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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部分

新宋-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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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大捷之后的犒军,也可以弥补士兵们的这种损失。但这并不代表不存在着怨言,毕竟还是有许多的文武官吏平白无辜地少了一笔收入,这些人岂能不牢骚满腹?只是没有机会渲泻而已。但现在形势却不同了,三年来军队也没有得到过普遍的赏赐,兼之物价又上涨,若说军中不存在任何的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在刚刚发生渭南兵变的情况下,两府绝对不敢拿军队的稳定来开玩笑,有人想借此机会来恢复大赏赐,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五十万贯,对宋朝现在的国库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不仅如此,这个口子再次撕开后,那么司马光的努力,便算是前功尽弃了。
    借着高太后的生日,有人想要粉饰太平,有人想要恢复弊政,还有人想要大拍马屁……在“忠”、“孝”的名义下,不仅仅高太后本人的意愿可以被彻底忽略,便连皇帝也无法反对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涉及到军队的稳定,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赵顼把目光投向一直正襟危坐的石越。但石越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皇帝的眼神,他全神贯注地望着王珪,认真的倾听着,但脸上却看不出半点赞同或反对的神色。
    “这么大一笔开支,国库……”赵顼的目光并没有在石越身上多作停留,他皱眉沉吟道,“总计岂码要近七十万贯……”
    “陛下,这些开支是无法节省的。”
    五十万贯的赏赐,十万贯的庆典,高丽国王千里迢迢送来的灵芝,只怕也绝不便宜……耳里听着皇帝与王珪的对答,石越在心里不停地摇着头,皇帝与两府当初就应当明确的拒绝高丽国的“祥瑞”,但这么大的一记高丽马屁拍过来,整个大宋上到君臣,下到普通的百姓,都被拍得晕晕乎乎,哪里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收了马屁后是一定要买单的?
    现在怎么样都晚了。高丽的灵芝只怕都到了杭州了,这时节让人家打道回府?高丽国可不是大宋的州县,这会让双方都无法下台。何况现在不仅仅各国,甚至连西夏都送来了贺表,人家既然热热闹闹地来了,大宋朝就算不想大办酒宴请客,那也不可能了。既然定下了大庆的调子,官吏军士们盼着一点赏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从另一方面来说,大宋朝的确需要这么一个机会稳定一下军心民心。
    两府大臣谁不知道国库的底细?但是,太平,有时候也是需要粉饰的。
    而且,高太后在臣民中的确有着颇高的声望,特别在北方的士大夫心目中,这位自小在皇宫中由仁宗皇帝与曹太后抚养长大的皇太后,是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的。许多士大夫平时并不信鬼神,提到“祥瑞”便深恶痛绝,但是这次因为与高太后有关,竟然纷纷写诗作赋,纪念其事……人类总是能容易地相信那些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石越自然知道高太后在另一个时空甚至曾经被誉为“女中尧舜”,他本人对高太后的评价固然没有曹太后高,但是他对她也并无恶感。对于那些手中掌握着权力,却不肯滥用权力的人,永远都是值得尊重的。石越能够很切身地体验到那是一种多大的诱惑。但是高太后不仅约束自己,还能约束着她的族人,她的政治才能或者有不足之处,但她的品德,却的确无可指摘。
    从公从私,他找不出有力的理由来反对这件事。
    国库的确面临困境,也许他们又要增发交钞了——但这是吕惠卿与司马光要发愁的事情。
    以目前的形势,大宋朝迟早要面临一场大麻烦。既然避免不了,与其费心力不讨好的修修补补,还不如让它早一点爆发。
    吕惠卿现在的处境,是不折不扣地饮鸠止渴。
    石越能够猜到吕惠卿的心态,他肯定不愿意让高太后的声望继续高涨——高太后不喜欢他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他也肯定不希望灵芝进京,不希望掏五十万贯来让国库雪上加霜……但是,他现在却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来粉饰太平!
    所以,再苦的酒,他也要吞了。
    “罢了,此事便由两府商议办理罢。”皇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抛诸脑后。许是心里感觉到一种别扭,皇帝的声音变得有点消沉,“陈绎的长子前几日已递了谢表进来,说陈绎早留下遗嘱,朝廷赐的钱又原封不动全退了回来。哎!”赵顼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刑部要的便是清廉公正,又能洞悉下情的人。陈绎去逝,是朕失一能臣啊。”
    “陈绎九泉之下,闻听陛下之语,亦必无憾矣。”王珪动情地说道,眼角甚还泛起一点泪花,他似乎早已忘记几个月前,自己还曾经指使人弹劾陈绎。
    石越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口里却也同样附和道:“陈绎刚正,非有陛下圣明,不能成其事业。故其怀知遇之恩,以国士报陛下,至死不言家事。若朝中大臣皆能如此,何愁不可致太平?”
    赵顼默默叹息,良久,才又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刑部乃是事务繁剧之部,又事关国家重典,陈绎在时,朕将刑部托给他,亦甚是放心得下。今陈绎已去,刑部不能不善择其人,朕意在范纯仁,卿等以为如何?”
    范纯仁?!石越几乎是不由得呆了一下,他一直认定范纯仁是御史中丞的有力人选,却万万想不到,皇帝竟然有意让他直接进入都省做刑部尚书。这一步棋若走出来,朝廷的政局将会变成什么样的,真是难以预料。范纯仁若做刑部尚书,谁来当御史中丞?他疑惑地偷看了赵顼一眼,心中又惊又疑,难道皇帝已经在筹划着大洗牌了?
    他尚在惊愕当中,王珪已回道:“陛下,范纯仁品行素佳,才干资历,皆足当重任。以其掌刑部,必不致令陛下失望。”
    石越顿时更加惊讶,就算王珪不希望范纯仁入主兰台,但范纯仁入主刑部,并一举成为执政大臣,对王珪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已经认定范纯仁入主刑部已是无法改变之事实了?石越知道王珪实是皇帝的应屁虫,一时间更是疑心皇帝虽名为咨询,实则却是心中已有定见。
    但这时节也容不得石越多想,他感觉到皇帝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当下也不敢去看王珪的神色,只向着皇帝微微欠身,飞快地理了一下思路,便说道:“陛下,若只是论品行、才干、资历,范纯仁入主刑部,都是极恰当的。只是……”
    “只是什么?”赵顼听出石越话中的反对之意,亦觉意外,不由追问道。
    石越抬眼正视皇帝的目光,大着胆子道:“恕臣大胆,臣不知范纯仁本人之意如何?”
    “哦?卿是说范纯仁会不愿做参知政事么?”赵顼眼中的讶异之意更浓了。
    王珪颇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子明看范纯仁也看得太高了些。世间有几人能面对执政之位而不动心?范纯仁又不是想做隐士的。”石越却只是笑着不说话。赵顼看看王珪,又看了石越半晌,奇道:“这么说来,卿已经知道范纯仁想去益州做观风使?”
    这回却轮到石越目瞪口呆了,“范纯仁做益州观风使?”他推测范纯仁未必会愿意进政事堂,其实也殊无把握。毕竟象司马光那样连枢密副使都毫不犹豫推辞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样标榜“君子”的人,也是极少见。更何况六部尚书兼参知政事,在当今的大宋朝算是权高位重,份量实际远重于枢密副使。但石越认定范纯仁入主兰台是司马光的战略部署,轻易不会改变,所以范纯仁未必会愿意急着进入政事堂,哪里想到范纯仁竟然真的拒绝,更加料不到司马光还有这一手。
    但范纯仁自荐不到两天的时间,这还是极机密的事情。赵顼却不由疑心范纯仁轻浮起来。他细看石越的神情,却又不似作伪,不由得又放下心来,一面却也忍不住奇怪。因问道:“那子明为何竟会以为范纯仁不欲为执政?”
    石越知道这个问题却是想不得,马上小心地回道:“臣其实亦只是猜测。臣在陕西之时,曾与范纯仁共事,知此公颇有乃父遗风,是公而忘私之人。刑狱乃是国之重器,但范纯仁十余年来,未曾断案论刑——臣不敢说范纯仁不能胜负,但万一有伤陛下知人之明,恐亦非范纯仁所愿……”
    “原来如此。”赵顼笑道:“子明亦算是知人者。”又道:“不过,朕以为刑部尚书第一要紧的,倒是谨慎公正。至于敕律格式,断案决狱,士大夫岂能尽知?慢慢熟悉便好。范纯仁去益州,原亦是极好的人选。他条陈益州十四事,朕以为颇为他人所不及。只是朕现在少一个刑部尚书——刑狱关系天下苍生,总比益州要紧些。况且以范纯仁去益州,做个巡边观风使,譬如杀鸡用牛刀。这种差遣,令王中正跑一趟便可以。”
    皇帝用王中正是用熟了的,熙宁初年,用他总制河东四路军事;王韶开熙河之先,也是令王中正先去观察形势——他回来的报告对皇帝最终下定决心要恢复熙河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其后保马法推行,也是王中正负责监督。这历历事迹,石越自然知之甚详,公平来说,这些覆历王中正也是功大过小,皇帝信任他也是有道理的。但王中正与王安石、吕惠卿关系都很好,为人刚愎好财,此人若然派去益州,只怕就是一个将益州逼出农民起义的导火索;更何况石越当年想方设法令他不能参预伐夏之役,使他没立上这个大功,二人之间早已经结下仇怨。于公于私,石越在这件事上都无法沉默。
    皇帝的话刚刚说完,他便立时离座跪了下去,顿首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赵顼未料到石越如此激烈地反对,几乎吓了一跳,脸色亦郑重起来。凝神听石越说道:“陛下,臣久抚陕西,颇听到一些传闻。王希烈在河东时,擅作威福,全然不是在京师时谨小慎微之模样,诸将送钱多者,纵然无功升官亦快;不肯送钱者,纵有功亦不得升官,河东诸将怨声载道。甚至折家百余年来,为国之藩篱,久镇河东,竟然也要贿赂一内官以自保!连当年王韶开熙河,臣亦听到传闻,王襄敏为全己志,不得不贿赂王中正,以求其不得从中作梗。此种种劣迹,臣虽未有真凭实据,然陕西、河东,知者甚多。臣非敢以捕风捉影之辞构陷王某,只是今日之益州,是非常之地——陛下,国朝素有‘扬一益二’之俗语,富庶之地,先前又未报有天灾,粮价怎会无故暴涨?臣亦听到风传,渭南兵变,是河北禁军不愿去益州‘送死’所致——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有这种谣言?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为国家计,益州乱不得,臣以为,哪怕最后查明不过是虚惊一场,亦宁可谨慎一点好,总好过事后追悔莫及。是以王希烈这些传闻,若是平时,臣不敢言;然在此非常之时,臣不敢不言。若遣王希烈去,倒不如让范尧夫去。”
    赵顼的脸色越听越凝重,到最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要知道,石越是极少在他面前如此赤祼祼地攻击任何一个官员的。这也是极得他好感的原因之一,他实在厌倦了新旧两党之间的相互攻击,而且往往也没什么证据,不过是互相指责对方的人品——甚至连台谏的奏章也是这样,开头总是先将要弹劾的人的人品贬得一无是处,再开始正题,若依他们的说法,司马光、石越之奸恶,李斯、赵高辈相比都远远不及。这种论调,实在让赵顼感觉到厌烦。有好几次赵顼竟忍不住发作,当面反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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