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人--谈谈情-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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孬种,什么都放不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那个固执的老男人做一顿早饭,在剩下的可能越来越少的日子里,照顾好他,给他一个可以回忆的结局。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平静而沉默,两个人呆在一个公寓里,彼此照顾,彼此关怀,但又彼此躲避,不谈论任何和感情和未来相关的话题,只过日子,吃饭的时候廖景会问要买什么菜,炒菜的时候丁良会问要不要放辣,晚上睡觉廖景自觉抱着毯子睡沙发,丁良也没有争什么,一个人乖乖去睡卧室。
刚开始廖景觉得这样很难熬,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绝望的味道,适应了两天后就习惯了,甚至在太阳照在窗台上的时候产生了一种迷蒙的幸福感,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老的要分床睡,老的视对方如无物,却能准确地猜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天后丁良打电话给齐水正,说要过去看冬冬,然后带着廖景去了四川会馆。
正午刚过,齐水正前一阵刚做完一期化疗,正在家里恢复,虚弱的连走路都困难,只能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冬冬倒是活蹦乱跳,虽然还不能下地走路,但开着个电动轮椅满屋子跑,还好顶层很大,几百平也够他一个人折腾了。
冬冬才吃完饭,一见丁良就粘在他身上不下来,丁良抱了他很久,听他讲同学的糗事,讲小提琴老师家的猫,耐心十足地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摸着他的头说:“消化的差不多了吧?该去午睡了。”
冬冬拉着他的手不放:“是不是我一睡你就走了,我醒来就再也看不到你?爸爸你陪我睡吧。”
丁良笑着摇头,说不会,抱着孩子回房间休息,齐水正窝在沙发里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一刹那廖景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或者是不甘心,或者是留恋,又或者是愧疚。
十分钟后丁良回来,坐到齐水正对面,廖景的身边,然后说:“阿正,我想过了,我答应你的邀请。”
齐水正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很深地看了丁良足有一分钟,道:“对不起。”
丁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笑笑,道:“别这么说,冬冬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得为他的将来负责,你的敌人太多了,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就算我想安心过日子,只要孩子还活着,就会有人不安心,倒不如??让他们彻底死心的好。”
齐水正宽慰地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转头看看廖景,“谢谢你阿景。”
廖景自然知道他谢什么,他以为丁良是在自己的劝说下才接受代理人的职位,尽管这说法好像也没错,但事实上已经有了本质的差别,丁良虽然还是为了他,可根本原因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我自己的选择。”丁良没有看廖景,声音依旧平静。
齐水正打电话叫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进来,对廖景道:“这是哑巴,我的师爷,你跟他出去吧,他会跟你交代帮里的事情,给你引荐各个垛口的主事,以后他就是你的师爷了。”
哑巴对着齐水正弓了弓腰,面无表情,但眼睛红了,显然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角色,之后又对廖景点了点头,道:“景哥。”
“客气了,叫我阿景就好。”廖景也很尊敬他,一副后辈对前辈的样子,哑巴没有谦让,点头道:“好的,咱们去会议室聊吧,大家都等在那。”
廖景跟着他往出口走去,开门前回头看了看丁良,他表情平和地坐在那,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简单朴素的灰衬衫黑长裤,但和对面霸气外漏的齐水正相比,竟一点气场都不输给他,只随意坐着,就有一种气定沉渊的感觉。
十几年的江湖生活,毕竟还是给他灵魂深处都打上了帮派大佬的烙印。
廖景整个下午都在跟哑巴熟悉齐水正手下的人和产业,当初姚永迪反了齐水正,带走了世雄近一半的势力,人、钱、渠道,但唯一带不走的是地盘,世雄所有的不动产都还在齐水正名下,会所、赌场、工厂??十年前这些可能都不算什么,十年后的今天,地皮翻了几番,这些东西一下子都值钱起来,折下来竟远远超过了姚永迪带走的部分。
齐水正入狱后他名下的产业都交给哑巴打理,哑巴叫做哑巴,事实上却并不哑,相反口才一流,心思缜密。他和姚永迪划出一道楚河汉界,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平平静静做着生意,虽然不像白粉那么赚,但足够支撑齐水正凋零的事业,也足够帮他走上层关系,打通黑白两道,保住他的性命。
黄昏时廖景把资料熟悉了个七七八八,齐水正叫他上楼去吃饭,他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餐桌边只有丁良和冬冬。
“正哥呢?”廖景问。
“他不舒服,去休息了。”丁良在剥虾,蘸着作料一个个喂冬冬吃,“我们聊了一个下午,他本来不应该这么劳累的。”
“哦。”这地方什么也不能说,廖景便沉默地吃饭,这里的川菜非常地道,酒也不错。
丁良吃的很少,吃了一会去洗手间,他走了以后冬冬充满敌意地看着廖景,忽然道:“喂,二爸。”
难得他这么顺溜地叫自己二爸,廖景吓了一跳:“什么?”
“你和我爸吵架了?”
“没有啊,我们很好,你别妄想了。”廖景像往常一样白他一眼。冬冬歪着嘴舔指头,道:“我爸已经不爱你了,我看的出来。”
廖景手一顿,他振振有词道:“以前他剥虾总是给我一个给你一个,今天一个都没给你吃。”用纸巾擦了擦嘴,唏嘘道,“唉,你真可怜,他不爱你了。”
廖景特别想把整碟子盐焗罗士虾倒到他头上,但最终一切暴戾的遐想还是都化作一声叹息。
那晚他们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照例丁良先洗澡,廖景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拖着个小行李箱在收拾衣服,吓了一跳,问:“你干嘛?”
“收拾行李。”丁良说,“后天晚上我要和阿正出发去阿巴斯,大约十天回来,我们会在阿巴斯转机飞去安第斯,对方有专机接我们去工厂。”
廖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一下子愣住了,丁良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道:“刚才我已经给韩队长汇报过了。”
廖景干涩地“哦”了一声,顿了顿,问:“随行都有谁?”
“只有我和阿正,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丁良说,“飞机一落地安第斯那边就会派人全程保护和监视,除了庄家和代理人,谁也进不了工厂。哑巴会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带你熟悉世雄的一切——老世雄,新世雄那边阿正也有内线,姚永迪应该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你现在是阿正的头马,和他的身份是一样的,江湖规矩,他动你就等于和阿正翻脸,他的白粉线在阿正手里,他不敢的,你暂时很安全。”
廖景无声点头,打开斗柜帮他收拾衣物,装了两条内裤,丁良扫了一眼便拿了一条放回抽屉:“这是你的。”
“哦。”廖景仔细看看,确实是,前一阵他把丁良以前的内衣裤都丢掉了,换成和自己一样的款式,因为只差一个号,经常混着穿,都有些分不清了。
“阿正可能快不行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出远门了。”丁良合上行李箱,呆呆站了一会,忽然道:“阿景,我很快就能帮你拿回一千万美金了,案子很快就会结束。将来要是韩队长安排我去很远的地方生活,不能回来,逢年过节,拜托你帮我给阿正坟上烧点纸吧,这件事,到底是我对不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摸正哥,乃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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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头痛击
两天后的傍晚,齐水正的切诺基悄然开进廖景的小区。
廖景提着丁良的行李送他下楼,开车的是哑巴,齐水正坐在后座,光头,戴着墨镜看不清脸色如何,但可以想见已经相当虚弱。
“路上小心。”廖景把行李箱放进车里,拉着丁良的手嘱咐他,在家里他们其实已经相当生疏了,不过在齐水正面前还要保持比较亲密的样子。
“嗯,你也照顾好自己。”丁良握了握他的手,要脱开,廖景忽然用力一拉将他抱在怀里。
丁良下意识的要推他,手握住他的胳膊却改了动作,变成拥抱,双臂松松揽住他的身体,脸贴着他侧颊,道:“再见阿景。”
廖景吻住他的唇,舌尖启开他的牙齿,短暂而深入地给他一个来不及反应的吻,然后推开他,道:“走吧。”
丁良嘴唇上还有濡湿的痕迹,他整个人被推的倒退了一步,抬头平视了廖景片刻,转身拉开车门,走了。
廖景看着切诺基开出大门,汇入车流,最后连尾灯都看不见了,才返身离开。
丁良预计的旅程是十天,然而十天后他没有回来,机票作废了,签证也被延期。廖景问哑巴是怎么回事,哑巴说齐水正病情恶化,住进了阿巴斯当地的医院,恐怕要等情况稳定后才能搭班机回来。
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远在国外又帮不上忙,那边一切都是安第斯的人在安排,廖景心神不宁,冬冬也烦躁不安,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总是吵架,吵的都要掀桌子了,哑巴去劝冬冬,冬冬哭完了又非要廖景陪他睡觉,弄的所有人都没脾气。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廖景才接到丁良的电话,让他和哑巴次日凌晨去接机。
送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却只有丁良一个,带着自己的行李,还有齐水正的骨灰。齐水正于三天前病重不治,死在了拉巴斯的医院里。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齐水正的化疗才刚做了一期,医生说效果不错,本来很快就要做第二期了,居然就这样客死异乡,连亲生儿子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还好他生前把帮派的事情基本都处理好了,对外的日常事务有廖景主持,哑巴善后,对内则是丁良坐镇。孩子更不用说了,本来法律上就是丁良的养子。
所以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但大家并不慌乱,丁良回来当晚哑巴就召集各个管事开会,商议齐水正的身后事,最终确定灵堂就设在他市郊的别墅里,丁良作为结义兄弟带冬冬持家属礼待客,廖景则作为接班人主持整个葬礼,停丧三天,三天后在他生前就置办好的阴宅里下葬。
消息次日一早就发了出去,各个垛口的首脑都亲自来吊唁,不能来的也送了花圈,至于外人倒是不多,齐水正自从入狱后生活非常低调,来吊唁的多是些道上的耆宿和老人,还有一些商界、政界的朋友,第一天就基本都接待完了。
第二天傍晚,姚永迪竟然来到了别墅,他穿着黑色正装,还戴了孝,后面跟着两个保镖,也是一身黑衣。哑巴带着两个人在门口待客,见了姚永迪就眼里冒火,但还是照规矩叫人进去请了廖景出来处置。
“我来给正哥上柱香。”姚永迪带着墨镜,黑色的镜片挡住了眼神,廖景仍然看得出他刀子一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