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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杀青[罪案 强强]作者:无射-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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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来,受伤的犯人在医务室的待遇还好一些,虽然医务人员人手不足、态度懈怠,但至少还能吃上饱饭。八名重伤患在监护区留治,其余十几名伤势较轻的,处理完伤口、开了药,就被狱警押送回牢房。
    狱医法莫正在处理一道肋侧的锐器伤,它从左腹环过腰身一直延伸到后背,长而鲜血淋漓,看起来相当严重,但其实只是较浅的皮外伤,甚至不用缝针,只要用消炎纱布和绷带包扎就够了。法莫潦草地包扎完伤口,正待转头朝守卫说声“这个可以送回去了”,手心里蓦地被塞进一团皱巴巴的钞票。
    “拜托,让我在医务室休息一天吧,回去连口饭都吃不上。”杀青低声说,黑发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饱含恳求,面容因失血苍白而显得越发温良,“可以吗,您的账号在这周末前会多出500块。”
    法莫瞟了一眼钞票面值,不动声色地弹进外衣口袋里,对守卫说:“这个伤势严重,需要留治。”
    杀青朝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一脸虚弱地躺回病床上。
    晚餐过后,法莫例行公事地来给重伤患做检查。走到杀青床边时,他俯身在对方耳畔说:“小子,你知道在监狱里忽悠医生的下场吗?”
    “当然,你们是白衣天使,谁会蠢到去得罪天使呢。”杀青微笑着回答,“周末前一定会到账的。另外,如果我说每个月都能到账,咱俩是否能详谈一番?但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点,对吧。”
    法莫思考了几秒钟,很快就做出决定——狱警们广撒网多捕鱼,有的是机会赚外快,但狱医的油水却没那么丰厚,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他需要到里间做个过敏皮试,”他对值岗守卫说,在一名守卫懒洋洋地打算陪同时,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我自己能搞定。”
    守卫巴不得清闲,趁机走到过道上去抽烟。
    法莫带着杀青走进里间,反锁上门,开口刚吐出个“你”字,就被一个手刀劈在颈侧,瞬间晕厥过去。
    “抱歉医生,虽然你是天使,但我不是基督教徒。”袭击者毫无诚意地说,弯腰从白大褂里搜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蓝星狼蛛,我的老朋友,最近生意好吗?”
    “还行。听说你在雷克斯岛度长假,我还以为你要修身养性了。”一个清冷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彼端传来。语声异常清晰,却比常人少了感情波动,似乎经过某种技术处理。
    “相信我,这里可不是什么能‘修身养性’的地方。时间有限,不闲聊了,帮我查个人,”杀青翻了翻狱医的胸牌,“米歇尔·法莫,第五区狱医,我需要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把柄。”
    “简单,人人都有把柄。要多大?”
    “能逼他偷偷修改监狱医疗档案,把我转入精神病区那么大。”
    对方失笑:“那可不算大。我相信基于你为了打这通电话所干的事,他会很乐意把你绑在束缚床上。”
    “我想也是。”
    说话间,代号“蓝星狼蛛”的顶尖黑客已经获取到全部信息,言简意赅地告诉了杀青。
    “谢了,可以赊账吗,等我假期结束后再付?”
    “这次不收钱,你可以用一个建议来交换——我知道你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玩弄’可不是个褒义词,你可以说‘洞察’或者‘利用’。如果是这方面的建议,你问吧。”
    “怎么让一个……”黑客罕见地迟疑了一下,“一个天性喜新厌旧的人学会专情?”
    杀青无声地笑了:“天性?亲爱的,这可不好改。我只能说,要么让‘旧人’做个每天刷新的百变娇娃;要么就让他永远没有接触‘新人’的机会。”
    “我会考虑的。”对方说完,结束了通话。
    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面朝下趴着,双手僵硬地搭在桌沿,血泊浸透了案上的书页以及压在桌面的那张脸孔,再从弯曲的手腕处粘稠地往下滴落,像一条似断非断的红蛇。
    里奥走到书桌前,查看男人血肉模糊的脖颈。气管、食道与颈动脉被利刃割断,断口处没有多余的皮瓣,显然是一刀致命,凶手手法娴熟、干脆利落。他伸手摸了摸尸身,体温犹存,死神刚刚收割走这条性命。
    几个小时前,罗布打来电话,不负所望地从老同学那儿打探到那名线人的居住地址。黑发探员立刻乘机飞往旧金山,按图索骥进入这栋城郊的旧公寓,最后在空荡荡的书房内看到这一幕。
    有人抢先一步,在他赶来求证之前杀人灭口。
    房间内一片死寂,但里奥能感觉到,那个人仍在这栋房子里,用杀机暗伏的目光鸷视着他。
    “——我知道你就在这儿。”里奥环顾四周,扬声说道,“我知道你一路都在跟踪我,从奥兰治到旧金山。因为我正在调查的事情,触动了你的神经,让你产生某种威胁感是吗?但开诚布公地说,我并非针对你,相反的,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谈。如果能用什么我有的东西,来换取你的一些情报,我认为我们彼此不妨考虑一下,‘北极狐’。”
    周围毫无动静,他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房门悄然向内开启,老旧门轴发出呻吟似的微响,里奥望向门口,条件反射地伸手探向肋下。手指尚未摸到枪套,他感觉一条森冷的弹道瞄准了他的后脑勺,被变声器扭曲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举起手,探员,别做任何多余动作,你我都是专业的。”
    里奥缓慢地举起双手,“我们谈谈,可以吗?”
    “我们没话可谈。”对方冷冷道。
    “别这么满怀警惕,我并没有任何恶意,你们的案子不归FBI管——如果有案子的话。但我怀疑国际刑警那边要忙活的危害性更大的案子多得是,只要你们没做得像‘上帝武装联’那么出格,顶多就是个立档备案。”
    “那种垃圾。”对方不屑地嗤了一声。
    “当然,他们不能跟你们相提并论。我知道‘北极狐’一向行踪诡秘、深藏不露,人员稀少但实力莫测,要不是出了两年前的那档子事,你们可能还活跃在国际舞台上。”里奥字斟句酌地说。如果他推测正确,这将是对方唯一有所求的地方,也是他唯一的交易筹码。
    果然,对方问:“两年前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目前为止,毫无所知。但你知道政府的力量不是任何一个人或组织可以媲美的,尤其是情报方面,如果你想查出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我认为我和我所处的机构能做得比你们这些幸存者更好。”
    短时间的沉默后,传来一声扳机半扣、保险开启的响动,在寂静空间里显得轻微而惊心动魄。“建议不赖,但很遗憾,我不认为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是因为杀青?”里奥趁热打铁追问,“因为我将你的昔日同伴送进了监狱。你在奥兰治差点朝我放黑枪,就是这个原因吧?”
    对方发出了一声冷笑:“你的运气不错,但不会永远那么好。”
    默认第二项的前提,就是先肯定第一项。这是我终于能确认的、关于杀青过往的一部分真相,里奥深吸口气,用前所未有的诚恳语气说:“知道吗,你为杀青而对我动了杀机,我竟还觉得高兴,因为这说明还是有人真正关心他、牵挂他,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孤独。”
    对方似乎被这句意想不到的话噎了口气,“你是个神经病吗?”他讽刺道,“是你逮捕了他,把他丢进那种鬼地方,回过头来又说这种话,就好像你对他——”
    “——没错。”黑发探员平静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内心,向其他人、向自己,亲口承认这一份不容于世的情愫,“我对杀青抱持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对手、陌生人、朋友甚至一般意义上的情侣,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激情’、‘爱恋’之类的,都太肤浅偏颇。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完整的个体,但当你有一天遇到某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就不是完整的,因为矛盾挣扎而痛苦、因为残缺不全而渴求,于是你就会发现他的尖锐和脆弱、你的迟钝和坚硬,就这么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就好像你们天生就该是浑然一体的——如果哪天你有了这种感觉,就能理解我这些话的意思了。”
    “……我觉得你就是个神经病。”对方怔了好几秒后,忍不住又问:“那么他对你呢?”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逃避、否认,甚至刻意去歪曲、去伤害的地方。说实话,我并不清楚,”黑发探员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惯于深藏不露,正如‘北极狐’一样,我无法确定他的嬉笑戏谑下隐藏着怎样的真实情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从未恨过我。”
    “即使你把他丢进监狱?”
    “是的。”
    对方再次沉默了,片刻后开了口,语气怪异得连变声器也无法掩饰:“你俩之间的这点破事我管不着,但这似乎能解释为什么他拒绝了我们的援手,坚持留在监狱……他自有主张,一贯如此。”
    他肆无忌惮地在联邦探员面前透露犯罪企图,但在这种情境下,却奇妙地没有引起后者的反弹。“没错,他一贯自有主张、我行我素。”里奥无奈地轻叹口气,“他从小就是这样吗?”
    对方轻笑一声:“这就开始套情报了?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他的过去,就拿两年前的那件事来交易吧,查出那次任务中,究竟是谁联合雇主、中间人和目标,使我们陷入四面埋伏的绝境;查出我们的队长究竟死在谁手里。”
    里奥立刻回答:“没问题,但你得先下个订金,别担心我不守信用,你的冷枪可一直在暗中瞄着我呢,不是吗。”
    对方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先给你个地址,能查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他报出了一串地址,正是在离奥兰治县不远的洛杉矶。“我们就是在那儿遇上他的,当时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却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用我们队长的话说,‘他天生就是个战士’。”
    手机在里奥的口袋中响起,他慢慢放下一只手,摸出手机掐断铃声,又握着手机慢慢举起来,以示自己全然没有动武的意图——即使对话了这么久,背后的枪口依然戒备十足地瞄准着他。
    “成交。给我个称呼与联系方式如何?”
    “你可以叫我‘方阵’,联系方式就不必了。”对方冷淡地说,“等你有所收获,我自然会找上你。最后顺道问一句,你打算让他在监狱里待多久?”
    里奥不假思索地回答:“法律规定多久就多久。”
    “呵!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区别得这么清楚,不怕精神分裂掉么?”对方嘲讽道,“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
    里奥听见身后极轻微的动静,仿佛远方的潮水趁着夜色退去,他知道‘方阵’已经悄然离开。
    放下酸麻的手臂,他回拨了那个被掐掉的电话:“罗布。刚才有特殊情况,不方便接……嗯,我找到那个线人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罗布失声叫起来,“怎么死的?完蛋了完蛋了,我要被维骂死!你知道虽然他总是嫌那家伙口是心非、墙头草,还是个前科累累的混蛋,但毕竟是个经营多年的情报点,不能这么说没就没了!”
    “告诉他我很抱歉,愿意做出补偿。我这里有一段凶手的视频,如果他需要的话我就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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