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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新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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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背完,石越才说道:“奇技淫巧,若为无用,则伏曦、女娲、黄帝、舜、禹等古之圣人,为何皆有发明?此非奇技淫巧也,此圣人之事,何得谓之奇技淫巧?今者以为此等事不过小人之学,君子鄙之,此所以今之不如古也。”
    虽然觉得石越未免有点不通,但是《世本》中的确有这一篇,讲古之圣人发明创造的故事,若依石越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二人虽然都是辩才无碍的人,但是对于石越的这种观点,倒也一时想不到哪里有什么不妥。
    王安礼温厚的一笑,说道:“子明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也真让人难以驳难。只是把工人之事当成圣人之事,只怕士子们不太服气。且这些东西,甚至不是工人之事,而是杂学。”
    苏轼爽声笑道:“杂学便杂学,古之君子,于经典之外,骑射博物、天文算术之学,无所不通。身兼数家之学的,今日也未必没有。只是如子明这般博学,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又如此年轻,真是所谓生而知之者。”苏轼有这等见解,其实并不奇怪,今人因为偏见,往往以为古代的儒生连算术都不会,其实中国古代,便是到明清八股横行的时代,许多的儒生对于天文地理、算术植物以及占卜算卦,都是颇为精通的,只是他们受“君子不器”的影响,大部分人不愿意以全部的精力去钻研这些,只是当成一种业余的修养,这一点上,和石越的立意就大有不同了。
    让苏轼如此夸赞石越的几本书,被后世称为“石学”,也称为“杂学”,这几本书分别是《算术初步》、《几何初步》、《地理初步》、《逻辑初步》,这四本书加上其后的《物理初步》、《化学初步》、《生物初步》,并称“石学七书”,陆续在熙宁三年的六月份出版。
    这几本书的内容可以说相当的浅薄,其可贵之处是提出了一些理论要点,并且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对科学技术进行理论性的总结与归纳。当时宋代的技术积累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各种技术发明让现代人都瞠目结舌,有些现代人出于傲慢与偏见,以为中国人第一个发明了火药而没有用于战争——但实际上,在宋代的兵器谱上,火药兵器数以千百计!其他种种发明与创造,几乎让人怀疑那是一个现代社会——但是独独缺少的,是科学理论的出现,也可以说是中国文明在这方面的天生性缺陷,也可以说是历史没有给中国文明这个机会——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说中国文明和现代科学之间隔着一扇门,那些门的钥匙叫“科学理论”,那么此时石越无疑是告诉了中国人那扇门的存在,告诉了他们打开门之后所会发现的世界,告诉了他们钥匙制造的关键,接下来的,就是中国人凭自己的聪明,去制造钥匙,推开那扇门了。
    这就是“石学七书”的意义所在。从此中国的科学家们不再全部把精神致力于解决一个个的技术问题,而是开始去总结发现科学理论,再以理论来指导技术的创新……这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学习过“石学七书”,在有限的时间内,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你只是知道了一些“杂学”,看起来并无用处,但是对于那些已经在科学领域达到一定高度的来说,无疑是让他们眼前豁然开朗。
    虽然这几本书的意义非常凡响,但是对于石越来说,却是只能苦笑的事情。因为他始终是一个文科生,《算术初步》还好一点,至少有初中一年级的水准;而《几何初步》就实在太简单了,号称为“书”,可全书不过一万字,讲了一些简单的公式;《物理初步》还不错,许多理论记得很清楚,至少也有初中水平;可是《化学初步》完全就是一本理论书,他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些分子式?那不是开玩笑?全书罗列各种理论与化学现象数十条,提出各种问题近百个,两万多字写完,估计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地理初步》提出地圆说,在中国倒并不会导致迫害,实际上汉代对此就有不少假说,只是人们不相信,那是那难免的了——估计结果就是被人当成《山海经》第二;《生物初步》没有说物种起源——他不想引起太大的麻烦,只是说了化石的作用,又说了一些人体的构造之类,虽然生物是石越学得最好的,但是也是最难写的,全是顾虑;《逻辑初步》是一本纯粹的哲学书,最好写的一部书。
    “石学七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引进了阿拉伯数字和字母文字,这两者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宋的出版物里,为此石越不得不特别写了一个“凡例”,为此做出详细的解释。这个凡例的字数竟比一本书还长……虽然用字母文字表达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替代,但是石越毕竟是受现代教育,你让他改成另一种东西来解释一些公式,他本来就不太明白的头脑肯定会更糊涂,何况引进一些符号文字,并不是一件坏事。阿拉伯数字和字母文字的命运迥异,前者很快就被广泛采用,后者一直只有一些精英阶层用来做学问用。
    六月的夏日出版的“石学七书”,并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人们已经慢慢习惯了石越带来的一个个的惊奇,关于他的种种谣言开始流传在市井之间,最好的说法说他是“文曲星转世”,所以这么年轻有如此好的学问,连皇帝都两次征诏他;而最坏的说法是他是一个大骗子,他骗了一个垂死的学者的文稿,然后刊发于世,骗取名声,所以皇帝征诏他不敢应诏,是怕露了马脚……
    不过“石学七书”依然在比较小的圈子里引起了注意,而大部分赞扬的评语都是从这些小的圈子流传出来的。所以也有不少读书人明明看不太懂,也要买几本回去充充门面——当然,《地理初步》和《生物初步》、《逻辑初步》例外,不出石越所料,《地理初步》只有少数人识货,大部分当成海外奇谈来看,真正的《山海经》宋代版,对此石越只能苦笑;《生物初步》引发的结果则是惊奇,我的心只是供用血液的?我们是用大脑思考?这实在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算了,当笑话听吧……《逻辑初步》在有学问的人眼里,“虽则不无道理,然亦名家之言矣,略胜古人,非正道之学”。这三本书是导致“石学七书”又称为“杂学”的主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样,朝廷在六月下旬明诏天下以后公文、考试必须采用“标点符号”,允许使用“阿拉伯数字”记数,都是对石越某些倡议的认可。而紧接着对石越的第三次征诏,也不能说完全与“石学七书”无关。
    只是石越依然毫无新意的用一个老理由拒绝了,完全不理会诏书对他这个用了两次的理由进行了批评。
    “这个石越真的不想做官?”年轻的皇帝未免觉得有点奇怪,才二十多岁就不想做官,实在少见,不过一般朝廷也没有征诏过二十多岁的“博学鸿儒”。
    “陛下,臣不敢妄说,只是石越断非无意功名之人,否则不会在半年之内,刊发著作十本。”王安石倒是很理解石越,想做隐士的话你出什么书呀?
    “那是什么原因不愿接诏?”皇帝更奇怪了。
    “依臣妄自揣测,或者是对博学鸿儒科不以为为然。”王安石不负责任的说道。
    “何以见得?”皇帝有点不快了,博学鸿儒你不做,你石越又不是身有功名的人,难道想要我直接给你官职?
    “这个臣也只是揣测。”
    ……
    不管怎么样,石越三拒博学鸿儒科的征诏,让他名噪天下。有些人就不免要为此皱眉毛了,认为他是故意如此以博虚名。而石越对于自己成为大宋的名人显得宠辱不惊,毫不在乎的样子。“石学七书”出版后,他的日子就渐渐过得悠闲了,唐棣等人陆续放了外官,一个个到地方上任去了,他除开和桑充国谈谈学问,问一问印书坊的情况;便是和苏轼、王安礼把酒言欢,纵论古今;又或者在家里陪着桑梓儿品评诗词丹青……总之七月份除开天气热一点之外,实在是石越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而桑俞楚也非常高兴,因为家里出了几个进士,又住着一个石越,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同往日……想想家里接钦使都接过三次了,有几个商人见过这个世面?虽然他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心里轻松却是必然的。何况唐甘南来信,说他在杭州一切顺利,那边的地方官也知道他家里有一个进士,唐棣和石越关系非常一般,想想石越是皇帝屡诏不起的人,若有一天大用,那肯定是显宦呀,谁也不愿意这时候得罪唐家——加上唐甘南是最知情识趣的人,隔三岔五各个官员都有礼物送到,那自然一切大开方便之门了。唐甘南详细问了桑氏印书馆的情形,正和他商议是不是要在杭州开个分店呢。不过这事还是要先听听石越的意见,无形中众人都开始唯石越马首是瞻了。
    把唐甘南的信给石越看了之后,桑俞楚问道:“贤侄之意如何?”
    石越考虑了一会,说道:“江南读书风气日炽,印书坊也特别多,竞争定然激烈,这事还是给二叔自己处置吧。只需告诉二叔,若要印书,就可不拘一格,经史子集到佛道典藏,诗词曲艺到评话杂谈,只需有人买,便可以印。另外,我听说江南杭州颇多能工巧匠,二叔可以试试彩色套印,若能成功,定然受欢迎。”说着又把彩色套印是怎么回事给说了一下。
    桑俞楚点头称是。
    石越又笑道:“我们这边用的方法,也可以和二叔说说,便是做棉纺,未必不可以用这些方法。做生意,自然是成本越低越好的。”
    “那是自然。”
    “小侄还有一事想和伯父商议。”石越开始谈起自己计划中一个大动作。
    桑俞楚习惯性的摸了摸短须,说道:“但说无妨。”
    “我想创办一个书院讲学,这事还须伯父周全。”石越微笑着看了桑俞楚一眼。
    桑俞楚略略有点惊讶,不过这神色一闪而过。不去当官却想去教书,而且要办书院,这个石越的想法倒真是奇怪。桑俞楚沉吟了一会,才说道:“凡各地办书院,或有地方官支持,或有士绅合力资助,才能够维持一所书院日常的开销。士子们大抵并不富裕,多是平时耕种,闲时念书,半耕半读,方能勉强生活。以贤侄今日的声誉,创办一所书院倒并不困难……”
    石越倒没有想到这许多,因此也在心里计议了一会,才说道:“官府的支持且不去说它,开封府虽然会支持,但我等先不必计算在内。如今之计,先选一处好地方,置办学舍。附近的乡老对于在本地办学,当无反对之理,再拜会附近的士绅,请他们一起出资赞助。如此当无太大障碍?”
    桑俞楚摇了摇头,微笑道:“置办学舍等等,不必找别人,贤侄要做的事,我断无旁观之理。这笔钱不必劳动别人。这中间最大的困难是书院士子们的生活如何保障,以贤侄如今的名声,想来读书的士子们人数必然不少,要长期养活这许多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石越听他担心这个,不禁哑然失笑:“我这书院,有所不同。当日孔子给三千弟子讲学,难不成还要养活这三千弟子?各地书院半耕半读,那是因为其弟子都是附近乡党子弟,那都是有几分义学之意。朝廷办学校,那是为国家养材,所以要给这士子们发月禀。我这书院,却另有规模。凡是来此学习的士子,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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