流云错的时候是十分勉强的,她甚至看到那个时候宁若分明想要拒绝,却是那刚刚站起身来的青年拉了几下宁若的衣袖才当下拒绝的话。然而,当天流云错和宁若就没有出皇宫,只缘于流云错被年轻的皇帝缠着问这问那,到了深夜也不罢休,仗着第二天是旬假不用上朝整整聊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还是流云错说:“臣今日有要紧公务,不能陪伴陛下”,她才恋恋不舍的放人。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那王姐果然会看人,这流云错的确是很有趣的一个,也的确博学多才。这之后只要宁若在京,流云错每隔三五天必定入宫,教导她理政用兵的知识,其实他说的道理和王傅们的教导也没太大区别,可一样的话倒了他口中就精彩倍出。
只不过在理政治国和用兵之上,王傅们教导的均是仁义之道,流云错却会教导她如何运用谋略,如何服人,如何收买人心的技巧。有一次她兴致勃勃地听完后叹息了一声:“朕就说那几个王傅都老了,只会絮絮叨叨和朕说什么仁义为正道,以仁义服人,靠这个治理得了天下么,偏偏王姐不肯给朕换王傅。”哪里想到话音未落,流云错脸色一沉,正色道:“陛下过分了,我苏台崇师重教,陛下身为君主就该做天下臣民的榜样,怎能如此口气谈论王傅?”
那一刻秋澄委屈到了极点,心说朕向王姐诉苦也不是一回,王姐都不骂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第一次看到流云错生气的样子,她反而忘了要摆出皇帝的威势,反而冒出一个念头——这人生气的样子怎么都那么好看……
服礼那夜按照安靖的传统,秋澄行了暖席礼。同样的,根据安靖国的传统和苏台礼法的要求,整个栖凰殿寝殿的窗子都加糊了一层纱,半点光都透不进来,而房中没有任何火烛,尊贵如君主和任何一个平民女子一样,不能知道这一夜枕边人的样貌。在那一夜苏台秋澄知道了情欲的味道,虽然不能问,还是忍不住要想这个为她暖席的男子是什么样的人,怎样的眉目怎样的神情……照着规矩,能为皇帝暖席的必然是名门贵族家的男子,或者是朝廷显官,想着一瞬间脑海中出现的却是流云错淡然的笑容,而她就在这幻想中度过了暖席之夜。
服礼之后秋澄有整整一个月不敢见流云错,朝堂上看到他朱衣在下都会脸上绯红,想到暖席礼时总总。流云错还是按照惯例三五天进宫一次,可这回她一见到流云错就心慌意乱,哪里定得下心听什么课,没多久那人将书本一放抬起头来温言道:“陛下心不在焉——”秋澄脸上顿时飞红,半天没说出话来,流云错看着她的神色突然一笑收起书本道:“看样子三五日内陛下是无心夜读的,臣先告退了。”秋澄愣了半天没明白他言下之意,可不一会身边的女官带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宫侍进来在她耳边问:“陛下中意哪个?”一瞬间才知道流云错将她的心不在焉想到了什么地方去。
再往后就是亲政、册后纳妃,流云错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说“陛下的才学已经远在臣之上”,又说“昔日陛下未曾亲政,臣可以在陛下谈笑自若,做陛下的朋友。如今却是不可以了,君是君、臣是臣,臣不是王傅不能再教授陛下,而作臣子的时常入宫与礼法不合。”
那一刻秋澄怅然若失,那个时候苏台宁若和少司空流云错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秘密,而身在二位的流云错成为高祖皇帝以来第二个升任二位官的平民男子,随着他地位的身高,那些“以色侍人”的轻视一点点少了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