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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新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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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顼对于石越反对二法,显得相当的不满,听石越读过札子,沉着脸说道:“石卿,诸事未行,卿岂能未卜先知?莫须有之事,怎么可以用来反对朝廷大事。”
    石越早就料到皇帝会不高兴,也并不怎么着急,出列答道:“陛下,臣并不是反对保马法。”
    他这话一出,真是满朝哗然,刚才读的札子反对之意非常明显,转口就说自己不是反对保马法,未免过份。冯京等人侧目而视,连王安石都惊诧莫名。马上有御史蠢蠢欲动,想要弹劾石越举止失度,言辞矛盾,失大臣体了。
    赵顼也奇道:“你这不是反对,又是什么?”
    石越恭身答道:“谋国如对弈,其理相同,未虑胜先虑败。若保马法之利,臣虽愚亦知,然其可能出现的弊端,亦不可不察。臣不是反对保马法,而是希望能谨慎从事。臣列举可能出现的弊病,是希望执政能够三思,想一想施行二法后,可能出现的这些弊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和取得利益相比,孰轻孰重。万一弊病尽现,而利不能收,又当如何。臣虽然不能未卜先知,但知道用兵与谋国,都要先庙算廷议,趋利避害,庙算之时,害与利等,亦不当实行。现在廷议二法,丞相言其利,微臣言其弊,陛下与诸大臣可以权衡利弊。臣拾遗补缺而已,非敢决断机务也。至于市易法,臣以为有百害而无一利,实不足道。”
    他这话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反对,不过是说得委婉一点,表明自己并无成见,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石越虽然表明一个中立的态度,但是文彦博、吴充却没有这么多顾忌,各自出列,断然说道:“臣反对保马、市法二法之意甚明。”二人对石越的委婉颇有不满。
    接下来便是王安石新党与文彦博等人唇枪舌剑,新党大谈二法之利国利民,可以为国家省多少开支,可以如何如何方便百姓;旧党则无非君子不言利,为政在清要,二法事繁弊多,说不扰民,是自欺欺人,说到利国,则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双方争执不下,一直争到中午,还有说不完的口水,石越袖手旁观,不发一言,皇帝也难下判断,只好宣布退朝改日再议。
    众人退出崇政殿后,因为轮到冯京轮值,石越便与冯京一起往中书省走去。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石越回头一看,却是文彦博。当下连忙施了一礼,问道:“文大人有何指教?”
    文彦博冷笑了一下,说道:“石大人,指教不敢。只是石大人虽然有经济治国之材,风骨却不让人佩服。为人臣子的,若明知某事不妥,当以死谏,岂可以柔媚行之?”
    石越心里有点气恼,暗道你凭什么来教训我,口里却只不动声色的说道:“文大人所说虽然有理,但是凡事过刚易折,刚柔相济,比起一勇之夫,更显难能可贵。何况若以保马法而论,保马法之弊虽然让在下顾虑良多,然而保马法之利,亦让人不能不心动。是非对错,我也并无把握。如果仅仅因为看到弊端,就断然否定,不敢有所作为,这种行为,似勇实怯,我也不能苟同。”
    他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文彦博哑口无言,当时就有许多旁听的官员在一边暗暗点头,对石越刚才不能坚持己见产生的误解,立即就扭转过来了。
    冯京也笑道:“老夫刚才差点也误会子明了。真想不到子明有此等胸襟,佩服,佩服。”
    他这话虽然是夸石越,却也是给文彦博一个台阶,意思是你看走了眼并不奇怪,我也一样。文彦博岂有不知之理,但心里对石越刚才说话语气,也有几分着恼,特别石越说他“不敢有所作为”、“似勇实怯”,他听起来实在是很不舒服,当下只抱拳道:“老夫孟浪了。”
    石越微微一笑,答了一礼,说道:“哪里,文大人的风骨,也是在下所敬佩的。”
    这一番对答,很多内侍还在场,自然有人会一字不漏的传到皇帝耳中。说起来石越倒应该感谢文彦博这么当众指责。不过同样的话,传到王雱的耳里,却只是加深了他对石越是“伪君子“的印象。
    就在第二天,五月三日的清晨,一骑快马从万胜门飞驶而入,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汴京清晨的宁静,却也给王安石送来了雪中之炭。
    中书省今日正当王安石轮值,王安石一边默读着保马法和市易法条例,一边想着石越提指出的那些可能出现的弊端。虽然口里不说,但是王安石对于文彦博说什么“君子不言利”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对于石越提出的一条条似乎亲眼目睹的弊病,心里却不能不引起警觉。在中书省讨论时,石越就多少提到过一些,但是远不如他在给皇帝的札子中说得那么详细——这让王安石对石越颇有点不满。但不满归不满,那一条条的弊病,总让他心里不能塌实。
    想到这里,王安石不由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房里阅读文书的石越,虽然低着头,可是白皙的脸上,和三年前初见相比,竟是多了几分坚毅与自信。王安石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年青人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真正的人材!可惜和自己不能同心协力。
    正在出神之间,忽然有人进来禀道:“丞相,西北王韶有使者来了。”
    他声音太大,一下子连石越这些在自己房中办公的人都听到了,无不抬起头来聆听。兵者,国之大事也。王韶来的消息,无论好坏,都是大事。
    王安石心里一惊,问道:“快召进来,难道西边……”他最害怕的,还是西北军事失利,军事的哪怕小小的失利,也是略显文弱的大宋不能承受之重。
    石越早已走了过来,笑道:“丞相不必担心,必是好消息无疑。”
    众人都疑惑的望了石越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敢下此断语。王安石也问道:“子明又如何知道?”
    石越笑道:“若是坏消息,沿路的州郡一路传一路,他们的消息肯定在王韶的使者之先,岂能等到王韶的使者都到了京师,各州郡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王安石点了点头,略定心神,说道:“等使者进来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使者就进来了,给王安石请个安,说道:“奉王将军命,递交奏书与丞相。”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来。
    王安石一边接过奏折,一边看使者神色轻松,眉宇间略有喜色,心里更加放心,说道:“你远来辛苦,先回驿馆休息,到时候自有人给你回文,不过你也别出驿馆,若有事要问,会有人来找你。”
    使者答应一声,告退而去。
    王安石这才回到案前,折开奏书,见上面写着:“……臣已拓地一千二百余里,招附三十余万口。方整饬军事,引兵而西,破蒙罗角、抹耳水巴诸羌,指日可待,诸夷既破,西征可平……”当下哈哈大笑,说道:“果然不出子明所料,我立即面圣!”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王韶在西北取得的功绩就传遍了汴京。
    石越看着高兴得走来走去,喜形于色的赵顼,心里暗暗感叹,王韶的所谓功劳,不过是单骑说服了一个部落投降,并无半点武功可言,当汉强大之时,司马相如以一词臣,持节招附蛮人部落数以十计,亦不过平常之功,相比古人,实在不足道。但是放在此时,却已经是大宋数十年来第一次在边功方面的“进取之功”了。
    赵顼却不知道石越这些想法,他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虽然这个好消息不过是西北恢复河、湟进而图取西夏的第一步而已。
    好半晌,依然略显年轻的皇帝才说道:“以王韶为秦凤路沿边安抚使,下诏褒奖。归顺的青唐大首领,赐封西头供奉官,他们想姓包,就依他们,赐姓包氏。至于如果安置,中书与枢密共议。”
    王安石答道:“遵旨。”他心情也不错。
    赵顼笑道:“看来人材不可闲置呀,王韶这样人材,若是闲置,怎么会知道他有这等胆略。这也是丞相有识人之明,推荐有功。丞相力主其事,若论首功,当归丞相。”
    众人都轰然称是,连文彦博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他满肚子气,王韶捷报,不送枢密,直送中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安石答道:“臣不敢居功,这是皇上用人得当,方能使臣子人尽其材。”
    赵顼笑道:“古往今来,能用人者,方为英主。汉武帝、唐太宗,都是能用人,才能其成功业。”他从小到大,最仰慕的,就是这两个皇帝的功业,总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更胜过此二人。
    王安石却不以为然,说道:“唐太宗不论,汉武帝的见识臣以为是很低下的,他所用之人,不过是卫青、霍去病,以文景之基业,让天下户口减半,也不能灭匈奴。”
    赵顼看了石越一眼,石越论西汉功绩甚详,想起石越以前说过的话,当下顺口说道:“这只能怪汉武帝自己喜欢夸饰奢侈。他对功拓边的功绩,不可以抹杀的。天下户口减半,和开拓无关。”
    王安石和皇帝在师友之间,说话却没什么顾忌,当下不服气的说道:“多欲不能害政,齐恒公也很奢侈,可是方略得当,齐国治理得很好。”说来说去,又说到他王安石治国的中心思想上去了:开源而不节流。
    赵顼不以为然,说道:“汉武帝不能和齐恒公比,汉武帝多欲,不仅在内政上,他攻击匈奴是对的,但是因为一马之故,劳师万里,死者数以万计,视人命如草芥,这才使天下户口减半。朕不取他这一点。为政者,当以仁者为先,以爱民为务。”
    他这一番话,众臣都知道是石越在《历代政治得失》中所鼓吹的,文彦博虽然对石越仍有芥蒂,但是一来这番话他听得顺耳,二来皇帝在这点上和王安石观点不合,让他觉得很出气。当下带头说道:“陛下英明,能以爱民为务,此大宋之福,天下之幸。”
    这一夸奖,众臣子都哪里敢落后,一声声“皇上英明”、“天下幸甚”,顿时淹没了整个宫殿。王安石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只有石越不易觉察的皱了一眉毛,由王韶的捷报,能扯到汉武帝远征大宛,这种清谈的功夫,石越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难道这满朝君臣,竟不知道这和皇帝召集大家前来的目的,已经是离题万里了吗?。绞焙颍玫降穆砥ィ切∈浚掖笏我惨幸恢д嬲茏髡降钠锉判小3甲龉耗了荆老衷诠俑淼谋撞。虼吮B碇ǎ幢阍谙附诨故怯兴煌祝驳绷⒓赐菩小6幸字ǎ饶芷降臀锛郏帜芪庠黾邮杖耄淳芽В厝晃薮螅帽螅坪笠残枰们9识ǎ匦朐缛胀菩小S郑媒ǎ睬氡菹伦夹碓诒狈礁髀吠菩小H绱耍趴赡芪笏巫钪栈指绰の鞴实兀蛳乱桓龊玫幕!?br /》

    石越听了这番话,心里便知道一切都完了。王安石的时机挑得太好了,现在三法的推行,完全是为西北军事服务了,如果谁来阻挡,将来军费不够,马匹不够,士卒不练,这等罪名,只怕都会推到这些人头上。这个罪名,谁承受得起呀?
    何况皇帝正在兴头上,王安石的政治威信,随着这份捷报,无形中已经摆脱了白水潭之狱的影响,正在急速的恢复甚至升高,这时候反对,结果一定是徒劳无功的。
    石越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冯京听了这话,也默不作声,王珪立即表明态度,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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