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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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创世功臣。
在端豫王大军占领崎盘之后,本应该直取临筇,但他的手下给他出主意让他改为进攻宝丰,这是一步险棋亦被证明是一步好棋,在他手下将领朱明德的骁勇善战下,他有惊无险地拿下宝丰,打开了通往京都的西北方大门。
可是当我听到这些消息时应该感到很欣喜吗?
这意味着宫里的这个人将更加忧心忙碌,餐食日少,与群臣商议对策彻夜难眠。
我感到自己被硬生生地分成两半,左右都是痛,怎么都是痛。
权禹王一方面命淳庆驻军加快行程,火速支援寿丰,另一方面将端豫王恭庆王还在京都的娘氏亲人以反叛罪统统抓了起来,以达到威慑警告的目的。
我匆匆赶到养寿殿找殊太妃,我怕权禹王会伤着她,让她到我的尔玉宫我才能庇护她。
我到时,苍老的殊太妃正静静地坐着,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没听说过,但她现在静思的神情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至少不像发生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一样。
她这样的平静,我也慌乱不起来了,我来到她身旁,一时间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低着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
“哎。”突然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回过头看我,柔声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颛闵从小和你在一起。”
当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殊太妃这样和我说话吗,一直都和蔼对我,以前常常在一旁微笑着看我和十二皇子说笑的长辈如此跟我说话吗。
我的身体僵在那里,连掉下来的眼泪也不敢擦,连哭也不敢哭,只有竭力维持正常语调却依旧拖着颤音说:“那,那,您先跟我回尔玉宫好吗……”
殊太妃摇头笑了笑,她那淡然的表情仿佛刚才说出口的不是那样一句责备的话,她捧起放在旁边桌上的一杯热茶,仿佛找到了心上的温暖,她姿态优雅地轻轻啜了一口,然后说:“你拖累他,我却不欲拖累我儿。”
殊太妃说完这句话,我马上意识到什么,然而已经太晚了,殊太妃将那整杯茶一饮而尽。
殊太妃死了,他怕权禹王以她来威胁自己的儿子,喝了一杯清黄色的热茶便去了。她只温和地与我说了两句话就去了,她的神情是祥和的,也是无奈的,怅然的。
殊太妃一直是一位温柔识礼的女人,这样的她才生出了像端豫王那样优秀的儿子。如果没有我,也许殊太妃早就做了皇后,十二皇子也早当上了皇上。
殊太妃,我是不是更应该死。如果我早预知了现今的局面,我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可是现在我连死的选择都没有。
我让元遥离开京都去帮助端豫王,还让他捎了口信,殊太妃,他的母妃现在好好的,在尔玉宫里,我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过了几日在权禹王的援军赶到后,双方开始陷入了漫长的激战,但端豫王大军向北行进的步伐依然在逐渐推进着。
我不敢给端豫王写一封信,也嘱咐九珍绝对不要这样做,我怕他的回信会落他人之手,或者泄露什么。一向不信佛的我,却每日在佛像前长跪不起,为他念经祈祷。
随着端豫王大军越来越多攻占城池的消息传入京都,之前对端豫王不看好的人开始变得沉默,之前举棋不定的人风头开始转向端豫王,连后宫的宫人都越来越抑制不住地悄悄议论说,这大胤江山不换姓但恐怕要改名了,又说现在的皇上不亲近后宫,换了一个皇帝也未尝说不定是她们的出头之日。
当端豫王的大军离京师越来越逼近,就意味着他离那金銮大殿上的宝座也越来越近。端豫王不断胜利的消息使我终于有一天开始想一个问题,当端豫王夺得天下的时候,他会做些什么?他会杀了权禹王,然后将他的孩子们赶尽杀绝。他会像权禹王那样将凌氏和尤氏抓起来重重治罪。他会大封群臣,重组后宫,而我既然不愿意当权禹王的皇后,我也不会当他的皇后。
外人常称赞端豫王之仁,而我看未必是这样。也许这样说很伤人心,但他以一己念想,将大胤百姓卷入战争的涂炭,在无论是写输还是写赢的战场上无一例外的尸横遍野,国家动荡不安,引得多少像南赢王这样的野心家蠢蠢欲动和邻国的暗中觊觎,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52
52、抉择 。。。
入冬时分,端豫王大军进攻到沁城,遇到了向来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城守李则。我对此人稍有耳闻,是因为在孝宗时他曾经向颛福直言阻止南郊行宫的扩大,只是当时颛福孝顺,没有听取他的意见。李则正直得偏乎固执,他死守城门,又不断收纳战败的散兵游勇,将端豫王隔绝在城门外达数月之久,与其形成抗争之势。
起义之师贵在速战速决,僵持得时间久了,军心便开始动摇,并且时值冬季,露营士兵多有冻伤,路上粮草供应不及,拖得越久对端豫王来讲形势越是不利。
不久之后凌昕率西南援军风火赶到,恭庆王的将领康端守湖州却轻敌大意,禁不起嘲讽而贸然出城迎战,凌昕杀之破城。
此后局势急转直下,一下子变得对端豫王不利,端豫王开始由攻转守。
我心也跟着惶惶然,急忙吩咐宫人再去打听新的消息,而过后的几天传来了凌昕又收复了几个失城,端豫王则几攻沁城而不下。
我想我不该眼睁睁地看着端豫王陷入不利的局面,我应该做点什么,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对另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我心神不宁,我在屋子里不安地踱着步子,我难以决断。
不知何时姊突然闯了进来,我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刚开始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这位尼姑是谁,等辨认出是姊眉眼的时候我不由得怒从心起,开口欲责问是谁将她放进来的。
没想到姊开口便说:“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么?”
我惊愕地看向姊,她口中的这个他肯定不会是她的丈夫权禹王。姊,这么多年你的心意依旧还没变吗?哪怕现在你还心系着他,而因由只是因为当初的一把伞。
多么可笑啊……我们姊妹向来看不上对方,水火不容,而现今这后宫恐怕唯有我们两人有共同的心情,就是都在担心着端豫王。
我冷冷地看向姊,讽刺她说:“姊你是以何身份说这句话呢?”
你作为皇上的妃子,是以何身份为端豫王担心呢!你有这样的资格吗!
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受辱,但她已不在乎这些了,她继续急切地说:“李则等人根本不是在为权禹王效命,他们只是在维护正统而已!用你的身份,用你皇太后的身份,发布诏书,告诉天下人端豫王才是孝宗驾崩后你心中所选!权禹王才是最初的篡位者!端豫王他只是缺少一个明正声讨的理由,你若支持他天下人也会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形势将大大不同!”
我听着一向不问政事的姊在这激动地分析,心中喟叹,姊连你都知道的事情,难道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我真的可以昭告天下,权禹王乃实际篡位者,让他转而陷入众叛亲离,万夫所指的境地吗。
我发现我与权禹王之间已经不再是用爱与恨两字可以说得清的了,端豫王要斩草除根的对象里有我两个儿子,我与权禹王之间的牵绊已经理不开又割不断了。况且真的是端豫王登位,谁能说这对我来讲不是又一次重蹈覆辙,端豫王的正妃已经陪伴他多年,云妃也是,而且还养育着他唯一的子嗣,他的后宫就真的有我容身之地吗。
我紧攥着手盯着姊,多年埋藏于心中的质问使我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权禹王,那么当初为什么还非要嫁给他!”
姊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她笑了,她的笑容是凄楚的。
“正因为端豫王不是我的,所以你不要他;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不会跟我抢他吗?你敢说不会吗?!”
我哑口无言,我不想想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回答她,我重新以痛恨的语气质问她:“身为他人妇,却还念念不忘别的男人,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凭什么在这对哀家指手画脚!退下去,哀家不想再看见你的脸!”
“你就是因为厌恶我所以才不肯帮他吗?”姊不可置信地说,“是不是正因为我请求你所以你才更不会做这件事?啊啊,那当做我没说,可是你应该知道端豫王对你的心意如何,你怎么狠得下心看他……”姊根本就不明所以,一味自己在那慌乱着说。
我看着眼前这个心绪混乱,疯疯癫癫的女人,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悲有些可怜。她还依旧那么可恨,将我现在犹豫不决的事情□裸地挑明开来。
多少日子,我坐到书案面前,几次抬笔又几次落下,凤玺静静地躺在右边,沉重得我不敢去抬。有几次我甚至暗自希望权禹王什么时候会派人再将它带走,那么我就可以不用愧疚地下令让朱光弼的驻军、南宫氏统辖的地方军及巫朗哈穆的借兵去马上支援处于不利形势的端豫王。
可是没有,我甚至怀疑权禹王是不是太忙忘了这事,还是他那么信任我不会做背叛他的事情来。
看着凤玺我想起以前曾试图瞒着权禹王悄悄送怀有身孕的碧澈出宫,那个时候我伤害了他,我曾对他发誓不会第二次背叛他。我虽并不是什么高尚之人,但亦从未想过违背自己说出口的誓言。
佛家说得不到是一苦,那么难以抉择比之又如何呢?
在此时,我以往一切的聪明才智都没能帮得了我,我六神无主,我只有找来镜明,我希望他能说个解决之道,哪怕是我不愿意听到的主意。
可是连那个只重利益不谈情分的镜明都只是说:“小姐这是才难为奴才啊。这场战争,无论是谁赢,输的都是小姐。奴才还能出什么主意呢,奴才不相信有输得轻和输得重的分别。”
“我偏要你说一个。以往的那些都不及现在的一个让我那么需要你。”
镜明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那小姐还是保重身体吧——您这样的精神状态时间长了可吃不消啊。”
我浑身轻震,说来说去镜明最后的结论只能给我一句宽慰我的话吗。
镜明盯了我一会儿,也有些不忍,说:“小姐,这场战乱是男人们挑起的,最后的江山也是男人来坐,这里面自然有老天爷的意思。您还记得几年前那场马球比赛,皇上曾到您的面前问您‘这场比赛艰苦绝伦,如若胜者,您如何奖励?’您现在还不明白吗,那个胜利品是您啊。”
看着我沉默不语,镜明索性挑明了说:“其实奴才的主意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没有主意,听天命吧。您输了,有一位输了,但总会有一个人赢;您若发生意外,或者您动了,最后说不定是全盘皆输。”
镜明说的话没有一丝情动在,理智得不能再理智,可是为什么听到这话,虽然还在下人面前,我委屈的眼泪忍不住簇簇而下。
日子在我日渐消瘦中流逝,凌昕的军队连连报捷,而端豫王终于放弃继续攻打沁城,转为撤退。北方的军队开始向南反扑。
我想权禹王应该感谢我,因为我最终还是没有发布那封起草千万遍的诏书;而他应该也会在心中怨我,因为他没能借调出就近的朱光弼驻军,而凌昕驻军赶来支援花费了许多时间,贻误了许多战机。
这场战争维持了近半年,虽然到了新一年的元日,宫中上下却丝毫没有过节的气氛,甚至连雾儿和弘儿都感受到了这压抑,不再随意吵闹。
虽然有利形势开始渐渐倾向于权禹王,