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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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启的视线越过洛玉华。
坐在吴局长办公桌对面的人旋着椅子转过身。
——正是电梯里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亦看见文子启,爽朗地哈哈一笑,指着文子启,回头对吴局长乐道:“那个小伙子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相当不错的工程师。怎样?我们发展局要挖角吗?”
文子启:“……”
洛玉华:“……”
会谈进行得十分顺利。
吴局长和伍主任认真仔细地听韩光夏等人介绍了东方旭升公司的大致情况以及旗下设备的性能介绍,然后,分别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个发展项目的期待和要求。
整个过程不知不觉地耗去大约一个半小时,结束的时候已中午十二点。
洛玉华本欲邀请吴局长和伍主任与韩光夏他们三人一起共进午餐,但吴局长和伍主任因为尚有些问题需要在下午例会之前稍加讨论,故而婉言谢绝。
晌午时分,大束大束的金灿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向水泥地,浓烈得犹如一泼金油。
水泥地面泛着白光,蒸腾出热浪滚滚。
东方旭升三人步出南沙发展大厦。
“韩老大,你怎么看?”孙建成眯起眼躲避明亮日光,掏出红塔山点燃抽了,怀念大厦里的舒适冷空调。
“进展不错。”韩光夏计算着日期,“今天是周六。下周一发招标书,二十日后提交建议书——时间尚算宽裕。”
“接下来我们干啥?等你吩咐了。”孙建成吐出一口白雾。
“发展局这边,洛姐做我们的内线,相信有什么事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韩光夏思量片刻,吩咐道:“老孙,你的人脉广,这几天着重打听一下赛思克华南区那边有什么动静,要是能透过熟人发展一个内线就更好。”
“以我孙大爷的能力,消息是肯定能打听到的。不过,在赛思克发展内线,这么短时间里难度有些大,不敢保证,但一定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去办。”孙建成豪迈放话,用胖手掌拍着同样胖的胸‘脯。
韩光夏看向工程师,“子启,今天吴局长和伍主任说的那些,你都记下了吧。回到酒店后,根据他们的要求,再把投标书改改。”
文子启点头,“嗯。”
“我这两天再和上海总部那边联系,争取再把价格降一降。”韩光夏续道,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积极出击的谋略光芒,“赛思克那边的价格一向不低,这点对我们有利。但也不能大意,我会尽量争取多降,然后再根据有可能打听回来的情报进行调整——这样我们更主动。”
“好嘞,回酒店咯。”孙建成又呼出一口白烟,弹了弹烟灰,眼睛瞅向大马路,准备招呼一辆计程车。
街道空旷,行人稀少,兜转揽客的计程车也少。红绿灯伫立在空空的岔路口,孤单地切换着指示灯颜色。
“啧,这地儿又热又不好打车呢。”孙建成闷道,抹一抹额头的汗水。
话音刚落,街道尽头出现小小的车影。
少顷,计程车驶近,停在距离东方旭升三人几米远的地方。
“没亮起空车灯——应该是下客的。”孙建成大喜过望,猛吸几口烟,扔掉烟蒂。
计程车的后车门被一只纤纤素手推开。首先露出的是一只纯白漆皮高跟鞋,轻轻点在地面,继而是一条秀长纤美的小腿。
“美腿啊……”孙建成忍不住抚掌赞叹,乌溜精光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秀美的小腿,嘴角差点流出口水。
一位年轻女性以优雅地身姿动作钻出车,站定,手臂一抬,合回车门,款款迈步离去。
文子启未看清她的面容,只见得她的背影——浓黑如乌檀的长发在后脑绾成一个松散的发髻,簪一根纤细的白玉簪,耳畔散垂着几缕未绾的发丝,窈窕身躯裹一袭剪裁合体的纯白西服套裙——虽是寻常白领女性的打扮,却淡淡透出一股难以接近的高贵气质,如初春阳光下的雪。
“子启,”韩光夏的手掌按在工程师的肩膀,“上车。”
“噢好……来了。”
文子启随着韩光夏和孙建成钻进了计程车,但目光未曾离开那位年轻女性,直到计程车拐弯,那位女性的身影完全不见,才回转头,正视前路。
“她所走的那个方向,是南沙发展大厦……”文子启小声念叨。
九:
这一次的投标书修改要简单许多。
文子启先将与吴局长及伍主任会面时对方提到的要求和期望列了一份表,然后与自己原来写的模拟建议书技术部分进行对比,一项一项地修改,添加或删除。
日渐西斜,黄昏窗口透入暖暖的夕阳余晖,将浅驼色地毯染成一幅深深的红。
工程师合上笔记本电脑,稍作休息,揉揉酸麻的眼睛和肩膀,享受着辛勤工作后的静谧时光。
蓦然间笃笃的敲门声响了两下,文子启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浅青色的身影拉得纤长。韩光夏朝文子启挑了挑下巴,“一起去吃饭?老孙挖到宝似的一个好地方。”
文子启听韩光夏这么一说,才觉得饿,“嗯。”
吃饭的地方是位于上下九的宝华面店。
到达宝华路时天穹已全黑。步行街依然人潮涌涌,沿街商铺的灯箱光线明亮,映出整整一长街繁华夜景。
宝华面店位于地面一层,檐上的杏黄牌匾古色古香。不大的店面近乎全满座,嘈杂喧闹不绝于耳。身穿浅蓝色上衣的店员手端一碗碗新出炉的菜来回穿梭上桌。食客吃得热火朝天,顺口用粤语笑谈,闲扯东西南北。
孙建成眼尖,一进门立即瞅中硕果仅剩的一张空桌,腆着肥鼓鼓的肚腩拖着文子启挤过椅背与椅背间狭窄的缝隙去占座。
工程师四顾一番,发觉这座靠角落,不易被隔壁的嘈杂干扰。
孙建成待韩光夏悠悠地挤了过来,拍胸‘脯说:“甭瞧这地方小,可是上下九的一大宝。我去点菜了,听我的,包你们吃得满意。”紧接着,肥胖身躯钻入点菜台口的排队人群。
文子启一手拎起桌面上的圆肚茶壶,一手翻开原本倒扣的茶杯,为三人逐一倒满茶水,“老孙对祖国各地的美食相当熟悉嘛,和他出差几回,他每次对什么地方该去什么馆子都清清楚楚。”
韩光夏拉开椅子坐下。他穿普通的短袖T恤衬配休闲裤,闲淡随性,小麦肤色加上高高个头,似一名爱好阳光与沙滩冲浪的运动员。“老孙他加入华东团队之前,是总部里专门负责联络代理商工作的,全国各地到处飞,频繁程度不亚于培训部的人。广州属于国内一线发达城市,必然来得多混得熟。”
“原来我们公司以前还有这样的部门,老孙一直没和我提起过。”
“那个部门早在你入职前半年就因为结构改组取消了。”韩光夏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架在文子启的碗上,又为自己拆另一双,“然后他调入华东区当一线业务代表。后来我做大项目,需要多一个人,就招他进了小团队。”
“专门负责联络代理商,应该是个很不错的职位。突然调去当一线销售,这落差有些大。” 工程师感慨。
韩光夏端起茶杯,啜吸一口,细小褐黑的茶叶悠悠漂浮在茶水中,“不仅待遇落差大,地位也跌了——可是人生里跌宕起伏的时候很多,不是么。”
文子启不得不认同韩光夏的话,正同情着孙建成,抬头一看,孙建成已经点好菜,一手拿黄色号牌,另一手端一小碟咸酸萝卜,晃晃地走回来。
“三份招牌鲜虾云吞面,一煲萝卜焖牛腩。”孙建成放下凉菜碟,把椅子一拉,坐稳如泰山,“这店是老字号,几十年前就有了,地方窄了些,味道却十二分棒。啧啧,你瞧人多得啊。”
文子启瞅了瞅孙建成的水桶肚皮,“……三碗面加一煲菜,够吃不?”
“等着瞧。”孙建成眨眨眼,仰靠椅背,不堪重负的椅子发出嘎吱嘎吱声以表抗议。
一声叫号,菜很快送到。
碗中餐果然如孙建成所说,滋味一流,而且分量充足,文子启吃得不多,三人享用完全足够。鲜虾云吞面的汤底浓厚,汤料里带虾籽;竹升面筋道爽牙,云吞皮细薄嫩滑,包裹着整只肥嫩的虾。萝卜焖牛腩更赞,萝卜软甜吸味,牛腩口感绵韧适中。
三人风卷残云食完,孙建成嘴里叼着牙签,对韩光夏和文子启建议:“酒饱饭足乃人生最大快活——现在饭足了,不如咱们再去买几打冰镇啤酒喝了凉快凉快?”
广州夜晚的风依稀带有白日的酷热。树影婆娑,霓虹灯光照衬下的深灰色骑楼别具一番旖旎的旧日南洋风情。
文子启不愿再欣赏对方在深夜像鬼哭狼嚎一样吼歌,立马摆手,“不要不要——你们喝醉了,我会遭殃的。”
“怕孙大爷我会灌你喝?就冲你那麻雀肠胃也喝不了多少。”孙建成扭头对韩光夏说:“咱俩哥俩酒量好,去战几打珠江纯生?”
韩光夏看一看文子启,“我也不喝了,今晚要好好考虑明天怎样向冯总提出价格折扣的建议,得保证脑子清醒。”
孙建成撇了撇嘴,没趣地继续剔牙,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小文,记得把来广州机票的发票给我。韩老大你也记得把上回和洛姐吃饭时的发票给我,我回去好报销。”
出差报销一事向来由孙建成来办,韩光夏和文子启应声。
第一周的星期一。
孙建成去南沙发展大厦招标办取回招标书,复印两份,共三份,与韩光夏和文子启一人一份阅读。
“哎,韩老大,以前华南区团队难道没有像样的办公地点吗?我们来广州有一段时日了,一直都待在酒店办事。”孙建成捧捧肚子,捏着正版招标书的光滑铜版纸内页。
酒店内置的咖啡厅环境清幽宁静,来客稀少。绿萝郁郁葱葱,垂下三四根青翠的茎蔓。侍立在不远处服务生闲得打瞌睡。
“他们有的,在珠江新城北边的写字楼里。但在团队解散时退租了。听人事部的意思,大概是秦总准备从华北区调一个资历老些的人来华南区当管事的,小兵们则新招。”韩光夏的视线一行一行滤过招标书上的文字,转了个话题,“老孙,今天你去领招标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情况?”
“没什么特殊的。过程挺简单,招标办的工作人员让我签字,付钱,给了我一份招标书和一张招标日程安排表,跟着我就回来了。”孙建成笑说,“来买标书的人确实挺多的。”
三人花费数分钟仔细阅完招标书。小圆桌上的三杯烘培咖啡散发馥郁苦香。
“看来我们上次与吴局长和伍主任的见面会谈很有成果。”韩光夏将手中招标书翻到技术部分,“招标书里面提到的技术要求和会谈里提到的相当接近——子启,初稿修改得怎样了?”
“已经修改好了。”
“嗯,待会拿给我看看。”韩光夏拿起招标日程安排表,“下两周的星期三至星期五是各投标公司介绍演讲。”
孙建成建议:“韩老大,要不我去找找洛姐,问问她能不能帮忙把我们公司介绍演讲的时间安排在周四?这样不太早也不太晚,更有利,容易给项目小组的成员留下好印象。”
韩光夏颔首:“好,你待会儿就跟洛姐联系。她会尽量帮我们的。只怕是抽签,不好安排。实在不行,也别勉强。”
“这个我懂。”孙建成应道,“还有一件事,韩老大,你上回让我打听这次招标项目,赛思克那边是谁负责的,我打听出来了。”
“是谁?”韩光夏问道。
“周长荣。”
韩光夏微微皱剑眉,“没听说过,查到这人的底细吗?”
孙建成摆了摆肥胖的手掌,“这人的底细就是没底细。”
文子启奇道:“没底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